244 望极天涯不见家（1）第二十九章

    皇家到底还是没有杀掉任何一个宫人，因为慈圣太后许诺过举报者可以免死，那些宫人们又都举报了，虽然无法证明舒窈害了兰儿，却也没法证明舒窈等人没有害过兰儿，供词也不能证伪，所以宫人都得以免死。可是宫里是没法再待下去了，无论是宦官还是宫女，都被遣散回了原籍，朱四还给这些人发放了路费和通关文耋。

    朱四的努力虽然尽善，却未能尽美，舒窈被赶出了皇宫，名义上是省亲，却不知何时能够归来。许多天来，朱四散了朝都要去何府先看一看。早在朱四大婚之日后，何腾蛟便在桂林买了一所大宅子。又在这所大宅子里边单独建造了一座很奢华的主楼，与其他卧室用一道院墙隔离开，里面亭台楼阁样样俱全，山花水榭应有尽有。虽然院落不大，却也精巧雅致，单单是为了两位皇妃省亲之用，本没打算皇妃省亲时能够留宿在此，然而卧室及起居器物却很是完备，只为了尽到礼数，却没想到防不胜防，两位皇妃竟然真的堂而皇之的住了进去。

    何家人自然有何文端及何老夫人是知道内情的，因此于贤淑二妃省亲后的第二日，便真的去了后宫跪谢慈圣太后的宽宏之恩。慈圣太后自然也是好言相劝，告知何老夫人，舒窈不久后还是会被接回来的。然而这一个不久便是半个月，继而又是一个月，眼看都到了年底，朱四也是每每从何家回来都要先到太后寝宫拍一阵马屁，却仍然无济于事。

    慈圣太后是铁了心的不松口，无论朱四每天如何花呼哨一样的在二老眼前穿梭，二位老太太依旧是礼物笑纳，人情没有，面子更是一点儿不给。苏裴也是早晚定省，晨昏两拜，中间也不乏为舒窈说情之词，不过她的待遇只比朱四略好一些罢了，慈圣太后不驳斥，却也完全听不进去。

    冬天都快过去了，朱四的心却越来越凉，看到舒窈日渐憔悴，更是急的跟什么似的。万般无奈之下，朱四只好装病，接连两三日不上朝，又假装茶饭不思的躺在床上直哼哼。初来王太后就认定这又是朱四的苦rou计，可接连三日都未上朝，大臣们杀上门儿来了，王太后稳住了瞿式耜和吴贞毓这帮子人后，便和马太后一起来到了朱四的病房，与其说是朱四的病房，倒不如说是穆清和舒窈以前的卧房。

    王太后抬眼一看朱四住的这地方，便已知其意了，强忍着怒意进了来，看着朱四不省人事的样子。“母后，儿臣是不是不行了，如不能再为二老尽孝，儿臣就算是死，也不能甘心啊。”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说话儿都带着颤音儿。王太后却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手里的沉香木拐杖往地下一顿，说道：“太医不是都给皇儿诊过脉了吗？无妨的。”

    朱四依然装相的颤巍巍说道：“啊，这还无妨呢？太医都未敢告诉儿臣得的是什么病，恐怕是不能治愈了吧？”王太后冷笑：“哼，是不能治愈了，症候是癔症，脉象却是喜脉，就连孤也没见过这样的疑难杂症。”本来还想要帮衬着朱四演戏的苏裴却再也装不下去了，一听王太后糟蹋朱四的话，噗嗤一声乐了。朱四还在剧情里边儿呢，抬手无力的指向了苏裴说道：“小妹莫非看到朕快要和你永诀了，心里很是高兴对么？”他又琢磨了一下王太后刚刚的话，忽然冷静的问了一句：“什么玩意儿，喜脉？母后，您这可有点儿扯远了吧？”

    王太后伸开五指，端详着手上的几枚戒指，觉得有一个带的有点儿歪，所以决定正一正，嘴里却说道：“若是皇儿自觉命不久矣，孤明日可要上朝托孤啦！你说由谁辅政比较好些呢？”朱四心中暗想：太没人性啦，装一回病这就被淘汰啦，生儿子真没什么好处，有个既熟悉政务、又强势的老妈更是完全没了活路啊，干脆真的去死算了。

    可是说死也不容易啊，明着还没被戳破，这戏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演啊。“有母后将炫儿扶上马，再送一程，儿臣自然可以安心的去了。”王太后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孤的孙儿应当比他那个不靠谱的父皇要强上许多，你虽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孤却没能把你教育好。不过孤却不想失去你这个儿子，孤有一个海上方，定可以治好你这病。那一头儿呢，孤来垂帘听政，帮你料理国事，这一边儿呢，你先静养着，孤再用那个海上方帮你好好治一治病。”朱四又无力的说道：“难受啊，诶呦，是什么海上方啊？当真灵验吗？那快救救儿臣吧，儿臣还惦记着贤妃，儿臣真的不想死啊！求求母后开恩。”

    王太后只当最后一句没听见，却喃喃的念叨着那所谓的海上方：“穿山甲两只，要活的，生吃；黑驴蹄子四个磨成粉，焙干，以半碗水送服；百年人参三十根，一天两根，干嚼，还有”朱四没等王太后说完就有些急了：“什么？一天两根，还干嚼，拿人参当胡萝卜吃啊？儿臣是虚不受补啊，一天两根人参，那是会吃出人命的。”

    王太后又说：“吾儿既然已经病入膏肓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那人参，说来可是能够吊命的。”朱四知道大妈的脾气，她是真干得出来的。所以害怕道：“还当活马医？就您这虎狼之药，就算是大象也得被您给弄死啊，您能告诉儿臣穿山甲那玩意儿活的是怎么个吃法吗？是儿臣吃它，还是它吃儿臣啊？”

    王太后说道：“穿山甲不吃人，听话着呢。这些都只是为君的药材，还有些为臣的药材呢，吾儿别急，听孤慢慢道来，还有大黄九钱，生姜六两，混吃，每日一副；生石灰半斤冲水服用。”朱四绝望了，他闭着眼问王太后道：“母后，您这海上方里边儿是不是还有五百斤炸药忘说了啊？”王太后说：“应该会有吧，孤得想想。”朱四说：“别想了，您先把刀拿来，儿臣还是先给自己身上戳几个窟窿透透风吧，儿臣觉得憋屈，求您快点，儿臣喘不过来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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