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烽火连三月（5）第五章

    战后，李成栋从岭南三忠之一的陈子壮手中虏获了赵氏。赵氏原为陈子壮的妾室，陈子壮是一位贤臣，万历四十七年的探花郎，还是崇祯帝的讲官，崇祯帝称其为先生，从不直呼其名，很是尊敬。提起探花郎陈子壮还有一个令人称赞的故事。

    有一年中秋，陈家来了几位客人与其父陈熙昌一同宴饮，却发现当夜多云，并没有月亮出现，于是其中的一位友人便吟了一句：“天公今夜意如何，不放银灯照碧波。”不料年仅七岁的陈子壮，即随口对了一句：“待我明年游上苑，探花因便问嫦娥”。诗句一落，震惊四座，而且日后陈子壮也真的成为了游园皇家上苑的探花郎。

    历经天启、崇祯两朝的陈子壮，当初还因为刚正不阿，魏忠贤向他求两个字‘元勋’而不可得，气的魏忠贤大怒，骂他算什么东西，又把他罢黜了。在崇祯朝陈子壮也被罢黜过一回，又在南明弘光朝担任了尚书，可是依然不得志，还归乡里。随后便因为大明灭亡而发起了广一东地方对抗清廷的第一次起义。

    而陈子壮还被称为广一东古八贤之一，说起广一东古八贤，其中还有韩愈、张九龄、狄青、文天祥这样的大名。陈子壮能与这样的英雄人物齐名，又是一身德才兼备，修身齐家，他的妾室赵氏自然也会深受他的影响。赵氏被李成栋掳掠以后，也一直在忍辱负重、甘心侍奉李成栋，为得就是让李成栋日后能续写陈子壮的男儿志气。

    在李家的日子里，她与李元胤一明一暗的不时在劝解着李成栋，如今李元胤再次找到了她，希望她能为李成栋的反正出一把力。来到赵氏跟前，李元胤直言到：“小娘，孩儿今日带着大明给父帅的惠国公的封号劝说父帅，可父帅似乎还在观望，并没有下最后决心。孩儿为此烦恼，所以想请小娘再去父帅身边说上一遭，希望可以打动父帅。”

    说来这个女子，难怪李成栋对她爱得死去活来，那相貌真是脸晕朝霞，腮凝晚翠；身子更是修短合度，秾纤得衷。可谓我见犹怜，不比昭君逊色，宛若汉家仙子，当是文成再生。李元胤没得听到赵氏给他答复，却见她莞尔一笑，便微步盈盈的走了出去，那秋水一般的眸子明亮而坚定。

    连回答都没有就已经去做了，她应该有多么急切的希望能够让李成栋回头啊。李元胤还犹自的向赵氏纤弱的背影躬身施着礼，对这个肌骨轻弱却心怀大义的女子发出由衷的赞叹。

    赵氏走入了李成栋的房中，发现李成栋背靠着软榻，手里正在摆弄着许多玩意儿，赵氏近身一看，原来都是些官印之类。这些官印只有一小部分是李成栋自己的印信，还有一大部分是他征战数年，搜获明军文武百官的。

    赵氏静静的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轻轻咳嗽一声示意李成栋，自己来陪他了，却并不想打扰到老李的忙碌。可在一旁站立的赵氏却细心的观察到，李成栋把自己大清广一东提督的官印刚拿到手里看了看，叹了口气，就又悄悄的藏了起来。他藏的这个位置是一面白墙的暗格之中，在打开一片伪装成墙砖的隔板之后，李成栋便把那枚官印放了进去。

    这暗格里面，大概还藏着李成栋的很多秘密吧，很难被外人发现。李成栋一边忙着，一边还对赵氏说：“叫个匠人过来，把这些从明朝官员手中搜取到的图章打磨掉字迹，再送到当铺里卖掉吧。”赵氏正心有所想，忽然听到了李成栋这些话，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又回到了现实。如此看重钱财和虚名的一个人，又怎可以托付国家大事呢？赵氏只好无奈的出去找管家传话：“找个玉器匠人过来，最好是又聋又哑还不识字的。”

    老管家先是答应了一下，回过头一琢磨这话，整个人又傻掉了。玉器匠人，还得又聋又哑不识字的，上哪儿找去啊？可是还别说，老管家出去不久，还真找到了一个。

    这满世界里都是些达官贵人们的龌龊私密，可这些达官贵人们偏偏还想着自己的秘密不被别人知道才好。这就需要有一些匠人能根据画影图形做出些器物，比如活字，然后匠人就用这些活字，印刷出一些自己不明就里的‘武林秘籍’——比如葵花宝典，供这些达官贵人们私密的修炼。而这些匠人自己却并不明白雇主给他的活计其中是些什么秘密。尤其是一些又聋又哑的，就算到死也不会把过手的这些器物，和眼睛见过的秘密说出去。

    赵氏找这样的一个匠人，就是为了保住这个匠人的性命。她心想：那上千枚的印章价值不菲，却都沾满了大明臣子的鲜血。李成栋刚刚把自己每日都要用的总督印章藏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的准备去做明朝的官儿啦。可这个视财如命的家伙又不想让明朝的官员们追踪到自己曾经杀过多少同僚，更是舍不得这些昂贵的印章。竟然还想要找个匠人把印章的原本字迹磨平，然后再卖掉换钱，真是可笑啊。

    一想到李成栋这个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会干得出来，他就算回到明朝做官又怎么能帮助这个自己的这个父母之邦呢？可是赵氏没有想放弃的打算，李成栋能不能挽救大明都不要紧，只要他肯反水清廷，就是一件好事，何况他这个人从来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曾经拥立永历皇帝登基的丁魁楚发现明朝的大厦已经变成危房了，便想要向李成栋投降，并重金贿赂于他，而且还讨好的暗中将南明的肇庆和梧州两座城池都送给了他。又在丁魁楚的作用下，在战场上打败了明军，永历皇帝这才携着家眷和臣属逃亡广一西。

    丁魁楚却在做完了特务之后，在陪同永历逃跑的路上开小差折返了回来，想找李成栋要回两人已经谈好的待遇。李成栋是满口答应丁魁楚，说是要让丁魁楚来做清廷的两广总督，话语极为动情，感动的丁魁楚哭了个一塌糊涂，笔者没有瞎掰哦，当时丁魁楚哭的那个感动哦。

    谁知第二天李成栋便又见财起意，杀了丁魁楚的全家满门男丁，还霸占了丁魁楚的五个妻妾，三个儿媳和两个女儿，夺走了丁魁楚多年搜刮来的四十只大船百万两黄金。丁魁楚死不足惜，这百万两黄金要是用来招揽军队，那会让明军多出多少人马来？可他却奉献了全家妻女和财产，自投罗网，还乐得其所，也是活该！

    赵氏想到这里不知道是绝望还是愤恨，可无论李成栋有多么不堪，她都要极力的争取这个人为大明做事。因为她知道，只要清廷的爪牙能少上一个，明军的力量就会多上一分，天平就会多向大明倾斜一点点。哪怕就只是那么一点点，也是她身为一个女子为自己的国家尽的一份力量吧。看着管家走了出去，已有定计的赵氏毅然决然的转身回到李成栋的身边，她必须要争取到这个大明的敌人，让他重新成为大明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