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7 章 黑暗
奇怪，虽说知道这个灯大概只是接触不良，但突然亮起来还是让我觉得怪怪的。我扶了扶晕乎乎的脑袋，又从窗口跳回了洗衣房。 我似乎觉得这里和刚才有什么细微的不同了，但想想之前只有一个微弱的手电光，没看清楚也是情有可原的。也没空去想这灯怎么就亮了，赶紧趁着有光好好看看洗衣机里还有没有别的画。匆匆从里面拿出几张完整的纸，放在地上一幅一幅的看。 这些画很容易就能看出，的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从颜色到画风，都非常的有个人特色。我仔细观察了几幅，突然发现一个十分惊人的共同点，就是画的内容无一例外的都是一些灾难场景，列车脱轨，高速路上的连续撞车，其中一幅甚至画的是……地震？ 这些画的细节刻画的非常完美，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身临其境，压抑的难以呼吸。看见列车脱轨的时候，就像是身处于这列晃动的车厢中，两旁的行李箱凌乱的落下，落在我的脚边，我的身上……地震的那幅画中，我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板正在一点点的开裂，砖瓦、泥土一块块的坠落，灰尘迷了眼睛，呛得我不断咳嗽…… 如果说它们真的出自那个小女孩之手，那我真的很理解为什么她说她的父母不支持她画画。如果说创作者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大师级人物，那么可能人们会认为这些写实的画作非常震撼，就像是古代建筑中叙事的壁画，悄无声息的向你讲述了一个传奇故事。历史上有很多造诣极高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反映出内心的压抑、恐慌甚至扭曲，这些作品往往被无数人赞叹和追捧，因为在艺术领域，越是光怪陆离的作品，越是让人惊叹。 但是，它们若是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手里，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任何一个父母看见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可能经受了什么重创，或者心理上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 我回想起许沁那古灵精怪的样子，甜甜的笑容，灵气满满。要把这些画作和她联系起来，还真是觉得有些别扭。如果换做别的孩子，比如李恕，整天冷冰冰的，又不爱说话，说不定我会觉得更加合理些。 大宝这个坑货蹲厕所这么久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掉进马桶里了。看画看了半天，蹲在地上久了腿脚都有些麻木。我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背靠着洗衣机，简单的理了理地上的画纸，叠起来准备重新放进洗衣机里。 我刚举起手，突然听见了什么声音。那声音极其微弱，就像是人睡着了之后的呼吸声。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整个五楼除了大宝和我就没有别人了，头顶的日光灯发出电流的微弱声响，除此之外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我安慰自己说一定是听错了，继续把画纸放进洗衣机里。 “你来了。” 这一下我绝对没有听错！这声音绝对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 我猛地回过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了，还好我是坐在地上，要不然绝对已经吓得倒地不起。 紧紧盯着身后的窗户和门，本能的扯开嗓子就开始喊大宝的名字。喊了不知道多久，只能听见自己的喊叫和微弱的回声。妈的，就算是一楼也该听见我这杀猪叫似的喊声了，他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喊着喊着，我突然觉得十分疲惫，当你在一个仿佛空无一人的地方反复的呼喊，你只会越来越绝望。可我这种绝望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更加惊悚的事情，我终于知道刚才进来时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那面一人高的穿衣镜，镜子里没有灯光！ 这下我真的吓得连喊都没力气喊了，条件反射的往后靠了靠。后面就是洗衣机，再后面就是窗户，根本无路可退。我紧紧盯着那面镜子，努力的想在镜子里看到些什么。可是我无论怎么变换角度，无论怎么努力的睁眼闭眼，那镜子里就只有一片漆黑。 我在心里搜索着各种各样的科学原理，希望能解释这个现象。之前和大宝一起进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光照射到镜子的确是有反光的，那反光还把大宝吓了一跳。如果它一直是黑色，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烈的反光？我突然想起一种类似于镜子的LED显示屏，难不成这镜子其实是个显示屏，现在显示的是一幅黑色的图？我定了定神，知道现在指望大宝出现在这里英雄救…英雄已经不肯能了，他估计已经被冲进化粪池了。如果没法弄清楚这面镜子到底是什么鬼，至少我也要从窗户爬回走廊才有跑的可能。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的，特别是恐怖片看多了的我，遇到这种事就基本没什么定力了，脑子里全是什么“镜子里出现个白衣女鬼”，“走廊里出现个白衣女鬼”，“我身后的洗衣机出现个白衣女鬼”之类的。我承认我想象力匮乏到只能想出“白衣女鬼”，毕竟这种情况下我肯定不会脑洞大开的跑去问它：喂镜哥，谁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陆离。” 这一声喊的真切，一个女人的声音，而声音的源头，毫无疑问的就是那面镜子。我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只知道直勾勾的盯着镜子，期望能看见什么可以发现的破绽。 “陆离，你过来，别怕。” 我这挨千刀的小心脏已经快要停止跳动了，我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天哪！居然有面镜子让我过去！还让我别怕？我能不怕吗？啊！？ 奇怪的是，我竟然条件反射的想走近那面镜子。脑子里一个劲的在说“往前走，往前走。”而脚步就真的跟着这个声音一点点的靠近了那面镜子。 我已经笔直的站在了这面镜子之前，镜子里依然是漆黑一片。这一刻心里出奇的多了一种感觉，仿佛这是一种宿命，是我必将承担的宿命。害怕的感受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好奇和憧憬，我仿佛在等待它下一步的指示。 我伸出手，缓缓的接近这面漆黑一片的镜子，有种无形的吸引力让我触碰它，触碰它。 接触到镜面的那一刻，一阵nongnong的困意袭来，脑子里越来越不清醒，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的，仿佛身体在不断的下沉，下沉，下沉。终于，沉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很多早就遗忘的画面在眼前像电影一样循环播放。曾经听人说，濒死的感受就是这样。身体在下陷，脑子里可以在几秒之内回忆出整个人生。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甚至很小的时候经历过的早就被尘封的记忆，全都变成了一个个片段，在眼前略过，却又惊人的清晰。 我已经死了吗？ 我不禁开始怀疑我所存在的世界，我真的死了吗？为何我还会有意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残余？那么我的灵魂将通向何方？地狱？还是天堂？ 周遭的黑暗一点点的消散，竟然有微弱的光线慢慢的出现在远方。我能感觉到自己在前进，却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手脚，仿佛只剩下一双眼睛，怀疑的看着整个世界。 就这样持续了不知多久，我突然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声音，一种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