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赔大钱
黑二愣哥俩把桃儿运到了南口货场，到火车站买了到包头的直快火车票，等了片刻，到包头的直快列车从北京方向开来了，黑二愣哥俩坐上了夜里十一点到包头的直快列车。 火车开了一会，他们俩合上眼打起了盹，不一会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到了大同，俩人抽了两颗烟，又睡了一个小觉，再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吃早饭的时候了，两个人到餐厅吃早点，吃完早点回到座位上聊天，到中午又吃饭，下午就到包头啦。 到了包头，候了几个小时，南口货场的桃儿也坐着火车皮到了，天此时也大黑了。黑二愣和他的朋友找旅店，找好了旅店，接着找饭馆子吃饭，吃完饭，还是睡觉，睡好觉了准备好精神神，明天到市场好批发桃儿。 黑二愣和他的哥们又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吃了早点，两人到货场提货，看了货办了手续，黑二愣的哥们到火车站附近找车往市场拉货，附近趴着一个旧解放，谈了价钱从货场拉到市场是八十块钱。然后就是装车、刹车，启动车往市场拉桃儿。 桃儿拉到市场卸了车，黑二愣付了车钱，车主开车走人。黑二愣和他的哥们高声叫卖：“‘大久保’桃啦！‘大久保’桃儿啦！真真正正的北京‘大久保’桃儿啦！批发价儿六毛钱一斤啦！” 吆呼了一阵，眨眼围上来几个买桃的小贩，这几个小贩为了抢市场的好位置麻利快的拉走了几筐桃儿。又一会，又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是上次买过他们桃儿的小贩子，看到黑二愣哥俩又来了，兴高采烈言道：“二位又来啦？好！来了就好，东西是新的好，人是旧的好，你们哥俩的桃儿上次我们卖的真不错，这次我们哥几个还买你哥俩的桃儿。”于是乎有要三筐的有要五筐的，没有多大时间，四五十筐桃儿眨眼就没有了。黑二愣哥俩大喜，暗忖，“照这样速度卖，不出一天这桃儿就批发光了，又可以打马而回贩第三趟去了。” 哥两个正在高兴之际，又来了一个小贩，问道：“桃儿怎么卖呀？”黑二愣言道：“六毛钱一斤。”那小贩言道：“我要买的多哪？” 黑二愣问道：“您买多少啊？” “我买十筐。” “我以为您都包圆了哪？明告诉您吧，我们的桃儿是六毛钱一斤，您买二十筐也是六毛钱一斤。” “六毛就六毛，您打开筐我看看货。” “我们的货是正经的北京‘大久保’咬一口流糖水，尝一口甜掉牙！” 买桃儿的言道：“甭夸口，看看东西再说吧。” 黑二愣笑道：“我们的货是价廉物美！我们在这批发这个可不是一天两天啦！想看吗？想看就让您饱饱眼福！” 说时迟那时快，黑二愣说着话，他的哥们就嘁哩喀喳绞断了缝筐盖儿的线麻绳，掀开了筐盖儿，又掀去了筐盖儿下边垫着的草，再掀去草下边的草纸，白里套红，红里套白的大久保桃儿就露出来了。这小贩看到不免赞叹：“好桃儿！好桃啊！”黑二愣接岔儿言道：“北京产的‘大久保’人所共知全国闻名，还能蒙你？”小贩拿起筐上边的桃儿往筐盖儿上放。拿了一个又一个。， 黑二愣言道：“我这桃儿可是批发，不零售，整筐整筐的走，可不许挑不许捡！”小贩言道：“我不挑也不捡。” “那你干什么哪？” “我看看你下边的桃儿和上边的是不是一致。” “这还用说吗？我们北京人最讲信义，哪能不上下一致哪？” “当然我希望这样，可是哪锅也有糊白薯！我前几天就碰见一个也是你们北京批发桃儿的，包皮儿裹馅儿，上边的桃儿挺好，下边都是青头愣的小毛桃可把我坑苦了！” “他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的东西绝不会那样！” 说嘴打嘴，甭竟说好听的，好听不如好看，等我看着上下都一样了，你再说嘴也不迟！倆人说着话，小贩的手往下翻腾着桃儿，忽然间小贩的脸色儿越来越难看，原来真让小贩言中了，筐上边拿去了两层好桃儿后，下边的桃儿都是一水的青头儿愣小毛桃儿了。小贩直起腰，脸对鼻子指着筐里边问黑二言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黑二愣哈腰一看，也傻了眼，转而言道：“十个手指头总不会一边齐，一筐半筐避免不了有些例外，您再看看别的可能就不这样了。” 小贩耐着性子又打开了一筐，又是一样，再打开一筐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小贩嘿嘿一声苦笑抓着了理，言道：“怨不得都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的狗腿子，闹了半天一点儿不假，你们北京人就会耍嘴儿！撂倒实地准不是那么回事儿！” 黑二愣和他的哥们大眼儿瞪小眼，傻了半天，那小贩愤怒拂袖而去，走不多远，碰到了一伙儿蹬三轮儿的，骑自行车的，哪三轮儿车上和自行车上都带着桃儿筐，屡道儿走屡道儿骂：“什么玩意啊！包皮裹馅儿蒙我们，蒙的了一时还蒙的了一世！找他算账去！”这一帮人怒气冲冲来到了黑二愣哥儿俩的桃筐前喝道：“买卖买卖讲求信义，什么玩意啊？蒙我们！你说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哪？” “装什么老人孙子呀！你们做的亏心事还装没事人！装的多匀净啊？告诉你们狐狸尾巴就是狐狸尾巴！藏不住！总有露馅的时候！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桃儿啊？” 黑二愣俩人上前一看，粉红粉红的大久保都变成了青头儿愣，黑二愣哥俩傻了眼，愣怔片刻，黑二愣的哥们暗忖，“认了账非同小可，可不能认账。”转而言道：“拉走时是好桃儿，你们卖了好桃儿倒腾出坏桃儿讹我们，想得美！” 黑二愣的哥们猪八戒倒打一耙，可把这几个退货的小贩给气坏了，齐声吼道：“你们他妈吃人饭不拉入屎！反倒猪八戒拖木锨倒打一耙，污蔑起我们来了！你们想这样就了事啦，门也没有！今儿就是今儿！你们不给我们退货，我们活扒了你们两个东西的皮！” 黑二愣的哥们小时候练过形意拳，背过口袋摔过跤，那黑二愣也是个“混大鲁儿”在这关键时刻两个人动了正格的，黑二愣抄起了大秤杆，他的哥们抡起了大铁秤砣齐声吼道：“要打架吗？老子怕磨嘴皮子就不怕打架！不要命的上来吧！” 两边儿都拉起了打架的架势，说话之间，围起了一大圈子看热闹的，七嘴八舌吵闹之声越来越大。 这一大圈子人和吵吵声惊动了市场管理委员会，市场管理委员会派来了两个带红胳膊箍儿的工作人员，拨开人群，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聚拢这么一大群人？打人家两个人？都给我放手！” 市场管理委员会两个带红胳膊箍的人喝住了这几个小贩，小贩们愤愤不平七嘴八舌道：我们上他这儿来批发桃儿，你猜怎么着？他们包皮裹馅儿，上边笘几个好桃儿里边都是青头儿愣糊弄我们，我们找他们来退货，他们两个不说正格的，说我们卖了好桃儿换回来破桃儿讹他们，你说气人不气人啊？” 带红胳膊箍的人问黑二愣道：“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我们确实给他们的是好桃儿，他们确实拿了坏桃儿来讹我们。”双方争执不休，个说个的理。 刚才哪个挑桃儿的小贩没选中桃儿本想走了了事，没想刚走几步被这伙退货的小贩迎了回来，他在旁边看热闹，看到此处，憋不住嚷嚷道：“是这么回事！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刚才差点儿上了他们两个的当！他们包皮裹馅上边放几个好桃儿，里边放的都是青头儿楞！太坑人啦！” 黑二愣瞪了他一眼吼道：“甭听他的！他火上浇油！没那么回事儿！他们合起来给我们造谣！” 争执的双方，一边儿不摘按，一边儿不歇马，市场两个管理人员走出人圈儿相互打了一会儿嚓嚓，复又回来对大家嚷道：“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我们说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给你们作参考，再打开几筐桃儿看看是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如果真像大家所说，大家可以退货！如果不是那样！大家就不要和人家纠缠不休啦！大家说说好不好啊？” 小贩们齐声说：“好！好！好！”在市场管理人员的监督下，黑二愣又打开了两筐桃，拿去上边两层好桃儿，下边真都是带毛儿的青头儿愣，黑二愣哥俩再无话可说。市场管理人员言道：“你们两个退人家钱吧！” 大家围拢来骂秧子的cao祖宗的说什么的都有，不一会儿钱退完了，人散去了，二百桃筐前只剩下了黑二愣哥俩蹲在桃筐旁边发愣了。 经过这场折腾，黑二愣哥俩的桃筐前在无人问津，桃是热货，没有几天桃儿软了，发出了酸臭味儿，市场管理人员命令黑二愣两个把桃筐拉走，拉走桃筐还要一笔钱，黑二愣两个一算计，溜吧，于是黑二愣两个乘人不备就跑了。 黑二愣哥两个没精打采的坐上火车溜回了家，每回做买卖回来耀武扬威，今日回来蔫头耷脑，芝子不由问道：“有病啦？”黑二愣没有言语，又问一句：“感冒啦？”黑二愣斥道：“你烦不烦哪！”黑二愣一头扎在被窝垛旁边倒头睡了。 黑二愣一觉醒来，一场黄粱美梦落了空，本来想挣两千块钱没想到却赔了两千块钱，里外里没了四千块钱，四千块呀四千块！眨眼就没了，谁之过？谁之过呀？他想来想去，就是哪个桃园女人做的怪，要不是他使了坏，我何至于落这个结果，他越想越气，他吼了一嗓子：“我cao她的八辈儿祖宗！”跳下炕，从院里拿上一根棍子就向田野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