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穿越缤纷历史 浏览大千世界
话说那气势汹汹来报仇的民兵队长，踹开了羊倌的屋门，大声喊道：“李有才!死我让你也死个明白，当初你打死了我哥哥！你觉得这事就完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要让你一命抵一命！李有才！你给我滚出来！” 这民兵队长叫了半天，没有回响，只听从屋里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啼哭之声。民兵队长吼道：“你们当家的哪儿？” 李有才的媳妇低声言道：“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他上哪儿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民兵队长不信，可屋子搜了个够，其实这李有才的屋子也没什么好搜的，除了水缸，四壁徒地，什么也没搜出来，这民兵队长悻悻而去。 这当过国名党副乡长的李有才哪儿去了哪？原来这民兵队长想要报杀兄之仇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这几天，嚷嚷的更凶，那个村子也有和李有才相好之人，偷偷给李有才送了信。 李有才现在是着实害怕了，因为他现在，已不是和人能平起平坐的人了，他已变成地主了。李有才思忖再三，家是不能呆了，在家呆着不定哪天就会掉脑袋！他决心逃跑。 他抚摸着媳妇的手言道：“我的事你也知道，我身上背着人命，人家要向我索命，这个家我不能呆了，我得跑了，孩子和老母只能靠你了！”媳妇啼哭不止，言道：“你不走不行吗？” “我不走不行，这不是以前了！” 李有才，把自己收藏起来过去穿过的好衣服找了出来，打了一个包裹，自己穿了一身庄稼人穿的衣服鞋帽连夜钻了北山沟，翻山越岭，到了延庆地面，找了一个过去有交往的人家，把包裹里的衣服拿出换上，把换下的衣服给了那户人家，从康庄坐上火车远走高飞了。 民兵队长没能如愿，诅咒道：“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他还能跑得出毛主席的大院!早晚得把他抓回来！” 时间荏苒，转眼十多年过去了，那李有才始终没有回来，有的人说他死了，有的人说他出国了，有的人说他跑台湾去了，1960年蒋介石嚷嚷要反攻大陆，村里的民兵不分白天黑夜把他们一家人都监视起来了，怕李有才回来和他们家人联系刺探军情。 转眼到了1963年，那当过国民党乡长的张乡长的儿子初中毕业了，那李有才的儿子也初中毕业了。转眼来了四清运动，那张乡长的儿子因过继给了他叔叔，成份就是贫农了，成分是贫农，又有文化，四清工作队让他入了党，把他培养成了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当了干部。可他隐隐约约也听到过他的亲生爸爸当过国民党乡长，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怕人家说他是伪大乡长的儿子，造反比谁都积极，破四旧比谁都踊跃，斗争黑五类比谁都身先士卒。由此，后来把他结合到革命委员会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和他相爱了，和他结婚了，生儿育女了。 而那个李有才的儿子和他一般大，都是1946年生人，都是1963年初中毕业，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学校入少年先锋队的时候，人家都入完了，他才能入，初中毕业了，回到村里，入团写了几次申请没有能批，入党更没有他的份了。什么先进的事也论不到他，他就变成了一个老落后，谁愿意跟地主的儿子交朋友哪？过了二十到三十，过了三十奔四十，一直就光棍儿一条。 而那个靠卖药材发家的那个王同学的儿子哪？也是1946年生人，因为家庭成分是中农，人民范畴，初中毕业后在家干了几年活后，又被选派去上大学，上了大学，又去教书，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教师做媳妇。 时钟一分一秒的滴答着，时间一年一年的过着，过了六十年代过七十年代，过了七十年代过八十年代。八十年代搞经济了不搞阶级斗争了。 时间到了1986年，在李有才的家乡，突然有一个七十来岁的老者来到村里，和人打听李有才一家人，人说：“李有才解放初跑了，李有才的母亲在文化大革命初死了，李有才的媳妇文化大革命中疯了，后来掉到井里淹死了，李有才的儿子现在光棍一人还住在那个羊倌屋里…… 那人认得羊倌儿屋，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就是更破旧了，老者走进了羊倌儿屋子，看到了一个衣冠不整之人，猛一看有五十了，仔细看又不像五十。问道：“你是‘福来子’吗？” “福来子”这个名字，有好多年没人叫他了，这是他的小名，这个名子，只有他爸爸他妈和他奶奶还有村子上了年纪的人知道，这屋里的汉子怔怔的看着所来之人，言道：“你是谁？” 所来之人热泪盈眶言道：“我是你爸爸呀！” 屋里的汉子不知所措，怔住了，愣了半天，言道：“你是我爸爸？你是我爸爸？你是我爸爸？我没爸爸！我没爸爸！”他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爸爸，没有惊喜，有的是恐慌和害怕，他的脑子剧烈的转动着，他仔细审视着眼前这个爸爸，自他记事就没爸爸，虽没爸爸，但却蒙受了那个爸爸给他带来的巨大耻辱，爸爸在他的心里是罪恶、耻辱、十恶不赦的代名词，他不敢贸然认这个从天而降的爸爸，爸爸给他带来的灾难太大了太大了，爸爸这个巨大的阴影在他心里永远不能抹去，他不敢不愿认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爸爸，不知这个爸爸，会给他带来福还是祸。他甚至要跑到村里，把这个突然降落的爸爸报告给村干部。 “你不要想别的，等我把话说完你想干什么你再干什，我确实是你爸爸，你四岁时我就走啦，你mama没有跟你说过吗？” 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爸爸的踪迹，爸爸在他脑海里似有似无，有的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间断过的人们在他耳边对他爸爸的亵渎咒骂，人家的爸爸给孩子带来的是温暖呵护，而自己的爸爸给自己带来的是耻辱是别人的唾弃…… “唉！孩子，我确实是你爸爸，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对爸爸也不必害怕，爸爸回家，也是正大光明回来的！自从我离开咱家，我坐火车到了西安，又辗转到了新疆，新疆有我一个同学，就是你那个赵叔叔，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当场长，那个赵叔叔我们当初在北京念书时相好，当时他要我和他一块儿去参加革命，因你奶奶和你妈的阻拦，没有和他成行，他后来给我来过许多信，1950年还给我来过信，那时他已是师长，我走投无路，投奔了他，他了解我，给了我相当的照顾，他那里缺文化人，他让我在他哪里当了教师,我现在退休啦。我那个同学的儿子跟你一边儿大，也是1946年生人，已当局长啦，孩子也有好几个了，看到他们，我就想到了你，我时常失眠，不知你怎样，我不回来一趟，看看你们，我死也不会瞑目的！儿子！” 说完这话，老人拿出了他的退休证件交给了儿子，儿子审视良久，思想半天，言道：“你真是我爸爸？你真是正大光明回来的？” “自然是你爸爸！自然是正大光明回来的” “你看我这屋子，我就一个人，拿什么招待你哪？” “不用你拿什么招待我，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就会做杂活面的窝窝头。” “我在梦中都想吃一口咱们家乡杂活面的窝窝头啊！” “好，我就给你做杂活面的窝窝头。” 这老者吃完了杂活面的窝窝头言道：“福来子，我对不起你，我做的事让你受了多半辈子牵连，现在好啦，但你岁数也大了！爸爸这些年也攒了些钱，想给你盖个房子，有了房子好成个家。也算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福来子言道：“爸爸呀！您在这儿的名儿太臭了！所以您的儿子也太臭了！虽然时代变化了，但人家还是拿斜眼儿瞅我，爸爸呀，如果在这村盖房，我还是成不了家，我在这地方，地主狗崽子的名儿人家已经认死了。” “是这样吗？” 福来子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年轻时，附近村里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不知他们还在不在了，我找找他们，把你想法弄到别村去，在别的村给你盖几间房，人挪了窝，那臭味儿也就没了，你也就好成家了。” “您要有这个能力自然好。” 于是这“福来子”爸爸找到那年轻时的朋友，他那朋友的儿子都成事了，人家接受了“福来子”的户口。于是乎，福来子就从北山根儿搬到了南山根儿，在南山根儿的村子盖了几间房。 有了房，福来子的爸爸又托人给福来子说了一个带了两个孩子的寡妇结婚了。 一切都弄好了，福来子的爸爸这天，给了福来子些钱，让福来子买了一条子rou，买了一瓶子酒，福来子爸爸让新娶的儿媳妇炒菜，他和儿子边喝酒边唠嗑，言道：“一切都过去了，过去的一切你不要埋怨爸爸不要埋怨任何人，那都是你的命不好，有福人不落无福之地，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我要走了。” 福来子言：“爸爸您不要走了！” “不，我得走，我在那边习惯了，在那边，我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 福来子把他爸爸送到南口火车站，直到看那火车钻进了大山沟他才扭头往家走。 不知福来子还恨不恨他爸爸了，恨也好，不恨也好，那都是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