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阚知府游说四方刘相公落榜气厥
阚知府在徐翰林府大门口,从早起太阳刚冒红的时候,就等待徐翰林召见,等到了日上三杆,不断抬头,等得他心焦气躁,无奈戛僵,看太阳已近中午,心里犯了嘀咕,“今天还见得着徐翰林见不着徐翰林哪?” 正在焦躁不安之时,从大门中走出一役人,高声叫道:“哪位是宣化阚知府?翰林老爷召您觐见哪!” 阚知府心里祷告了一声:“阿弥陀佛!真不容易!” 役人把阚知府引进了徐翰林的客堂,阚知府向徐翰林躬身施礼,徐翰林言道:“让你久等了。” “翰林大人为圣上分忧,日夜为国cao劳,实让下官佩服,实是下官学习的楷模,翰林在百忙当中还要抽出时间,接见下官,实让下官愧疚。” “那里话?一切都是本份,本该如此,适才李贡生的信我也看了,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 “那我就不见外了,我就直说了,您也知道,圣上有明文规定,在学之儒子,不许勾结官府,包揽诉讼,可那延庆的廪生刘元允,却经常参与地方诉讼之事,从中鱼利,这样之人,明目张胆与圣上抗衡,如果他为官了,国家岂不乱了,为了防患于为然,乡试之时,录取此人,我给翰林大人提个醒儿,还是谨慎为妙!” “乡试乃国家之大事,国家栋梁皆在此中产生,自然要选那德才兼备者,你所说之事,也是考官往往忽略之事,可全国诸多儒子,谁又都能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只能按文章取仕,如果我是今年考官,你所说之事,我记下了,遇到此人我慎重就是了,可今年不是我的考官,也就爱莫能助了。” 阚知府言道:“翰林大人,以上所说只是闲话,这次拜访,实是下官仰慕您的才学,想当面聆听您的教诲,学生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孝敬您的,有一家传的玩意,听祖上说,是前朝的“宣德”帝造的哪!也有二百多年啦?算不得什么古董,也就算个玩意,望您能喜欢。” 阚知府说完,呼唤在门口候着的家人,把香炉拿来。 此时的香炉,已不是包在包袱皮儿里了,而是装在一个蓝缎子包面儿的盒子里了。 家人双手捧着盒子,递于阚知府,阚知府双手接过,又捧着递于徐翰林,徐翰林让自己的家人接过,放在桌子上,问道:“这炉子是你家传的?” “是的,我们祖宗在前朝为官,听说是前朝的皇上赐予的。 “那也算是宝贝了。” “唉!您说他是宝贝就是宝贝呗!我从来没拿它当宝贝?我从小就瞅它,都瞅腻了,也该换换主家了,送给您拿去玩吧!” 徐翰林言道:“那我就夺人之美啦!” 徐翰林又说:“虽然我没当主考官,但我跟这任的主考官认识,你想见他吗?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信,举荐你见见他。” “我自然是想见见他。” “好,拿笔来。” 顷刻之间,仆人拿来了纸磨笔砚,徐翰林迤迤逦逦写下了一封信,封好,交给阚知府。 阚知府事已办完,知趣得很,跟徐翰林告辞。 徐翰林送客。 阚知府回客栈,吃完了午饭,吩咐仆人打听主考官的家庭住址,仆人转悠了一会儿,打听到了主考官在花市大街住,阚知府,嘱咐众役人及早休息,准备明天拜访主考官。 这主考官姓付,也是个翰林,这付翰林,因今年是主考官,门前更是车水马龙,阚知府虽然太阳没冒红儿,就来到了付翰林的大门前,但还是来晚了,阚知府也只好把自己的帖子和徐翰林的举荐信送到付翰林的门房,排上了队。 队排到了都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阚知府命仆人:“你去问问门房,该不该到咱们觐见的时候啦?” 还没等阚知府的仆人张嘴,门房仆人,向排着队的人言道:“各位老爷,上午翰林老爷没有时间了!你们也该吃中午饭了!吃完了中午饭再来吧!” 门口准备觐见付翰林的官人们,听得此话,命令轿夫抬起轿子各找个的饭辙去了。 阚知府命令轿子抬到一个近一些的馆子,简便吃了一些,怕错过了时间,急急忙忙又折回了付翰林门口,问门房仆人:“我们排到哪儿啦?” “你们是谁?” “我们是阚知府。” “你们快啦!” “下午第二名就是你们!” 阚知府“唉”了一声,言道:“可快到咱们这儿啦!” 不一刻,付翰林门房役人,叫了下午的头一名,进去了,没有半个时辰,又从里边出来了。 门房又叫第二名,自然就是阚知府啦。 阚知府心里又喊了一声:“阿弥陀佛!真不容易啊!” 阚知府随着付府内宅仆人,进入付翰林客厅,向付翰林躬身施礼,自报名号,言道:“下官是宣化知府。” 付翰林言道:“知道了。” 又言道:“这里有徐翰林的信件。” “你有何事?请直言。” 阚知府把见徐翰林说得那句话又抬了出来:“下官向来仰慕翰林的才学,想亲自聆听老师的教诲,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孝敬您的,这里有一张银票,权当学生给老师买一点滋补品吧!” “不可!” 阚知府言道:“学生孝敬老师,自古以来理所当然,我们的先贤孔圣人,教学生,也没有白教的呀?不还让学生给他拿条子rou吗?” “所以您不要学生的东西于理不通,一会儿我还有事情求于老师哪?” 因为有徐翰林的荐举信,付翰林也就没拿阚知府当外人了,就坎儿下驴,收下了银票。 付翰林收了银票,阚知府说道:“学生向老师请教一个问题。” 请直说:“儒生是不是不得包揽诉讼?是不是不能勾结官府?” “这个圣上有明文规定,还用问吗?” “我也是多管闲事,我属下有个廪生,整日不思好好读书,却琢磨替谁打官司告状,从中渔利,您说这样之人能进官场吗?” “自是不能!” “既然这样,我就跟您举报一人,延庆的刘元允,您取仕之时对于他一定要慎重而行。” 付翰林踌躇半晌言道:“这个嘛?要看审卷的考官,是不是把卷推荐上来,如果推荐上来,如果文采实在优秀,我给筛下于理不通,不过,为了防患于为然,我给你引见一个人,今年管你们宣化这片儿的阅卷官是直隶的学政,你可以找他把事情的厉害跟他说一下,他不举荐他的卷子,我这里也就好办了。” “好,老师您就给我写一封信吧?” 付翰林写了一封信交予阚知府,阚知府和付翰林告辞,回客栈了。 谈起这直隶学政,就是去年朝廷选拔贡生,负责监场押卷的哪个马学政,提起他,阚知府和他并不陌生,因为去年他到宣化监场押卷,阚知府为尽地主之谊在宣化府衙请他吃过一顿饭,他也曾告诉过他,他家住在京城白塔寺附近,以后有事可到那里找他。
这句话还真说近瞧眼上了,说有事还真有事了。 阚知府兜儿里的银票已经花完,再没有银票送人,在大街之上,买了些烟酒茶糖,硬着头皮,去敲马学政的大门,大门打开,报门而入,马学政看到阚知府,真是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躬身施礼,言道:“唉呀呀!哪股风把知府大人给吹来啦?” “唉!是西北风!” 马学政把阚知府迎入客厅,叙别后之情,然后转入正题,知府大人您来我处,不仅仅就是看看我吧?” “当然还有一些其它事情。” 然后,阚知府就把对徐翰林和付翰林说的刘相公如何如何那片话又跟马学政说了一遍。 马学政听到后言道:“我记下了。” 阚知府京城里的事情已经办完,就坐着轿子回宣化府了。 放下这阚知府回宣化府不表。 返回头来,再说延庆州东八里,临河村的刘相公,自从那日听了延庆知州的通告,说朝廷又要选拔人才,举行乡试,想起往事,几考不中,感慨了一番,经延庆知州点拨鼓励,又燃起了他心中学而优则仕,来人生一世就要闪亮一回的志向。 拾起了四书五经,苦读苦研,由于他人生已过中年,诸多感受和理解已与往常大有改观,理解的更成熟,更细腻,更透彻了。 前面书中说过,刘相公在延庆州的廪生中,本是拔帽儿者,又经过了他这些日子的揣摩和钻研,四书五经那些东西,在他的脑袋瓜儿里已烂背如泥,理解的登峰造极,刘相公在儒学方面,已是个炉火纯青的人了。 刘相公大有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豪气。 盛夏已过,已近秋日,考期越来越近,刘相公和延庆州里的几个好的厚的廪生们搭伴儿去了宣化府,住进客栈,大谈个人的志向,同来廪生赞扬刘相公的文采,对于刘相公刮目相看。 刘相公也踌躇满志。 转眼考试结速,好的厚的互问结果,自然刘相公心里有遮掩不住的欢乐。 试考已过一个多月,州里的相好廪生来临河相告:“学正告诉,宣化府要发榜了,你我搭伴儿,去看榜吧?” 刘相公欣然允诺。 第二天,刘相公去了延庆州城,找到相好廪生,在大街上雇了一个轿车子,二人坐上轿车子,跑跑颠颠就奔了宣化府。 走了两日,到了宣化,住进客栈,又在客栈住了两日,张榜日到,同来廪生和刘相公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到宣化府儒学看榜,宣化府儒学外,人头攒动,有那考试的儒生来看榜的,也有没考的识字人来看新鲜的,还有什么也不是的,离儒学近便的不识字的老者孩童来看热闹。 也是弄了个人山人海。 刘相公和同来廪生,好不容易挤到榜的近前,欠脚、抬头、仰目,上下搜索,搜了几个过儿,也没搜到“刘元允”这三个字。 忽听一人高声叫道:“不好了!是谁家相公晕倒了!” 此时注目瞧榜的人们,不约而同回头,从延庆州和刘相公同来的那位相好廪生回头一望,大叫一声:“啊呀!刘年兄!怎么了?为何这样?” 刘元允直挺挺的躺在了地当央!满脸煞白!合上了眼睛!像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