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举人府李相公巧施美人计
刘相公州里儒学读书三年毕业以后,由于受了那帮混混们的窝囊气,决心拜师去习武,在杜师父那里习了三年少林功夫之后,又在榆林城王老爷哪儿学了三年八卦掌,再也不是弱不禁风任人宰割的白面书生,而变成了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虽然没有白白度过这六七个春秋,但他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想起了他的岳父郝先生临终嘱咐他的话;“二小啊,千万别忘记你的功名啊!”这话声声在耳,如同昨天说的,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啊!他想起了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来到这个世上就应当大者报孝国家,小者孝敬父母。而报孝国家就必须入仕途,这是他基小的希望。 这一日,他进州里赶集,走到鼓楼下边,正凝神看路边摆放的商品,猛然听得有人呼唤:“刘年兄!”他抬头四外观瞧,眼睛碰到了一位头顶黑闪缎瓜皮帽,脚蹬千层底儿双脸儿鞋,身穿洋蓝长衫,外罩古铜色寿字团花缎子面的马褂儿,油黑锃亮的一条辫子垂于脑后,个头儿比刘相公高了一脑门子,黄白镜子细高挑儿一个俊俏的白面书生。 这书生家住延庆州城里,在家里读了半日书,脑袋发蒙,今天集日,街上吆五喝六,他憋不住到街上闲逛,恰巧遇见刘相公,禁不住喊了这么一嗓子。此时的刘相公也看到了他,俩人不约而同走上前去,拱手施礼。 两人住处虽只隔八里,但也有半年没有见面了,这书生姓张,家里开着茶叶店,虽然在延庆富人堆里数不着,但却属于身不动膀不摇直着腰就能吃饭的白领阶层,书生拉着刘相公走进大街旁一家饭馆,唤来小二,言道:“一盘摊黄菜,一个油炸花生米,一盘炒豆腐,一个白菜炒rou,四两老白干儿,一张葱花儿饼。”小二应声:“一盘摊黄菜,一个油炸花生米!一盘炒豆腐,一个白菜炒rou,四两老白干儿!” 书生要好了酒菜,传而对刘相公言道:“刘兄一向可好,最近忙活什么?”刘相公回道:“我还能忙活什么?无非教那几个文童武童。”书生言:“总教那几个文童武童有何出息。”刘相公问道:“兄台高见,依兄之言,我应干啥?” “这还用我说吗?文人读书,最高境界不过是金榜题名,可不知为何?兄台这么好的文才,延庆州数一数二,不在这方面下功夫,却总在那几个孩子上打转转呢?”刘相公苦笑一声言道:“提起话长,一言难尽。”然后刘相公就把几年前,自己路见不平上前相救,相救不成,反受其辱之事向书生诉说一遍。说完又道:“从那以后,自己就决心习武,习武三年,岳父仙逝,在守孝期间又学了八卦掌,所以在这六七年里,两次乡试都错过了。” 书生“啊……”了一声言道:“原来如此。”又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也不必伤感,今天我问你一居话,你以后的志向究竟是在文呢,还是在武呢?刘相公答道:“自然是在文,习武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说小了可以防身,说大了可以扶危济困,打包不平,武上本无大的志向,志向本在文。”既然您话已说到这儿了,那么我就告诉您一个新消息,州里“学正”告诉我,皇上喜添太子,选拔“恩贡”到京城国子监上学,咱们州里给了一个名额,兄之才学,延庆州数一数二,趁此机会,您还不搏他一把吗?” 刘相公言道:“这个消息,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多谢兄台相告!” 刘相公和书生吃喝完毕,拱手各奔东西。 放下刘相公暂且不表,咱们再说当今皇上,决心为太学选拔一拨儿恩贡。 嘉庆皇上得了几个皇子,都命短夭折,这一次,皇后又生一子,太监报来,龙颜大悦,告示天下,大赦天下囚徒,各个州城府县,选拔德才兼备的廪生到国子监读书,为国家和未来皇太子选拔人才。 早朝之上,召徐翰林听宣:“朕命你为此次选拔恩贡的主考官,忘你不负圣命,勿必选拔来国家所需栋梁之才。”徐翰林领旨谢恩领命而去。 皇上选拔恩贡,旨意传至全国,责成各省学政,监场、押卷,进京统一阅卷。这直隶省学政姓马,是嘉庆六年进士,是徐翰林门生,家住北京城里花市大街。 马学政到下边监场、押卷,临走之时拜访徐翰林,问老师有何教诲,老师教诲学生,自然是万事以国家利益为重,万不可徇私枉法。徐翰林又问学生:“头一栈是哪里?” 马学政回:“是宣化府。” 徐翰林问;“是不是得从延庆州路过?” 马学政回道:“正是。” 徐翰林言:“我有一亲戚,家住延庆州城药王庙街,只因公事繁忙已多年不见,非常想念,你此一去给我捎书一封,并转告我的问候。”说完此话,命人取来文房四宝,提笔写信,飘飘洒洒一挥而就,封好,交予马学政。徐翰林交完了书信转而言道:“你公事在身,我也不留你了,你忙你的去吧。” 马学政辞别徐翰林,回到自家府上,第二天带了随从打马向北,奔延庆而去。过了居庸关,又过了八达岭,眨眼来到了延庆州,找了舘驿歇息。让手下之人打听药王庙街。 药王庙街,在延庆城鼓楼北街路东,挨着北城门不远了。随从回来告诉了马学政药王庙街的确切位址,马学政轻装俭行,带了随从来到药王庙街拜访徐翰林的亲戚。 徐翰林的亲戚在药王庙街路北,是个五正三厢的宅子,看其宅子,早年间也有过钱,大门门楣上面挂着“举人府第”的匾额。 徐翰林和这举人府第的主人是“一边沉”都是昌平州王家的门婿,想当初王家,大闺女嫁给了延庆州,二闺女嫁给了北京城,一晃就多少年过去了。 马学政叩响门环,迎出来的是个年轻人,三十左右岁,年轻人问马学政:“您是哪位?” “我是京城里来的,我姓马。” 马学政问:“这里是李举人府吗?” 年轻人回答:“正是。” 马学政道:“我这里有别人托我捎给李举人的一封信。” 年轻人言道:“请进。” 马学政跟着年轻人走进正屋,分宾主坐下,扫眼屋里屋外,没有外人,言道:“您就是李举人?” 年轻人言道:“我不是李举人,李举人是我爹。” “那您爹呢?我这里有一封信要交给他老人家。” “您就教给我吧,我爹已在六年前故去了。”马学政摇头叹息,掏出书信交予年轻人。年轻人打开信封,展信观瞧,上写道:“jiejie、姐夫,见信如面,自那年正月,在昌平岳丈家一别,已过二十余载,我们都已老矣,不知孩子家境各方面如何?很是想念,恰逢我的‘门生’马学政,到宣化监场押卷,特此捎书一封,望你能给我写封回信让马学政给我带回,有什么想说的话你也可以跟他说,让他捎话给我。” 下边落款是徐子久。 这李举人的儿子,马学政眼前的年轻人,小时去昌平姥姥家见过徐子久,回想起徐子久的音容笑貌,言道:“学政大人,徐子久是我姨父,冒昧的问一句,我姨夫现在官居何职?” 马学政回道:“翰林院大学士,是这次恩贡生的主考官。”那年轻人又道:“学政大人,这次选拔贡生,我们延庆州给了几个名额?” “实不相瞒,延庆州也就给了一个名额。”
年轻人啊……了一声,言道:“道远不捎书啊!您大老远的把信送到我们家我实是赶恩不尽,您今天就不要走了,在我这里用餐吧!” 马学政道:“使不得,使不得!” 年轻人急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我问您,您是不是我姨夫的门生?” “是啊!” “我是不是我姨夫的外甥?如果我攀个大说,咱以兄弟相称,您不见怪吧?” 马学政道:“咱俩本来就是兄弟。” “这可是您说的,既然是兄弟,在我们家吃顿饭有何不可?” 马学政被李相公挤对得没了路,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那随从看出了苗头,跟马学政言道:“您在这里待着,我回馆驿去了。” 马学政摆了摆手。 既然认起了兄弟,这李举人的儿子再不客气了,把媳妇叫了出来,认马学政这“大伯子”。 当初举人府娶媳妇,自然不能娶赖的,自然是大家闺秀俏丽的佳人。 这媳妇刚刚二十五六岁,风韵尤存,来到马学政跟前,屈身给马学政来了个“万福”马学政起坐还礼,不知不觉四目相视。 李举人儿子支使媳妇去给马学政做饭。不一刻,饭菜做好,端来八仙桌子之上,四凉四热,又从锅台儿上提了一铜壶二锅头,哥俩就推杯换盏喝了起来。喝了一会儿,李举人儿子唤来媳妇给马学政满酒,满了两巡,李举人儿媳妇告辞要走,马学政言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弟媳妇又忙活了半天,就让弟妹一块儿吃吧?”李举人儿子言道:“既然大哥发话,那么你也就不用走啦,一块儿跟我们吃吧。” 旁边有个女人坐陪,菜吃的,酒喝的,话说的,当然就不一样了,酒越喝越高兴话越说越多。这马学政还真有两下子,虽然两个人给他满酒,可他还真没喝醉,因为这马学政喝了酒走肾径,一会儿就要去尿尿一会儿就要去尿尿。马学政喝了一阵子酒,打招乎又要去尿尿,言道:“这喝酒的人就是没材料,大哥我也就不怕你们笑话了,我还得去方便方便。”李举人儿子搀着马学政到茅厕去尿尿,那李举人儿媳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儿,往马学政的酒杯里倒了一些面面,又用筷头子搅和了搅合,坐在旁边冲好人去了。 马学政尿尿回来,坐下又继续喝酒,喝着喝着,眼睛直勾勾的看起了同桌而坐的李举人的儿媳妇,马学政言道:“弟妹呀,你伸过手来!让大哥给你看看手相,李举人儿子看到马学政这般模样悄悄溜了出去。 李举人儿媳妇伸过了手,马学政摸着李举人儿媳妇柔软的手,并没有给她看手相,言道:“弟妹的手怎那么rou头啊?比我们家你嫂子那木棍子似的手摸着舒坦多了!”李举人儿媳妇半依半就在马学政的怀里言道:“大哥您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说的是实话,我兄弟啊好福气啊!我兄弟啊娶了这么一个漂亮媳妇,我兄弟啊这辈子没白来呀,我这辈子算是白来啦!” “大哥啊,您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说得是实话!跟你这样一个媳妇假如睡一宿,就是以后掉脑袋也值啦!” “大哥,您累啦,咱们睡觉吧!” “睡觉,咱们睡觉,什么咱们也不说了,咱们说睡觉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