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天巨变
第六章惊天巨变 老天爷倒十分眷顾慕容瑛,这缠绵的春雨季,连日雨水不绝,偏临了她出嫁的这日,昨夜还小雨纷纷,清晨雨已停了,等到迎娶吉时,更是阳光和煦,晴空万里。这实在是一个大好的兆头。 秦曦手托腮端坐于窗前发呆,不知怎地她这日醒的比平时还要早上个把时辰,她睁眼看了天际从泛白到红日破云而出,心想老天爷到底偏爱慕容瑛多于她,她与李轩成亲的那日,似乎没有这么好的天气。 掐算时辰,这会儿新郎该驾马引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了慕容府上迎亲,锣鼓喧天,鞭炮齐响,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她坐在一方内室都能猜到,街上是如何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慕容瑛的美名秦州谁人不知,世人皆道慕容家的长女温婉娉婷,出落得大方标致,是真正优雅的大家闺秀。她大好年华,慕容家的门槛早已被上门提亲的人踏破,若没有独孤昊,怕是她早已嫁做人妇,生下了三两个孩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慕容瑛亦算是痴情之人,她等了独孤昊这么多年,大约是真的想通了。听闻她的夫婿家世清白,是个俊朗的人物,与她颇为般配,如此甚好。 秦曦身子弱,又不喜以城主身份现身人前,是以白日的酒宴她以身体不适为由送了帖子婉拒了,算是给慕容家一个面子上过的去的交代。 她随手拎了一小壶酒,飞身而上,仰卧在园子里那棵参天的古树上,青天白日闷在屋子里喝酒未免不像话,一个人躲起来醉上一醉却随心所欲些。 她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酒,穿肠下肚,好不松快。从她的角度看去,天色异常的好,清明和畅,慕容瑛挑了一个吉利的日子,今儿会是她这一生最夺目幸福的一日。 秦曦又喝下一口酒,嘴角泛起苦涩的笑,三年前的今天,她亦是一身火红嫁衣,自大齐皇宫出发,红毯鲜花一路铺排到轩王府,春日的大齐尚冷了些,不晓得李轩使了什么法子,愣是让这些花开得又美又艳。 迎她的轿子一路经过京城最繁华的路段,她头顶红盖头,忐忑不安坐在轿子里,耳边不时传来围观百姓的惊叹声,说的约莫是她嫁人的阵势不亚于公主出嫁,豪华奢靡。 皇帝亲自主婚,给了李轩很大的面子,她和李轩由一根红绸相连,拜了天地父母,最后一拜叩首下去,她恍若还在梦中。她一直以为是上天眷顾,她一个没有背景又忘了过去的孤女,能嫁给他这般丰神俊朗的人,摇身一变成了轩王妃,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事。原来这世上真没有白捡的便宜,这鸿运缘何不是砸在旁人身上,反倒叫她一人撞上? 酒喝得又急又猛,后劲上来,她头昏脑涨,飘飘然起来,清醒与糊涂之间,她脑中闪过李轩用喜秤挑起她红盖头的一幕,她慢慢抬眼,想认真看上一眼自己嫁的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他的温和淡然撞上她的慌张忐忑,他笑了,笑得好看极了,有种失而复得的释然,那时她觉得,春风十里亦不如李轩,他就站在那里,为她撑起一方安稳的天地。 酒劲撞击着她脆弱的神经,近来她喝的酒愈发多了,夜里无事,她沐浴一番后,常常坐在凉亭里一壶接着一壶喝酒,起初一个婢女还大着胆子劝她少喝一些,劝了几次惹她不耐烦,遂不敢再劝。 眼角闪过一抹玄色,她认出那是祁傲,他来寻她做什么,这个时辰他难道不该在慕容府瞧热闹么?她远远望去,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步履匆忙,能让他那万年冰山面色阴沉成这样,可见事态严重。 好歹她还赖在城主的位子上,该担当还是得担当。她一个侧身翩然飞下树去,悠悠落在他身前,眼神迷离,一身酒气,连带祁傲鼻尖微醺。 她嗜酒,祁傲心知肚明,不点破罢了,她想纵然挑明了说,他也没有资格指摘她,便从不在他面前掩饰,人世艰难,她不过爱上了喝酒,何错之有? 她晃了晃,祁傲虚浮她一下,冷了脸道:“慕容瑛那里,出了大事。” 秦曦不悦挑眉:“哦?嫁个人而已,能出什么事?难不成她中途反悔,要弃婚不成?” 看样子她是真的醉了,有些语无伦次,他担心她踉跄摔倒扶住她,放慢了语调:“新郎人还没到慕容府,半路被一支冷箭*射*中,人已经死了。” 她婉拒去慕容府露脸,于情于理他代她出面走了一遭,过了吉时新郎还未现身来迎亲,他预感出了事,正想命人去沿途查看,独孤昊的人已经带来了噩耗。迎亲的一行人中了埋伏,新郎被一箭毙命:“我和阿昊去验了尸体,那一箭力道很大,凶手根本没留余地。” 秦曦浅笑:“祁傲,你当知我不喜欢慕容瑛,可这个玩笑开不得。” 大婚当天,新郎暴毙,传出去慕容瑛以后还怎么做人?哪个男人还敢娶她?不止是她,慕容家的声名地位会跟着一落千丈,究竟是谁下此狠手? “是什么人做的?可有抓到什么可疑的人?” “对方下手很干净,用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弓箭,无迹可寻。” 她的酒意立马醒了:“待我收拾一下,我要去趟慕容府。”无论她与慕容瑛的间隙多深,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看好戏。慕容家的祸事发生得蹊跷,若秦州与南国起了战事,只怕慕容瑛难以集中精力应对。幕后黑手的目的竟是借打击慕容家来打击她么? “现在还不能肯定是楚泓所为,你这般冒昧前去,只怕慕容瑛不会领情。”任谁出了这等惨事都没办法冷静应对,何况慕容瑛心气甚高,到时难免把气撒在她身上,她平白受辱。 “她怎么想是她的事,我必须以大局为重。”如今不是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慕容瑛如果还有点脑子,稍微冷静一想,就知道她未婚夫婿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若不尽快想到对策,还会死更多的人。 “你告诉独孤昊,务必对这几日进出城的人审查,尤其是穿着与秦州本地百姓一般无二,却带有南国口音的人。” “你如何想到——” “楚泓是个多疑且谨慎的人,他不会在国力受创的时候正面挑衅秦州,他是个好颜面的人,耍阴招的概率更大。短时间内一个人的衣着打扮能掩饰,口音习惯却是藏不住的,一定能寻出与我说的特征匹配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在同一日先后进城,走路生风,眼光生寒,不主动与别人搭话,落脚处虽不起眼,却是离迎亲路上最近的客栈。” 祁傲眼前一亮,她分析的几个要点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一早发觉她的敏锐,却仍惊讶于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通几个关键处。他明白秦诚活着时从未有过将城主之位交给别人的念头,秦诚心里属意的继承人一直是她,这些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秦诚对她寄予厚望,若不是去的这样早,这会亲身相授的便不是他祁傲了。 “还有一件事,且命人将沿途瞧热闹的百姓遣散了,把慕容府周边的几条路封死,加派人手守卫在慕容府周围,不许有闲杂人进出,保不齐慌乱之中还有人对慕容瑛下毒手。”
新婚当日杀了新郎,能出此狠招的人,若真是楚泓,她恨不能即刻了结了他。她素来反对牵扯无辜的人,楚泓可以报复她,却不能伤害一个她连姓甚名谁都不去关心的局外人,这是她的底线。 秦曦回房想换一身衣裳,满身酒气出府不成体统,也失了身份,婢女取了衣裳来,她当即冷了脸:“慕容府上在办喜事,你挑一件素白的衣裳给我,是想让我去给人送葬么?” 她的话着实说的重了,吓得婢女赶紧跪下谢罪,其实怪不得婢女,她恢复记忆以来就再未穿过其他颜色,她强压下心头烦乱,指了架子上那件青色的纱裙:“换成那一件,你且起来。” 粉黛未施,她一个利落翻身上马,直奔慕容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快马惊到不少百姓,她也顾不得了,很快到了慕容府门前,独孤昊正站在门口等她,她下马将缰绳交到府上的小厮手里,径自往里走。 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慕容府上的红灯笼红绸缎还来不及撤下,到处是一片热烈的红,刺眼的很。秦曦边走边问起慕容瑛的情况:“她这会怎么样?” 独孤昊笑得没心没肺:“无妨,还不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是把自己关在闺房里,谁都不让进去。” 她皱眉,他还笑得出来:“你也不得见她?” “我又不是万能的,若非如此,我厚脸皮求了你这么些年,也该把你娶到手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恍若无事开玩笑,真不知他这人有没有七情六欲。她给了他一记白眼,脚下的步子更快些,到了慕容瑛的闺房外,两名侍女拦住了她:“我家小姐下令不见客,请回。” 慕容瑛是真的被伤到,还是只对外做样子,她要亲眼看见才能确定,她甚少有此疾言厉色的模样,面若寒冰,嗓音冷了好几度:“给本城主让开,再敢拦我,莫怪我不客气!” 城主的架子果然有用,两名侍女面色为难对视了一眼,还是识趣地让开了身,她冷冷瞥了这两人一眼,心下不快,抬手一掌挥去,门霍地大开,她掌风的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两名侍女惊得跪地,这两人长得尚且清秀,可是缺了眼力,偏撞上她今儿个心气不爽:“你们主子见了我尚且礼让三分,你二人区区侍婢,不称呼我一句便罢,言行态度还敢对我不敬,我便要多管闲事,帮你们主子训诫训诫。” 独孤昊挑眉,在一旁看起好戏来,秦曦动怒时爱耍小性子,便是几年过去,她这一习性还是改不了,比起别的女子,倒更加率真可爱。 “便罚你二人跪着互相掌嘴五十下,待会我与你们主子在里头谈话,若我听不到外头的响动,我便亲自领了你们回秦府,好好修整一番,再放你们回来。” 她冷脸说了这番话,气场十足,分明作出一副以身份压人的情态,两名侍女不敢再造次,委屈地认罚,你一下我一下,也不敢不用力,一小会两人白嫩的脸颊浮现出红掌印,秦曦站直了瞧着,觉得满意了才踏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