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葬礼
人生最大的悲痛莫过生离死别，生离还可相见，死别随之而去的只剩回忆；而回忆却狠狠地触痛着人那最敏感的神经，让人沉沦让人痛不欲生。 离去的人终将成空，残留在活着的人心中的点点滴滴，抹不掉，忘不了，不想忆，又再忆，泪痕干涸了，又湿了，何时才不会再奔涌？ 如今的华兰早已经六神无主，rou体一直在沙发上僵坐着，没有动过丝毫，泪水已经干涸，眼睛涣散着看着前方，头发有些蓬松，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陈华将母亲扶正靠在沙发背上，从沙发里站起来，由于长时间的坐卧，陈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时间已经不早，明天还要去见父亲最后一面，他要干干净净的见父亲，要母亲漂漂亮亮的见父亲，一大早还要去接爷爷，他还要把持这个家，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他不能只在这里呆坐着哭泣。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没有合眼的陈华从躺了一夜的床上爬起来，从客厅取出昨晚准备好的丧服，将一块白布系在额头，一身白衣被一白布缠在腰上，来到母亲的卧室，华兰早已经从床上坐起，在那发着呆，陈华看了一眼可怜的母亲，将孝服替母亲穿戴好，叮嘱了一句便去接爷爷去了。 陈华爷爷老早就起床，没事坐在门前的槐树底下看着晨雾下的道路通向远方，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晨雾里，越来越近，老人眼睛便已经开花，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待看清那模样和穿戴时，老人家将拐杖立起，使劲让自己站起来，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面孔，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我一直睡不好，今天更是好早便就醒了，心里很不踏实，都说母子连心，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是呢。” “爷爷...”已经一夜没有流泪的眼睛在看到这亲人的时候，泪水又滚淌了下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恩...” “走吧！就让我这个白发人好好送送我这个不孝的儿子！” 陈华的泪水瞬间崩溃，如江水般流出...... ----------------------------- 躺在灵柩里的陈雷一身军装，里面一件衬衫，陈华和华兰一眼便认出那是陈琳给买的那件，他一直穿在身上，这样慈爱的父亲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这里，无论陈华怎么叫唤，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无论爱人怎么呼唤，他还是躺在那里，不再理会，只是静静的躺着：你怎么就忍心这样躺着，撇下这么多爱你的人呢？仿佛这个世界早已经和你没有了任何牵连，你却牵连着好多人的心......正如华兰说的：“当初你狠下心远走高飞，现在你怎么还是这么狠心，丢下了我不管......” 这是一个悲伤的地方，悲伤到连听到这里的哭声的人都忍不住拭一下眼角...... 几声枪鸣之后，数百军人脱帽敬礼。 夏天是个多雨的季节，不知是几声枪鸣的原因还是上天为之动容，不多时天空就响起了阵阵雷鸣，乌云很快聚集了起来，轰隆声遍布着整个天地... 亡灵，你可看到了这群悲怆的人们，可看到了那伤心的女人，看到了那步履蹒跚的老人，看到那年轻却悲伤的男人...... ------------------------------ 几天的忙碌终告一段落，终将逝者安葬，但悲伤却无法离开。 活着，就是悲痛...... 悲伤，低落，这样的阴影打陈雷去世的消息到来的那天起就一直笼着着这个家庭，现在的华兰每天都坐在自己的床头，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再管，吃饭的时候陈华就会做点稀饭和简单的饭菜让母亲多少好歹吃上一点，这才仅仅几天，华兰已经消瘦的不行，面色也已经苍白，再看不到一点儿生色。 陈华也很少进食，但他多少会吃上一点儿，避免自己神志不清，最起码他知道，他还需要养活自己悲伤过度的母亲，那自己就不能太沉沦。 手机早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充电开机后，一条短信弹了出来：“我被我妈锁在家里了，对不起，没能参加叔叔的葬礼......” 陈华毫无表情的将手机按黑屏，随意的扔在床上，也一个人坐在那里，现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像一个无头苍蝇般，找不到方向，看不清远方...... 家里很是安静，电视已经有段时日没有打开了，静电让屏幕盖上了一层尘埃，厨房的角落里开始积灰，偶尔一个蜘蛛会过来考察一下地形，看是否已经适合安家。客厅里桌子上的茶杯里，茶水已经漂起了厚厚的一层茶釉，杯子周围有一层茶垢。窗台上铺了一层尘土，偶尔有风吹进来，阳光照着那吹起的尘土，飘荡...... 谁能知道这渺小的尘埃能飘到何方呢，谁又在意它会飘往何处...... 这时，安静了好久的门铃响了起来，打破着这不该被打破的宁静，是谁还肯来这鬼屋般充满死寂的房子？ 屋内啪啪的拖鞋拍打起一阵灰土，声音在这屋里很是响亮。 门开了，站在门前的是一位老人，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撑着一根拐杖，腰杆在门开的时候挺的秉直。 “爷爷？您...您怎么来了？”陈华很是吃惊，爷爷竟然从大老远过来，难道也是太伤心了，来这里好有个伴吗？ 爷爷并没有回答陈华的问题，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定在门内一步，眼睛环绕着看着这昏暗的房屋，以前的样子出现在眼前，一幕一幕，笑声，打闹声，斥责声...... “我陈国坤再不来，这个家可就没有个家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