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麻醉初醒
沐游做了个梦。 他梦见死囚乐园内，日暮黄昏，胖仨骑着脚踏车载着姜蔓，沐游踩着滑板在游客中来回穿梭，两人前后追逐，姜蔓高举着冰激凌为两人欢呼呐喊，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晚秋的风有些凉，拂过姜蔓乌黑的长发，发髻散开，迎风飘扬的秀发中，紫罗兰色蝴蝶结脱落下来，飞向自己，沐游伸手一抓，却感觉掌心一股温热传来，摊开手，竟是一片猩红，鲜血仍源源不断地从蝴蝶结中渗出，刺鼻的甜腥味让沐游瞬间惊醒。 画面急转，眼前一片漆黑，意识猛地回归本体，沐游只感觉头皮发紧。 蝴蝶结……流血，没错，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怎么办？沐游刚欲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眼皮厚重得无法睁开，四肢好像也被禁锢住。 好冷，空调开得很低，身体都快冻僵了。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沐游只感觉身体已经彻底麻木，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冰冷的寒气中，沐游甚至能闻到一股血腥味，而且竟从自己身上散发的！ “这人体质不错，在那么大的爆炸中竟然幸存下来，除了失血过多，各内脏仍能使用，立即准备一下，马上活体取脏……” “注入百分之三十五麻醉量，即便货物中途意识苏醒，也无法动弹，保证内脏鲜活度。” 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沐游耳边叠交着，完全将自己看待成试验品一般。 黑市非法贩卖脏器！ 自己还没死呢！这帮人竟然敢做这种事情！ 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冷风吹得皮肤寒毛乍立，冰凉的手术刀在沐游肚皮上轻轻一划，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直达全身各处，沐游想挣扎，想叫，却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剧痛夹杂着极度惊恐让沐游不知所措！ 谁能来救救自己！ “呦，心脏跳得这么快，估计已经麻醉初醒了，怎么样小伙子？开膛破肚的滋味不好受吧……” cao刀医生手里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刨着沐游的上皮组织，一边笑嘻嘻地说着。 笑，这人还敢笑！撕心裂肺的剧痛让沐游几度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竭力地使自己保持清醒，那还顾得上对方的话。 不能晕，一旦晕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倒霉，竟在遇到“原罪”后还能活下来！我的乖乖，可惜你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我们也是替死囚乐园办事，冤有头债有主，你变成厉鬼可千万别找我们啊！” “我找你祖宗十八代！” 沐游心底癫狂地咆哮道，他感觉腹肌正被一丝丝剖开，冰冷坚硬的刀锋探进体内，触碰到最柔弱的脏器，一点点将其缓缓剥离下来，云天甚至能够听到强行切开血管后血液喷潵的声音。 沐游一动不动，尽数承受腹部传来的无边剧痛，得不到任何精神与rou体上的宣泄，整个人神智濒临恍惚。 他强行逼迫自己回忆过去那些美好难忘的记忆，以分散痛苦，可整片脑海尽是之前的幢幢惨幕，影影绰绰间宛若人间地狱。 肢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让沐游几近崩溃，他只感觉自己正逐步升高，渐渐脱离躯体，在惨白的手术灯下俯视着屋内四位身着蓝色手术服的医师，当然，还有位尽失血色被强行开膛破肚的“自己”。 一股强烈的愠火从沐游心底翻江倒海般汹涌起来，自己是名孤儿，从小便养成不惹事但事来了不怕事的性格，沐游虽老实，但还没懦弱到眼睁睁看着旁人这般糟践自己！ 随手cao起手术桌上的解刨刀，沐游狠狠地刺向正切割自己左肾医生的后心窝！ 手起复落，穿堂而过，双手直接没入对方的身体，指掌间却空无一物。 沐游愣住了，这时持刀医师霍然转身，沐游暗叫不好，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似乎根本没看见自己，直接穿过沐游，接过一旁护士递过的纸巾。 低头望着身体内的胳臂，沐游震惊地打量着自己，难道说自己真变成厉鬼了？ “哇，好美味的魂哦，跟之前的几个味道不一样呢……” 就在沐游神游之际，一道垂涎的稚嫩童音从身后传来，沐游一惊，转过头，看到床脚旁竟站着一位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一身血色的红裙格外显眼，瞳孔漆黑如墨，其上布满蛛网状的血丝，袖珍的小脸苍白若纸，饥瘦的小手擦着嘴角，见沐游望向自己，眼中血色尽数退去，漏出甜甜的笑容。 “大哥哥好。” “你……你好。” 不知怎么，沐游总感觉这小女孩很不一般。 “你能看到我？”沐游惊讶地问。 “当然啦，大哥哥的魂好美味，我是被大哥哥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怎么……你要吃我？！” 见小姑娘这么说，沐游戒备地后退半步。 “放心吧，大哥哥是07头一个见到与自己一样会说话的魂呢，07是不会吃大哥哥的。” 说完，小女孩擦了擦嘴角不住留下的口水，十分认真地说道。 “额好吧，“07”是你的名字么？还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沐游价值观已经彻底被颠覆，虽然感觉这小女孩或许有些不靠谱，但对于现在的自己，已然无可厚非。 “嘻嘻，小哥哥你跟我来，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小女孩说完，身体一掠便出现在沐游身旁，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向手术墙撞去。 “不要啊！” 沐游吓得尖叫着，这小女孩的力气大得出奇，自己硬没挣脱开，眼见着即将撞到敦厚的墙壁，沐游绝望地闭上双眼。 过了会儿，想象中的沉闷声并没有响起，睁开眼，沐游发现两人已经来到走廊上，向着前方尽头处冲去。 “怎么样，这般的出入无阻，刺激吧。” 小女孩嬉笑着，拉着沐游来到太平间门外。 沐游面色有些难看，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比之前要虚幻许多，一股不可抵挡的虚弱感传来，小女孩见状，一把将沐游推进大门内。 “这是……” 沐游强打着精神，他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一具具死尸上，此时纷纷出现一道一模一样的身影，这些人都迷茫地望着四周，空洞的双眼毫无神采。 “这些人跟小哥哥一样，是魂。” “这就是灵魂？” “不是灵魂，是魂！” 小女孩看着沐游，一字一句地纠正道。 “你的意思是说，灵就是灵，魂就是魂，它们是分开的？” “嗯，所谓的灵魂分为“灵”与“魂”两个部分，灵主管人的人格与命运，“魂”掌控人的思维记忆等精神活动，灵与魂都附着在身体上面，实现他们的能力，而一旦死亡，灵跟魂就会完全分开，随着生命的消散人的命运也随之结束，灵也就化为虚无，而机体意识往往能够保留一段时间，所以会出现回光返照的情况，魂也就会存在的更为持久些。” 小女孩说道着，目光有些暗淡，看着面色越发难看的沐游，小心翼翼地接道： “也就是说，现在的小哥哥，已经死了。” 轰！ 平地一声炸响，沐游只感觉天旋地颤，身体一阵抖怵，险些瘫软在地。 死了……自己竟然就这么死了。 自己才十六啊！这种年纪，什么新鲜事物都没尝试过，大好年华，就这般断送在这里！ 沐游念如死灰，万籁俱寂，整个魂体转眼间更加稀薄，眼见着就要消散。 “小哥哥，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你必须先活下来，从长计议！” 一旁的小女孩见沐游这个样子，急得大叫起来。 沐游猛然惊醒。 是啊，活下去才是王道，现在想什么都是白扯! “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沐游急切地把着女孩轻若无骨的肩膀，呼吸急促，眸光炯然地问道： “吃。”小女孩毅然决然地回答，“无论是魂还是灵之所以会消散，都是因为失去了彼此的制约，必须再一次获得平衡才能够存活下去，小哥哥你快将死尸口中的灵吸进体内，时间紧迫，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