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言难尽
回到了房间，柳十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觉中又点上了一根烟，烟草的刺激，舒缓着他的神经，可是他心里头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老实说，他是不信的。 可是猜疑这种东西，总是像草原上的野草，只要落下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占据每一片角落。 是真的吗？ 柳十一紧皱着眉头，看着电视的画面，心中不断的回荡着两个声音。 是吗？不是吗？ 已经九点了。 房间内唯一的钟表，哒哒的走着，每一秒都有一个声音在柳十一的心中响起，可是他问了自己无数遍，也无法得到一个答案，甚至无法平息心中的猜疑。 柳十一突然的站起身来，一把抄起桌上的烟，箕拉上拖鞋走出了房间。 隔壁的眼镜男和小四两人，隔着门缝偷偷看着柳十一的背影，小四紧张道：“老流氓他不回去捉jian去了吧。” “别瞎说，不关咱们的事儿，回屋吧，有蚊子。” 两人的议论并没有传到柳十一的耳中，准确的来说，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心中烦躁的剩下了一团乱麻。 就这样，柳十一不知不觉的走出了一小巷，一屁股坐在了小巷外的马路牙子上，看着过往来来去去的车辆，面无表情。 他沉默的就像是一尊雕塑，除了手中不断燃烧的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马路上的车辆已经越来越少，只剩下了路灯还亮着，几只飞蛾蠢蠢的撞向了路灯，却无法将自己灰飞烟灭，只能愚蠢的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一切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十点半了。 一盒烟已经被柳十一抽完，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烟灰和烟头，嘴上叼着最后一根，柳十一还没有想明白，不过他的心里做出了决定，这根烟抽完，就回家吧。 最后一根烟抽完，柳十一准备起身。 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这个步履的节奏，在柳十一听来，是那么的熟悉，他抬起头，看到了挎着包包，慢慢走来的张雨婷。 张雨婷见到柳十一之后，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啊。”说着，看到了柳十一的脚底下，皱眉道：“还抽了这么多烟。” 柳十一笑笑：“家里头闷，我出来透透气，顺便等你。” “早和你说过换个空调吧，你就是不听，吃饭了没有？” “吃了。” 张雨婷笑着走过来，挽住柳十一的胳膊，道：“我今年一直做的那个项目，今天终于谈成功了，公司里有个庆功宴，他们现在还在KTV里面唱歌呢，我怕你担心，就早回来了。” 柳十一哈哈一笑，道：“是吗，想我了吧。” “嗯。” 夜风徐徐吹来，仿佛吹走了柳十一心头的烦闷。 回到了家里，都已经快十点半了，两个人都也累了，冲了个凉就准备睡觉，灯关上的那一刻，柳十一就不老实了。 一脚蹬开盖着的床单，柳十一的一只大手，就轻车熟路的摸了上去，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她的香味。 这一只手，就像是落入了干草堆里的一点火星，让其瞬间燃烧，熊熊的大火越演越烈。 两人忘情的缠绵着，柳十一四处摸索着，张雨婷轻声的哼哼附和着，久违，却别样的触动心弦。 两人缠绵的吻着，肆意又疯狂，柳十一的手一路攻城略地，就快要前进到那最熟悉的地域的时候，却忽然被张雨婷按住了。 “十一，今天不行……”张雨婷哼哼的说着。 “啊？” “我姨妈来了……” “唉……” 柳十一一想，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日子，叹了一口气，一翻身躺回到自己的位置，摸着自己的小兄弟，心里头无限唏嘘。 真是遭罪啊。 张雨婷靠过来，抱住柳十一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说会儿话吧。” “好啊，想说什么？” “嗯，就说说你消失的这一个月里头，干嘛了都。” “上次不是都和你讲清楚了嘛……” 张雨婷撅着嘴道：“不行，你讲清楚了，我没听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和那个安什么来着，到底有没有鬼……” “行行，那我就再说一遍……” 故事又被柳十一重复的讲了一遍，当然，版本是和上次差不多的。 “说完了。” “你真的和那个安娜没什么？” “当然了，说了她很丑的。” “那她要是漂亮呢，你会不会动心？” 柳十一一脸不屑道：“当然不会，我心里头只有一个。” 张雨婷不信道：“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张雨婷靠在柳十一的肩膀上，有一次摸到了他胸口的伤疤，轻声问道：“十一，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 “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已经部队服役的时候受伤留下的。” “瞎说，部队服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伤疤。” 柳十一无奈道：“你瞧你，又来，还不信啊，我那是拓荒军，常年在外作战的，和内陆这些老爷兵不一样。” “那你就和我说说你以前军队服役时候的故事吧。” 张雨婷有些紧张，柳十一也有些紧张。 不过，不知道为何，以往柳十一不愿意过多提及的故事，他今天却忽然放下了。 或许，是因为那漫长的一个多小时的等待？ 或许，是因为看到她独自回来之后，心中的石头落下的开怀？ “真要听？” “当然了，我以前问过你好几次了，每次都不说，还和我吵。” “是你和我吵好吧……” 张雨婷摇摇柳十一的胳膊，道：“好了，快说。” “好好……” 半响后，张雨婷看向了黑暗中的柳十一，问道：“怎么不说？” “太久了，我想想。”柳十一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就先和你说说大山的故事吧。” “大山？” “是个黑人，比我还高一个半头，长得又黑又壮，胳膊比我小腿都粗。” “哇，那他是不是很厉害？” 柳十一点点头，道：“确实很厉害，不过比起当年的我，还是差那么一点。” 张雨婷笑着拍了他一巴掌，道：“又吹。” “是真的，你还别不信，我现在是老了，当年可厉害着呢。” “行行，你厉害，继续说。” “嗯，这个大山啊，话不多，人长得也老实，最主要是的他壮啊，当年就是我们队里头的机枪手，那力气，比我都大，一只手就能抓起来加特林。” “嗯嗯，还有呢。”张雨婷道。 “嗯，其实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大山他虽然是个黑人，可是却说着一口山东话，口音还特别重，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能把人给笑死。” 柳十一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带着笑容：“有一次，我们在基地的餐厅里面和别的队吵起来了，基地里不让打架，我们一群人就围着拍桌子对骂，天南海北，普通话、英语法语，骂起来以后，什么乱七八糟都有。” “啊？对骂？” “是啊，对骂，说起骂人来，国外的那些人真不是对手，整了半天就个法克，一点儿花样儿也没。” 张雨婷笑道：“那他们不是很吃亏？” “不吃亏啊，那群家伙虽然骂人没花样，不过他们听不懂啊，而且气势足，表情丰富，还特么的手舞足蹈的，看的可心烦了。” “啊？” “大山呢，他本来就在那里坐着没说话，后来不知道对面谁喊了一声黑鬼，一下子把大山惹毛了，一拍桌子，张口就骂，‘糙嫩娘的，揍他！’一个黑大个儿，一口山东口音，一巴掌就把那个白人给按桌子底下了。” “啊？你们打起来了？” “没有，大山一巴掌一个，抓着全给扔餐厅外头了，嘴里头一直还一直喊着山东话骂人，说‘你才是黑鬼，你全家都黑鬼，老子似山东人，知道不？’，可把我们一群人给笑坏了。” 柳十一模仿着山东口音，把张雨婷给逗乐了，咯咯的笑个不停。 一晚上，柳十一讲了很多他已经差不多快忘记了的故事，直到张雨婷打着呵欠睡着，他才慢慢的沉默。 黑夜里，柳十一的眼睛怎么也合不上，明亮的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他的心中百味杂陈，这种心情……一言难尽。 这一夜，他注定无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