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荣王

    那日摆脱掉沈飞烟后，柳风没有再选择住客栈，而是回到了苏家的货船上住。这货船上自然装着的是苏家的成衣货物，居住条件有些差，不过柳风还是能够忍受的。从金陵到杭州两天的路程都睡了，在这里再待几天也没什么。

    在货船上最大的好处就是沈飞烟绝对绝对无法摸上船来。没有沈飞烟的干扰，柳风的小日子过得会很愉快。

    当然，柳风也不是就待在船上毫无作为的，一方面，他派出家丁连夜赶往金陵，询问苏柠曦在杭州购买住宅的相关事宜；另一方面，柳风积极和杭州的各路富商沟通，虽然因为彭大海的关系，柳风的沟通收效甚微，不过门路，总算是打开了一些。除了这些，柳风还作死似的给彭大海送上了拜帖，帖子中极尽谄媚，写的尽是一些正常人见到都会忍不住呕吐的词。这拜帖无非是想试探一下彭大海的意思，同时顺带着恶心一下彭大海的胃口。

    拜帖呈上去后，彭大海的态度很奇怪，他既没让家丁撵人，也没把柳风派去的人迎进府中，而是说了句过些日子再回复，就把柳风派去的人打发了回来。这个“过些日子再回复”意味可是深远，保不定彭大海在搞什么幺蛾子，也有可能这等着等着，就没日子了。

    幸运的是，等了三日后，苏柠曦回信了。来信中，苏柠曦告知柳风，在杭州的一切事宜，全凭自己判断即可，无需回报。这可是天大的信任了，苏柠曦能够这么信任柳风，也确实很让柳风感动。其实苏柠曦自然有自己的判断，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凡事钳制着柳风，始终是不太明智，而且金陵与杭州相距甚远，如果凡事都要报告，那这生意可就不用做了。

    既然得到了苏柠曦的肯定，柳风便开始着手置办家宅的事情了。杭州城比之金陵城，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这里的院落景致，大体上也与金陵没有太大的差别，这里的宅院，价格上是要比金陵高上两三成的。

    其实同时南方主要城市，山水的自然环境是相差无几的，杭州贵就贵在名气上要比金陵大那么一点，而且这里的人，更富有。人富有的潜在含义就是，此地的消费水平是要更高一些的。

    柳风联系了中间的商行。可巧的是，前几日拜访的商户中，有一家透漏出合作意愿的商行正是做房屋中介的。

    那家商行也并不含糊，这半日时间，就为柳风提供了五家大宅子。

    这些宅子柳风挑了挑，最后认准了其中的两家。这两家宅子被柳风选中的原因很简单，地段好，距离一些商铺集中的街道很近，这为以后柳风置办店铺提供了方便。

    虽然柳风是装了一船的货物来的，但暂时还没有开店铺的打算。一是初来乍到，这杭州的情况还没摸清楚就开店实在不合适，二是柳风实在担心这里一旦开店，被彭大海所威胁，那生意可就别想长久的干下去了。所以柳风才首先送上拜帖，探一探彭大海的意思。

    不过直到现在，彭大海都没有动静，柳风真怀疑彭大海是不想见一见苏家这个最大的仇人了。

    此时，柳风正走在参观宅子的路上。这两个宅子都是三进的宅子，听商行的人说，两个宅子外观上没什么差别，因为都是特别破旧的那种，只是内部的一些装饰会有所不同。

    柳风先到的一间宅子，是一个被革了职的官员留下的府邸。正如商行说的，这宅子有够破的，外面的砖瓦墙缝中间都长满了小草，墙头上更是不用多说。正门最是狼狈，门上挂着的牌匾原本写的是“李府”，现在看去，只剩下了“木付”，两扇门扉一扇已经扑倒在地，另一扇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这门脸，柳风就没看上，往里面走就更是看不上了。庭院里杂草丛生，这要是收拾起来，两三天的功夫都弄不完，倒是屋子里的摆设很齐全，柳风很喜欢其中的那个太师椅，特别古朴厚重。

    当然，最终柳风选择看下一栋宅院。

    这下一栋宅院听说来历很大，是当初荣王刚刚被“发配”到杭州时，当时的杭州知府因为马上要被沈有道代替，所以那知府就把即将要空出来的宅子送给了荣王。荣王住了不到一年，因为荣王抗倭有功，百姓爱戴，皇帝又赏了一间更大的宅院给荣王，荣王于是搬出了这里。但虽然搬了出去，荣王却并没有想过卖掉宅子，最近倒是改变了主意，这刚把宅子挂出来，柳风就瞄上了。

    荣王因为一直都怀有旧情，所以虽然这宅子外面看上去与前一栋宅子相差无几，但庭院里收拾的倒是干净。

    一进院就是正堂，往后则是后宅以及花园，花园并不大，但胜在精致。这花园荣王的家丁们可是常常来拾掇的，里面花开烂漫，鸟飞不倦，正是万物勃勃的景象。

    柳风看了一遍，还没发表评价，苏子文就率先说道：“老师，咱们就买下这栋宅子吧？”

    柳风看向苏子文，说：“子文，这宅子很贵的，看里面这装修，精致绝伦，荣王爷倒真是会享受啊。”

    “哈哈哈……哪里懂得什么享受。”柳风话音刚落，离得好远就有人大声说道。柳风听话的语气，似乎是这宅子的主人一般，只是，这宅子的主人，岂不就是荣王？

    普普通通一栋宅子的交易，荣王竟然亲自驾到？

    柳风正胡思乱想，说话的人穿过门洞，终于露出了真容。来人身穿金色蟒袍，头发扎得随意，零零散散坠在发髻左右，脸上略有些皱纹，看样子已是人到中年了。他身后跟着几个低头的家丁，其中一个还为这位撑着雨伞。

    王爷就是王爷，引领时尚潮流啊，原来这时候就有太阳伞一说了。柳风心里想着，上前拜道：“在下柳子谦，见过荣王爷。”

    荣王哈哈笑道：“柳先生的大名，本王已经从沈大人那里得知了。‘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样的诗句能够从你这样的书生口里说出来，真是天下书生的荣幸啊。”

    柳风道：“荣王爷能够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荣王爷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人，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世俗间太多的见地与我等不同，每一个人总归是要站在一个阵营之中的。既然非要站位，那站在自己的阵营中岂不最好？天下的书生，就是缺少了那点支持自己的勇气。”

    柳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与荣王爷刚刚见面，但柳风却觉得荣王爷是一个开放的人。至少敢于读出柳风的诗句的人，绝不会是迂腐之辈。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好诗，好诗，这可是你信手拈来的残句？”荣王爷似乎极为喜欢这句诗。

    当然是好诗，这可是鲁迅先生的经典名句啊。

    柳风回道：“此乃是在下的正义之言，还请荣王爷不要见怪。”

    “哪里，柳先生这正义之言，正是当今天下所欠缺的东西啊！”荣王爷感叹道，“凭柳先生这番话，今日这宅子，就赠予柳先生了。”

    “万万不可！”柳风可没想到，这突如其来，天上就掉下了一个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