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流霜
上得船来，柳风更是惊叹于这个青楼老板的智慧。整个甲板被改为了一桌桌观赏节目与景色的雅座，正面就是一个露天的舞台，台上演着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梁山伯看上去文文静静，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柳风正在奇怪，听了苏子君的解释才知道节目里的所有演员都是女子所扮。 柳风寻思找个地方直接落座，谁知苏子君拉着他进了船舱内部。原来舱外舱内又是两般兴致，外面图一个雅俗共赏，里面则是才子佳人真正追求的雅中藏俗。柳风刚一走进门，便看见各种颜色的绫罗半悬着装饰红色的梁柱。那些梁柱相互搭建，形成了足足三层小楼，楼下一层，四周也是各种餐宴，楼上一层，则属于高贵客人的雅间，最后的第三层倒不是为客人们准备的，三层乃是歌姬绣女装扮之地。柳风以为青楼不过就是大爷来玩啊然后挑一个房间最后进洞射门，今天来了这江畔金云才知道以往自己的“见识浅薄”与深深的偏见。 这建筑中央是一座华丽的舞台，这舞台可与外面的不同，外面的属于任何想上去秀才艺的都可以上去，而这座名为“倾城”的舞台，则只有江畔金云为数不多的几个秦淮知名清倌人才能登足献唱。 苏子君和陆胖子轻车熟路，在mama的带领下来到二楼一个雅间，这中间倒是碰到了一个算是柳风仇人的人，那就是金陵知府郑远航郑大人。之所以说是柳风的仇人，自然是因为前几日郑大人对柳风的见死不救了。柳风初时还纳闷郑大人和何成到底有什么关系，竟能够让一个朝廷四品大员宁可得罪苏家也不捉拿他，后来经过调查，柳风才绝望地发现，原来何成的jiejie就是郑大人的妻子，当然最关键的是，郑大人似乎还是个妻管严。 因为这件事，柳风在上楼时特意关注了一下这个郑大人。郑大人为人估计不怎么样，所以长相也有些成问题。柳风听说当今大康皇帝有一特殊选官标准，就是“人丑圣贤论”，不知道这个郑大人是不是因此才获得金陵知府的职位的。 郑大人此次前来，听mama说也是为了见着流霜一面的。柳风倒真想见一见这个连知府都垂涎的女子到底有多么惊艳。 此时此刻，花船三层，流霜的房间。 流霜面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轻轻竖立着自己黑亮如丝的秀发。忘了听谁说过，红尘无非三千烦恼丝，这些烦恼丝对美人来说确实有够烦恼，因为她们总要受到那些欲望的眼光的审视。 流霜画着淡妆，只是些微地描了描眉，就将一名出尘如画般的女子勾勒得淋漓尽致。她盘好头发，喊了一声，一个苍老的女人答应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走到流霜身边，帮助流霜整理层层的丝衣。 “郑大人来了没有？”流霜轻声问道，声音如兰，芷而动听。老妇人手上不停答道：“郑大人带着几个跟班来的，此时正在三号房间等着你的出场。” “我有什么好看的……”流霜娇笑起来，忽然压低声音问道，“有没有发现法罗门的人？” 老妇人同样低声答道：“暂时还没有，但消息称今晚法罗门就要动手，为他们即将大举侵入金陵做准备。” “郑大人死了，早晚会来一个补位的，不过在这段空当里，足够法罗门办很多事了。如果他们神通更大一点，说不定新来的知府也可能是他们的人。如果是这样，我们在这里就更加难办，所以，今晚绝对不能让法罗门得逞。”流霜脸色平静，却说着一些普通女子根本不曾接触过得话。 老妇人点头称是，道：“法罗门今晚刺杀之际，你出手救下郑大人，这样不仅打乱了法罗门的计划，我们也能和郑大人建立关系。” 流霜淡淡一笑：“流霜知道了。该到了出场时间了，姥姥准备一下，我们下去吧。” …… “那个流霜怎么还没出现？”柳风吃着瓜子，感觉有些无聊。可能是为了给流霜一个压轴登场的效果，现在台上的节目实在无聊透顶，这种欲扬先抑的手法不仅抒情记叙文愿意用一用，青楼这样的风尘场合竟然也喜欢用，真可谓世间大道“殊途同归”。 柳风和陆胖子坐在雅间里，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哎，子谦兄，听说你前阵子很出风头啊？”陆胖子捧着一个烧鸡，满嘴流油，口齿不清地问柳风。柳风歉然一笑，故作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陆兄真是高看了。” “我可没有高看，柳兄那首《从军行》可是在金陵诗词圈引起了很大轰动哦，你要知道我的盗版印刷都已经将你这首诗收录到《历代名人诗词汇》之中了。” 柳风听到这话，尴尬地抽了抽脸，这个陆胖子可真是“直爽”，这种话也能当面和柳风说。“我说陆兄，原作者在这呢。” 陆胖子满脸不以为意，道：“嗨，一首诗也算不得什么，别人好几首诗被我随便用，他也没处说理。反正你这一首诗也不值钱，就借我用用也没什么嘛，等以后你出的作品多了，我肯定帮你弄一个作品集，到时候分点钱给你，怎么样？” 柳风想了想，忽然觉得陆胖子说的东西也蛮有道理的，毕竟盗版永远比正版受人欢迎，况且自己也没打算用一首自己盗版的《从军行》赚到自己盗版得到的钱，这样送给陆胖子，自己的良心还能够过得去。柳风正想对陆胖子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丝竹乐声，柳风撘眼向外瞧了瞧，只见在一群衣着鲜丽的舞女簇拥下，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款款走向舞台。那丝竹声愈发激昂，台下的观众也在这丝竹声中凝神闭声，看向那红衣女子。女子走上台来，丝竹声渐渐平息，有才子开始鼓掌，叫好声音此起彼伏，那女子浅浅一笑，底下声音便停息了。 “今日有幸登台，流霜在这里给各位请礼了。”女子轻启朱唇，声音甜美可人，又是引得台下欢呼声骤起。 “哇，这个流霜人气爆棚啊……” “今日流霜听闻，郑大人也在现场，不知道郑大人能否为了流霜，露上一面呢？”流霜环视四周，正看到郑大人站在二楼的栏杆边。 “大人，流霜姑娘在看你呢。”郑远航旁边站着他的副手，宁涛。宁涛这个人学问倒没多少，但善于世故，而郑远航则是一个不如何通世故的官场直男，两者联合，可谓互相补充，在这官场上倒也混得顺风顺水。 郑远航一副得道君子的长相，从外表看倒是个刚直的汉子。他微微一笑，回应着流霜的问好。 下面舞乐奏起，流霜在舞女的陪伴下翩翩起舞，竟是一首《凤求凰》。 “啧啧啧，这个流霜真算是倾国倾城了，配得上这舞台之名。”柳风看着下面的舞蹈，不住赞叹。在现代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去看过演唱会歌剧舞剧芭蕾之类表演舞蹈的节目，但可能现代人与古代人的审美实在有较大差距，流霜简简单单地转圈倒也别有一番风情。舞蹈与音乐相配才是最完美的舞乐，正如吃北京烤鸭一定要搭配荷叶饼。 这一曲《凤求凰》下来，现场的气氛哄然而起，打赏的不少，为流霜做些诗词的也很多。流霜才刚欠身道谢，底下就有一名书生打扮的人站起来，向四周拱手，然后看向郑远航，最后面向流霜，道：“流霜姑娘舞蹈之绝妙不亚于当年公孙大娘的剑舞，在下金陵莫远，见姑娘舞蹈有感，想要送一首不才拙诗予以姑娘……” 里面的气氛异常热闹，苏子君倒是没在现场。他不知何时溜到了甲板上。甲板上虽然没有流霜姑娘绝世的舞艺，但有温暖湿润的微风拂过，再加上岸边醉迷的灯火，也是另一种兴致。不过苏子君来甲板可不是为了看风景的，他穿过一桌桌放浪形骸的酒宴，找到一个曾经熟识的姑娘。所谓曾经熟识，是因为自从这姑娘人老珠黄以后，苏子君就再没有光顾过她的生意，今日找上她，到也令这位姑娘异常惊讶。 “不知苏公子缘何想起我这残败之柳呢？” “雪妍姑娘，今日来此，是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一个特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