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老太太
父亲的过世,让我的生活变得拮据起来,书是铁定读不成了,好在父亲的那几个小伙伴们都在,他们帮扶着我,让我也加入了他们的丧乐队。 我的三脚猫本事,在丧乐队那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我只能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说是打杂,其实是父亲的那些老伙计照顾我,能让我有口吃食,我自然能理解他们的心意,只是我不想就这样混吃过日子,每天拼命的练习着唢呐和二胡。 自从我父亲走了之后,林子叔就成了丧乐队的队长,他对我还是挺关心的,没事的时候,总是指导我一下,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 丧乐队里有几个岁数大的,因为实在是吹不动了,在这个夏天从队伍里退了出来,我也被赶鸭子上架,开始参与丧乐队里的合奏。 这天,我们在大槐树下合练,中间休息的时候,林子叔有些无聊,开始跟我们摆起了龙门阵。 我也知道林子叔从小开始就在跑家串户的给人吹丧乐,遇到过的事情也蛮多的,听到他要给我们讲故事,我赶紧搬来了一张凳子,在林子叔的身边坐下。 林子叔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问我们:“你们遇到过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丧乐队里的这帮人,跟死人打交道习惯了,胆子都是大的不得了,现在听林子叔问他们最害怕的事情,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们都别笑,你们见到过人从棺材里消失的事情吗?” 听到这里,我的兴致也提了起来,问林子说:“是不是那棺材里压根就没放进过人呢?” “呵呵,当年入殓的时候,是我帮着抬的,亲眼看着那人被放进棺材的,并且钉上棺材镇钉的。” 大佬蔫有些沉不住气了,催促着道:“林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说看,到底遇到了啥事情?” “北山那里有一户人家,姓俞的,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家里在以前出过举人,称得上是书香门第。那年他们家老太太过世,我也过去帮忙。要说有钱人就是客气,那红油肘子烧的锃亮,肥油吱吱往外冒。” 林子说到这里,砸吧了一下嘴,好像是在回味当时吃到的美食一样。 “别嘀咕这些,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人从棺材里消失的事情啊。”大佬蔫催促着。 “你急啥,我还在回味俞家那红油肘子呢?”看到大家投来不快的目光,林子叔赶紧接着说故事:“俞家老太太过世的时候,正好八十岁,这在二十多年前,那也算的上是长寿的人了,按理来说俞家的人应该开心才是,只是让我奇怪的是,事情恰恰相反,俞家所有的人,都耷拉着脸,就像是人人都欠他们家钱似地。” 说到这里,林子叔顿了顿,见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就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我记得老太太过世的时候也是夏天,天气燥热的不得了,那时候电风扇都属于奢侈品,更别说冰柜了。但是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人过世之后,得摆满三天,俞家的大儿子担心老太太的尸体会腐烂,就托人从县上带来一些大冰块,用来保护老太太的尸体,还别说,那些冰块在老太太的尸体下面摆上之后,整个灵堂都凉了不少。” “三天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给老太太入殓的那一天,俞家的老老少少全都到了,这帮孝子贤孙在老太太的棺椁前跪着,由我们帮着把老太太的尸体摆放进了棺椁里,最后合上棺材盖,钉上七根子孙钉用来封口。那天也怪老子运气差,在合棺材盖的时候,把我的手给夹到了,我疼的龇牙咧嘴的时候,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大佬蔫急着问:“啥?” “我看到老太太在冲我笑,而且还是那种极其阴森的笑,吓的老子赶紧闭上眼睛,着急忙慌的把棺材板给合上。” 我听的真入迷,见林子叔又停了下来,赶紧拿起茶壶给林子叔的杯子里续上了茶水。 林子叔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第二天出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疯子,拿着一只唢呐在滴滴答滴滴答的吹着,我那时候也是吹唢呐的,但他吹的那个调,是我以前从来没听到过的。俞家的人见有人在闹事,家里的几个男人都怒了,要上去揍那个吹唢呐的,可是那吹唢呐的非但没走,还一个劲的说我们抬的那棺材里没东西。” “看来这个吹唢呐的是个高人啊。”大佬蔫插了一嘴。 “你还真没说错,这个吹唢呐的,还真是一个高人,他非但没走,而且还跑到抬棺材那帮人的前面,直接就横着睡在了那里。” “那他这是在找死啊,干这种事情可是犯忌讳的。”拉二胡的嘎子叔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难看。 林子叔接着嘎子叔的话,说道:“没错,俞家的人这时候也不能忍了,七八个人都要上去把吹唢呐的从那个地方抬走,说来也怪,这七八个人一起动手,也没有挪动吹唢呐的一丝一毫,他就像是长了根一样,躺在那个地方,动也不动。吹唢呐的不仅不动,而且还在那里高声喊着:阴尸作祟,想要霸占那一地的好风水。” “抬棺材的那些人也懂些门道,听到吹唢呐的这么一说,都吓坏了,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直接迈步就跑开了,剩下的七个人,这时候也像是受到感染一样,同时放开了抬棺材的杠子,那口棺材在那个时候“砰”的一下掉在地上,那七根子孙钉受到外力的影响,同时迸了出来,棺材盖翻到在了地上。” 大佬蔫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棺材里面没人啊?” “大家那时候都吓着了,这种事情谁也没遇到过,没有一个人敢往棺材那里凑,俞家那些个子孙脸都吓白了,尤其是他们家那个大儿子,梳着一个大背头,汗水滴答滴答直往下掉。我们乐队的几个人,平时都吹嘘自己胆子有多大,这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敢抬步向棺材靠近。” “大家都觉得我平时胆子比较大,一致让我靠近棺材去看个究竟,你们也知道入殓那晚我见到老太太冲我冷笑过,我哪里敢朝棺材那里走,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一起过去看个究竟。我们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谁也不敢迈大步,快接近棺材的时候,我们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我们隐约能看到棺材里的锦被,但是却看不到老太太的人影,眼看着就快要看到棺材里面的时候,一声唢呐声响起,把我们几个吓的摔倒在了地上。吹唢呐的胆子大的吓人,他走到棺材旁边站好,嘴里的唢呐声却是不停,一个劲的冲我甩着唢呐让我过去看看。我见有人在棺材旁边站着,胆气也足了一些,眯缝着眼睛走到棺材旁边,睁眼一看,差点没把老子给吓死。”
“怎么了?”我们几个人几乎是同时问出这句话的。 林子叔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棺材里面趴着一只黑猫。” 大佬蔫应该是听过这种典故,所以林子说才说完,就跟了一句:“尸变。” “没错,就是尸变,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那天是我亲手把老太太给抬进棺材里的,我都会怀疑这是有人在搞恶作剧。俞家的大儿子见我们在棺材旁边发呆,也跑了过来,看到棺材里的一幕后,脸都吓的煞白,他嘴里嘟囔着:难道传说是真的。” 嘎子叔愤愤地说了句:“活该他有这一天。” 我没弄清楚状况,朝嘎子叔看了一眼,见他的青筋暴起,应该是真的在愤怒,难不成这北山的俞家跟他有什么牵连不成。 “事后我才知道,这俞家在以前也是坏事干尽的人家,以前当地主的时候,没少盘剥佃户,有一次还逼着一个女人投河自尽了,而那个女人在投河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让俞家绝户。” 我对北山的俞家并不怎么清楚,就问林子叔:“那俞家现在怎么样了?” “前年一把大火把俞家给烧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到现在也查不出来,是谁放的那把火,事后有人说在俞家的祠堂门口看到过一个人影,长得很像是过世的俞家老太太,大家都把这个事情当笑话在讲。” 我继续问:“那那个吹唢呐的呢,他后来怎么了?”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人,听说前些年的时候,有个当年抬棺材的脚夫在县城看到过他,依旧是穿的破破烂烂的,手里提着一把唢呐。” “那他吹的那首曲子,你还记得吗?” “依稀记得几个音,要不我吹给你们听听。” 林子叔说着就要从地上抄起唢呐,却被嘎子叔一把给拉住,说到:“想过安生日子的话,就别动这念头。” 我问:“为啥?” “让你别吹你就别吹,咋那么多的话。”嘎子叔一把把地上立着的唢呐抢了过来,牢牢地抱在怀里不松手。 我见林子叔要生气,赶紧打了圆场,说到:“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动气啊,林子叔,你还是跟我们说说,后来那棺材里的老太太找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