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节哀
离开墓园后我便把老娘送去医院接受治疗了，因为老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仅神经受到了影响，连视力也跟着下降了。 在医院安顿好老娘后，我也从家里搬到了医院的家属院，我想这几天都陪在老娘身边，医院的药物只能起到辅助的治疗，老娘最希望看见的人应该还是我。 当然米小艾也跟着我搬来了家属院，我们俩轮班照顾老娘，小艾负责白天我负责晚上。 老娘离开的最后一个晚上特别清醒，头不疼眼不花连宵夜都吃了两大碗，我特别开心，她还叫我回家拿了毛衣到病房织，还叫我读《蔷薇》给她听，这是老娘最喜欢的一本书，即便看过无数次可老娘总是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看几页。 我总是先替老娘盖好被子后坐在老娘的床前，拿着《蔷薇》书，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 “最好的爱情是两个人彼此做个伴，不要束缚，不要缠绕，不要占有，不要渴望从对方身上挖掘到意义，那是注定要落空的事情。而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看这个落寞的人间，看看那些......那些......” “老娘，老娘......”老娘已经没了呼吸，她走的好安静，好安静。 我没没哭，没闹，没大叫，没撕心裂肺的难受，只是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人从肚子里拿了出去，痛的我无法呼吸，痛的我无法自拔...... 我不知所措，看着老娘那张已经失去光彩的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我再次拿起《蔷薇》书，接着念下一段。 “我们一起找小餐馆吃晚饭，散步的时候能够有很多的话说，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安全，不干涉对方的任何自由，哪怕他还在和旧日的女友联络。很平淡，很熟悉，好象他的气味就是你自己身上的气味。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要留给彼此距离。有一致的生活品味。包括衣服，唱片，香水，食物等。不会太想起对方，但累的时候，知道他就是家......” 我终于合上了书本，我始终得相信老娘已经离开的事实，尽管我还逼着自己承认老娘只是睡着了，那也只是我还以为。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亲人离去更痛苦，我不知道该用哪种词语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总之我太难受了，太难接受了。 终于放弃一切念头抱着老娘渐渐冰冷的身体失声痛哭，眼泪一直模糊着双眼，好希望老娘能够睁开眼睛再看一看我，哪怕就一分钟。 米小艾在这时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呆在门口处，愣了几秒钟也跑到了病床前跪在了地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用已经沙哑的声音喊道：“阿姨，阿姨......” 这个夜晚注定是悲伤的，悲伤到没有更多的情绪让我来描写，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我竟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整个世界忽然变成了一部无声的电影，电影的色调只有黑色和白色，黑色是那些过往的岁月，白色是那些未知的纯净，于是整座城市就这么寂静了。 老娘的怀中还抱着那刚刚织完的毛衣，她走得好安静，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 我终于无力的坐在了冰冷地上，低下头任着泪水不断往下流，最后医生也进来了，老娘那慈祥的脸被白色床单盖上，最后医生说了句“节哀！” 我虽然很不忍心他们将老娘推走，但我不得不面对，我不能再任性了，老娘走得很安静，她没有遗憾的，我更要坚强起来，后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 可我还是不忍心看着医生将老娘推走，我背过了身，不敢再看一眼，我的耳朵里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我终于回头最后看了老娘一眼，那是医生推着老娘走进电梯的最后一眼，我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撕心裂肺的抽泣，身躯剧烈地颤抖，哭得米小艾都来安慰我了，可我却沒有办法停止，直到哭得没有泪水，直到哭到肺痛，朝着老娘离开的方向跪倒在地上无法再直起身來...... ...... 这一夜是多么的难熬，这一夜注定是悲伤的，我不知道这一夜究竟是怎么度过的，直到次日天亮。 每个人都要经历许多的生死离别才会完全长大，而我也正在经历人生中最难经历的一段离别。 老娘的葬礼是在第二天举行的，没有多隆重，殡仪馆里小艾、表弟、西西、林夕、还有公司里的一些同事也都来送老娘最后一程，最后王胖子也特意从北京回来参加老娘的葬礼，只是飞机晚点没有赶到送老娘的最后一程。 他们每个人都来安慰我，每个人都说了很多节哀的话，我终究还是面对了老娘离去事实。 在老娘葬礼的最后，一个人的出现让我彻底懵圈了，那个人正是快一年不见的方婷。 她就站在老娘葬礼现场的入口处，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戴着墨镜，头顶上也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如果不是因为她叫我，我根本没发现她。 我忘记我是要出去干嘛了，就在入口处她叫了我一声：“李洋......” 她的声音我一听就能听出来，当时整个人就傻了，就那么静静的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看着她。 “请节哀，别太难过了。”这是方婷和我说的第二句话。 “你，你多久到的？怎么不进去？”我还傻站在原地，因为能看见她觉得很惊讶。 她微微一笑：“里面人多，我身份特殊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和你说两句话，很快我就要离开。” “哦，那，这边来。”我带着她去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进房间后方婷才取下了墨镜对我相视一笑，我才发觉，尽管这么久没见了，可时间并没有带走她的美貌和样儿，却已经带走了我为她动过心的曾经。 “知道阿姨走后我第一时间向领导批了假，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还剩十分钟。”方婷说话的语气好像也变了很多。 “怎么那么急，你们领导是谁，让我去和他沟通。” 方婷笑着摇了摇头，说：“谁去说都没用，我这次回来只是想和阿姨告别，也请你不要太悲伤了，你的身边不是还有米小艾了吗，坚强一点你以后的生活会比现在精彩。” 我不知道她说出这句时她的心情如何，还记得曾经我信誓旦旦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可是时间却重重的给了我一大巴掌，我不后悔，只后悔我们之间的命运。 “对不起！”我还是对她说出了这三个字。 “干嘛说对不起？” “因为我曾经说过爱你，可现在却成了别人的未婚夫。” 方婷豁然一笑，就和以前一样拍了我肩膀一下说道：“就为这事儿？得了吧！我才不会斤斤计较呢，除非哪天等我退役了如果没有少条胳膊少条腿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 方婷这句话逗笑我了，因为让我看见了曾经的那个方婷，当然心里也有一些不好受，我们真的很遗憾，恐怕这个世上最遗憾的也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