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夜谈
韩镇顾不得其他事情，腾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匆匆说了句：我有急事，先走一会儿。便朝饭堂门口跑去。 丁爽正准备道歉，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就不见了人影。她狠狠地瞪着田甜，小脸全是愤怒。 “那个，我是不是说话太直接了？”田甜有点心虚。 “你说呢？” “好像是这样。” “你说呢！” “那咱们咋办？要不要跟出去看看。” “你说呢！” “好吧，我去看看！” “看你个大头鬼，赶紧跟我回教室，看你的数学题吧！”说完，丁爽拉着依依不舍的田甜往回走。路上不断有人用探寻的目光看着俩人，尤其是盯着丁爽，好像在问她：刚才是你喷饭么？ 丁爽越走越不淡定，在外人面前从没失态过的她险些拿衣服把脸蒙起来，可偏偏怪不得别人，拉着田甜的小手越来越紧。后者疼得呲牙咧嘴，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没走多远，看见校道上开来一辆警车。俩人往路边靠靠，没想到警车在她俩跟前停下。车窗降下，教导主任王海建露出猪头一样的脑袋，和蔼问道：“原来是小爽啊，刚吃完饭吧。快点回教室吧，一会儿警察同志要捉拿韩镇，你们不要出教室门，知道么。” “知道了。”田甜答道。 王海建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点点头关上车窗，警车朝饭堂开了过去。 “怎么办？”田甜问。 “什么怎么办。”丁爽越想越气怒，自己好不容易维护着的玉女形象毁之一旦啊！ “我们得告诉韩镇，让他赶紧跑啊。”田甜理所当然道，“不然明天谁跟我做同桌！” “不行，你这是犯罪知道么。”丁爽一口拒绝，“再说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说不定你还没找到他就被警察抓走了。” “对，那我们送他个手机吧。”田甜的脑袋果然不是盖的，发散得让人泪奔。 “哎呦，我说你还不是他老婆呢，用得着这么关心么。”丁爽打趣道，“而且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比咱们漂亮多的美女等着他呢。” “美女？！”田甜和丁爽同时低呼，“对了，一定是去找那个独臂姑娘了。” “走吧！趁警察老王不知道，我们赶紧过去。”田甜按耐不住，反拽着丁爽朝学校旧区跑去。 韩镇出了饭堂，马上来到一扇窗户边，什么人都没有。但窗台上放着一张纸条，韩镇毫不犹豫揭开一看，上面写着“小红楼”三个字。 但凡在江南一中读书的学生没有不知道小红楼的，那里是江南一中前身“江南讲学堂”的旧址，民国初年创办的新式学堂。如今只剩下几栋小楼孤零零立在校园最偏的一角，因为外面是红色的砖墙故而得名“小红楼”。 韩镇收起纸片，马不停蹄地往小红楼赶去。刚到那片林子边，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在前面不远的大树下，一只袖子空荡荡地轻轻摆动。 “左楠！”韩镇低声道，往前紧走几步来到近前。 太阳已经落山，树荫下的人显得更加朦胧，只有隐约的轮廓。 左楠站在树下，样子还是在大星村那样，完全没有流露出一点真实面容。她点点头，算是回应，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 “咦，你怎么了？”韩镇感觉到左楠的异样，细细体会后大惊失色，“你的身体怎么……” “不一样是么？”左楠声音冰冷的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这是我们家族的通病。” “家族通病？什么意思？”韩镇疑惑道，他刚才感受到左楠体内的一切机能都和正常人不同，心跳、血液一切的一切都远远低于正常人的水平，如果不是她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韩镇几乎会以为他在和死人说话。 “我等你就是想告诉你一些事，这个世界在很久以前，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左楠看着韩镇道，“那时候，人类还在慢慢适应环境，不同种群的人有各自进化的特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进化特征有些适应了环境有些却不行，其中一部分人类便出现了特殊的体质特征。” 韩镇静静地看着左楠，陷入沉思。 “慢慢的，这些人种的大部分因为体质无法适应环境而逐渐消亡，但也有极小的一部分艰难地生存下来。”左楠终于有些动容，“经过漫长的岁月，这些人类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有着异于常人的体质特点，这些让他们变得与众不同，有些甚至被人当成神灵一般供奉。” 左楠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这极小的一部分人很悲哀。他们的体质特征带来的更多是灾难，而不是福祉。这些所谓的天赋异禀其实叫做遗传疾病更加合适一些。比如你。” 韩镇心头震动，终于有些明白了。 “我们都是一类人，不同的是，我更悲哀一些。”左楠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像我们这样的人，逐渐发现在普通人中暴露自己的特殊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各个家族开始建立严格的规则，不允许成员再暴露自己的特异之处。而且，每个家族的发展也要在暗地里进行，不得公开。” “你知道我的家族么？”韩镇有些急切。 “我知道。”左楠点点头，“你的家族已经被灭门了。” 韩镇如同被当头浇下来一盆冷水，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我的父母，他们怎样了？” “不清楚。你的家族曾经被称为我们这类人中最强大的勇士，曾经无比辉煌。”左楠摇摇头，“只是，到了近代，由于其他几个家族过于忌惮你们，而开始联合起来对付你们，直到几十年前，才彻底将你们清除。具体原因我也不太了解。” “为什么？只是因为强大？”韩镇相信真正的理由肯定不是这样。 “别问我，我也只是个倒霉的家伙。”左楠耸耸肩，“对了，追杀我的就是那些毁灭你们家族力量的其中之一，叫做司徒。”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韩镇不解。 “呵呵，因为我对他们有用。”左楠没有正面回答，“但是，我们类人的可悲之处在于，不论有多么过人的天赋，都会有相对应的先天性缺陷。比如我，我的神智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昏沉，最终陷入癫狂或者混沌，成为疯子或者白痴。而你，你的强大会让你变得如同行尸走rou或者极度敏感而陷入无法摆脱的痛苦。至于其他人，要么寿命极短，要么虚弱的如同婴儿。总之，我们是被上天抛弃的种族，是人类进化中的淘汰品。” 韩镇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个真相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自己喝世界的认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是你，我是我，我会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被司徒家发现。” “我呢？” “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在不断的杀戮中变得越来越强大，最后孤独死去。要么很快就被别人杀死。这是你们家族的宿命。” “你为什么要帮我？” “很简单，你是孤儿。我也是！” 说完，左楠用仅有的胳膊朝韩镇挥了挥手，然转身走进树林：“你要小心点，司徒家的人心狠手辣，他们最擅长的是隐形，像变色龙那样短暂地融入环境，是天生的杀手。” “你去哪里？一个人能跑的了么？”韩镇看着左楠快要消失的背影大声道。 “谢谢关心。我还有点办法，不行了再找你帮忙吧。”左楠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 韩镇沉默良久，被身后的脚步打断。 “韩镇，快点走吧。教导主任老王带着警察来抓你了。”田甜焦急道，“对了，你跑之前，先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救受骗的少女，杀了几十个人。” 韩镇有些无语，没想到班里这个成绩拔尖的好学生竟然这么八卦。他没有回答田甜，而是看向丁爽，道：“下午的事情不好意思了，明天我就不来了，希望你原谅。” 话音刚落，远处一闪一闪的警灯出现了。丁爽和田甜一惊，尤其是田甜顾不得许多，赶紧推着韩镇让他快跑。 韩镇没动，只是摇摇头。他不想再跑了，今晚知道了这么多事，他真的没有继续逃跑的心情。 仰头看着繁星点缀的夜空，他心里默念道：爸妈，奶奶，你们也像我这样么？如果是的话，你们应该都没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