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太后的琐事（下）

    司马悌最后的话，似乎是在提点明远什么，明远听得出来。而让他沉思的却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司马悌为什么要说这几句话。

    明远进史馆是有其他的目，司马家的人是知道的。他们愿意接纳明远，这点如果是因为李晨露的原因，还能解释过去的话。现在如此提点，就有些奇怪了。

    难道是司马远山看出了什么？

    想想也有可能，昨天自己翻看皇宫的相关文献，司马孝是知道的。他回去后肯定会告诉司马远山，司马悌今天又来提示些有的没的，明远心中泛起了狐疑。

    这司马远山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对于太后的事，这些记载如果真是出自司马远山之后，那还不如直接去问司马远山，顺便可以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想到此处，明远起身出了小屋，现在还不到午时，他要去拜访司马远山。

    跟司马悌打了个招呼，明远便离开了史馆。

    当司马悌得知明远要去他家时，他竟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让明远尽管安心去便是。

    司马悌这样的态度，再次加深了明远心中的疑虑。

    到了司马府，司马孝正陪着司马远山吃午饭。

    见了明远，司马孝盛情相邀，要他一起用餐，明远没有推辞。

    司马远山的夫人早些年便去世了，他只有一位夫人，并没有什么妾室。跟司马家的人一起吃饭，是没有女主人的。

    吃饭的过程中，司马远山似乎心情不错，跟明远问东问西，对他这两天在史馆的工作也颇为关心。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是明远想听的，他真正想听的，司马远山只字未提。

    吃罢午饭，司马孝悄悄对明远道：“你是专程来找我父亲的吧？父亲在自己的屋里等你呢，快去吧www.shukeba.com。”

    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却也是敲到了明远的心坎上。

    司马远山此人果然不简单。

    带着好奇与疑问，明远进了司马远山的屋中。

    “见过司马先生。”

    “年轻人，这些礼就免了吧。你找我所为何事？”

    明远清了清嗓子，道：“先生恐怕早已知晓我来此处的目的，或许您也料到了我今日会来此处。”

    司马远山也没卖关子，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微微道：“你果真是想调查太后的事。”说着，司马远山抬头望向屋顶，他的眼神似乎是穿透是时空，一眼望向了过去。

    许久之后，他低下头，将自己所知，关于太后之事一一道来。

    先帝明德，在位三十五年，论其功过，说他是赵宋的罪人，一点儿都不为过。

    明德三年正月，太后曲华入宫，被封为美人。

    曲华一入宫便成为美人，震惊了很多宫中的嫔妃。除了当年在明德帝还是太子时嫁给他的妻妾，其他人入宫后，哪个不是从侍御、红霞帔一步步走上贵妃的位置。

    美人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妃子，曲华可谓一步登天。

    当时继位只有三年的明德帝，在宫中说话尚有权威，他要封曲华为美人，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质疑什么。

    此事当初看起来略有蹊跷，可是因为明德帝的威压，便没有人敢多嘴。

    直到司马远山当上太史令那年，他在翻阅皇宫内的官宦们关于皇帝的记录时，看到了这么一条记载。

    明德二年冬月，明德帝曾去过一次丞相府，当日老丞相八十大寿，明德帝也亲自前往道喜。而在丞相府中时，明德帝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被户部右侍郎邀请，在丞相府的偏厅待过近两个时辰。

    而当时的户部右侍郎，就是日后权倾朝野的丞相，曲华之父，曲仲。

    两人在偏厅说了什么，无人得知，但这之后，曲华入宫封美人，曲仲也从户部右侍郎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明德四年，入宫一年的曲华为明德帝诞下一名公主。自此之后，明德帝的后宫便经历了两年的不安，各种事件层出不穷。前前后后，共有四位嫔妃被打入冷宫。

    明德六年四月，皇后身染重疾，不治而亡。

    明德六年九月，曲华被册封为皇后。

    明德六年十二月，丞相病逝，曲仲被任命为新的丞相。

    自此之后，赵宋王朝便落入了曲仲的掌控之中。六部之中，除了他自己出身的户部，其他五部不知何时也投在了曲仲麾下。而当时军方孱弱，无人能与曲仲对抗。朝中大事，均由曲仲一人独断。

    明德十年，曲华为明德帝诞下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永兴帝。

    随着永兴帝被立为太子，再也没有人能撼动曲华父女二人在朝中的地位。

    而正是曲华父女把控朝堂的这三十年，赵宋王朝经历了巨大的变故。

    西北狼烟四起，东南水贼展露，百姓生活越过越苦，民间的怨恨一天多过一天。就算赵宋国底蕴深厚，可也经不起这么无休止的折腾，照此下去，赵宋必亡。

    听完司马远山对太后的记忆，明远很是震惊。

    一来是从没有人告诉过他关于前朝之事，而来他也没有想到，太后曲华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

    关于太后的事，除了一些过于细节的部分，司马远山已经讲的非常详细了。明远沉思了一会儿，道：“司马先生对于太后父女两人，似乎有很大的意见？”

    “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赵宋的天下或许还到不了如此地步。没有他在先帝跟前吹耳边风，凭借着当时曲仲的力量，想当上丞相，无异于痴人说梦。”

    “唉，当时我的还年轻，对于这些事所知甚少，而那时的太史令又没有详细记载发生了什么，所以曲仲具体是如何当上丞相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明远道：“先生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不过我很好奇，先生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些呢？”

    司马远山盯着明远，道：“你又是为什么要调查太后呢？”

    这个问题，明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司马远山看出了他的为难，道：“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太后此人乃是现在赵宋最大的蛀虫，你要是有本事把她拔掉，我替赵宋子民感谢你。”

    明远忽然道：“司马先生又是为什么如此痛恨太后？”

    司马远山深吸口气，道：“因为我是赵宋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