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老秦的过去

    次日一大早，明远出了县衙，去打探黑雪莲的消息。

    行至西街，明远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老秦还在家呢。现在李朝雨已经救出来了，也该安排一下老秦的事了。

    到了老秦的住处，明远推门而入，门没有上锁，老秦在家。

    见到明远，老秦热情道：“明远大侠，你救的人是不是已经救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老秦道：“这几日城中乱糟糟的，到处都在传前两日水贼大批出城的事。哦，对了，还有那些被绑架的姑娘，被放回去的事儿。我想，那些姑娘能回家，也应该是托您的福。”

    明远道：“老秦，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记得你要离开曾说要离开渠林县，现在还是不是同样的想法？”

    老秦正色道：“是的，如今明远大侠的事情已经结束，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说着离开，老秦的目光在院落中一扫而过。

    明远顿时想起了第一次进入这院落中所见之景。他之前的一些举动也略有反常，老秦对这院落似乎有种非比寻常的感情。当初老秦离开，是怕帮了我触犯律法，可是现在经历了苏心若之事，老秦也算是立下了大功，这样他就不用离开渠林县了吧。

    明远想了想，问道：“老秦，老实讲，你想不想离开渠林县。”

    老秦看明远不是在开玩笑试探，他讪讪一笑道：“唉，说实话，谁愿意离开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乡呢。”

    明远又问道：“老秦，你似乎对这院子有种很特殊的感情。当初，我们进入这院子中时，院中可不像是空了十多年的旧宅。”

    被明远这么一问，老秦神色没落，走到院中央，老秦缓缓开口道：“这院子，是小时我的爹娘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拼命挣回来的。那时候，我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儿，还什么都不懂。我们在拥有了这个家之后，我母亲又陆陆续续生下了我的两个meimei。有了meimei，母亲在家中休养了几个月，随后便继续跟着我父亲一起做小生意，赚钱养家。

    我被留在家里，照看她俩。两个小丫头，刚学会走路时一点儿都走不稳，时不时会摔倒，但是她们却从不哭。会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奶声奶气的喊我哥哥，非常非常可爱。”

    老秦转身看着明远，这些回忆，在他的脸上洋溢着明远从未见过的幸福之感。可是，老秦现在孤身一人，他曾经的家人呢......

    老秦接连几个深呼吸，接着道：“我十岁那年，我的两个meimei一个四岁，一个三岁。那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我的父母难得休息一天。母亲炒了好几个菜，父亲想喝点儿酒，可是家里没有酒了，母亲吩咐我出去打酒.....”

    老秦的声音渐渐哽咽，两行浊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溢了出来。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出门打酒这会儿的功夫，再回来时，再也......”

    老秦放声大哭，再也说不下去了。

    明远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老秦哭完。

    明远没想到平日里为人圆滑，有些老油条的老秦居然还有着如此凄惨的经历。十岁就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对于一个小孩，那是何等的痛楚。

    明远也不知道老秦这些年是如何将这事藏的这么深，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如此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想必他的心里也压抑地太久。

    少顷，老秦哭声渐弱。明远自知此时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废话，他狠狠地拍了拍老秦的肩膀。

    明远问道：“你的家人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的。”

    “什么人，你知道吗？”

    老秦红着双眼怒视着前方，道：“我打酒回来，经过这巷子口，碰见过一个身穿锦衣之人。从他的穿着看，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最主要的是，我瞥见过他的手，上面有血迹。”

    明远道：“这人是谁？”

    老秦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他的那张脸，我死也不会忘记。”

    “你有没有去找他报仇？”

    老秦道：“这二十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找他。这种十恶不赦之徒，我以为迟早还会再犯事，所以我十四岁成为捕快，大小案件，从不放过，就是为了再次抓到他。可是，十年间，我翻遍了整个渠林县，再也没有见过他。随后，我申请成为一名狱卒，在狱中，我向每个入狱之人描述过他的长相，可还是一无所获。我不娶妻，不生子，不成家，不立业，赌上这一辈子，我不信他不回渠林县。”

    明远道：“其实，你之前不必勉强答应我离开渠林县的。”

    老秦道：“也不算勉强，留在渠林县，我触犯律法，不能自由行动，还不如离开。”

    明远又问道：“这些年，你没有想过去外面寻找你的仇人吗？”

    老秦摇头道：“出了渠林县，天大地天，我走上一辈子，也走不完这赵宋国。万一走错方向，更是一生报仇无望。况且，每年我家人的祭日，我都会回这院子中烧纸。我从未走过正门，只是憧憬着某一天，我打开那扇大门，还能看到这院中的欢声笑语。”

    明远道：“这样吧，老秦，我告诉杨松之你帮忙救了苏心若，他不会为难你的。要回去做狱卒，还是有其他安排，你自己决定。”

    老秦道：“多谢明远大侠，我还是打算回去做狱卒。”

    别过老秦，明远将渠林县各个药店、当铺、酒楼跑了个遍。

    回到县衙，他脸上疲惫掩盖不住失望，关于黑雪莲，别说消息了，他问到的人，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

    明镜与李朝雨同样是一无所获。

    晚饭时，众人一起用餐，苏心若问起寻找黑雪莲之事，明远只得如实相告。

    苏心若似乎对这事早有预料，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自明远说完话后，苏心若的筷子只动过一次，还是李朝雨劝了多次。她情绪低落，没有食欲，大家看在眼中，心中也怎么好受。尤其是明镜，吃饭时一直低着头，李晨露几次给他夹菜，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一顿饭吃的压抑，好不容易等大家吃完，明远让李朝雨三人到他的房间。这时候得先想想对策，怎么稳定苏小姐的情绪，照她这样下去，谢云安没救醒，她倒是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