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壹五章 古阵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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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雨见了红色莲花火焰,兴奋道:“他们来了。”微微沉吟,转头对林东图道:“山庄北依高山,南有长河横流,只有东西两侧适合发起进攻。现下,你快快赶回山庄,看看他们布下的攻防阵脚有何缺陷。只待韦统幻率众从东侧发起进攻,我便从这里虚张声势,故意围堵,引得他们增派人手到这里。而你在庄内定要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与咱们一起漂漂亮亮的灭了这处山庄。”言毕不由得意大笑。 林东图应了声,自言自语道:“只是不知,这时候诸葛小子与那三个蠢妞斗得怎样了?嘿嘿,老子该英雄救美,还是顺势卖个人情给瘦麻杆,让他由此感激我呢?” 李玄见莲花状的火焰在空中凝聚片时,这才缓缓坠落,想起早先自己击败王城三兄弟,离开后也曾见过这莲花红火焰,心知韦统幻必是到了无尘山庄外,正发出信号召唤风行雨。他不敢停留,不待林东图动身,便纵身一跃,轻轻滑开数丈,一缕轻烟般往山庄奔去。此时他已知唐冰、阿莹诸人被困在不老洞天,更知这高墙后埋伏着几十余名杀气腾腾的黑衣庄丁,岂会再愚蠢的沿原路返回!不一刻,李玄出了竹林,沿着高墙墙根,展开追风八步赶蝉轻功,一路向山庄的后山奔去。他救人心切,全力展开身形,丹田内息充盈周身,当真疾逾奔马,不但速度奇快,而且落地无声,是已将内力轻功发挥到了极限。因此,高墙后埋伏的黑衣庄丁虽然全神贯注的侧耳聆听着墙外状况,却认为只是夜风吹过墙角掠过地面而已。 他沿着墙角奔到了庄后,折转几个古怪的弯,才发现被一片怪石、松林、丛竹、溪流挡住了去路。 李玄停下了脚步,凝神看去,见这片错综复杂的杂林竟蕴含正、反、颠、倒的阴阳八卦阵势。他自幼跟随天机先生沙半眼习过阴阳八卦,所以见此心下倒不惊慌,暗暗道:“看来此处没有黑衣庄丁守护,必是仰仗这繁复无常,轨迹难寻的正反颠倒八卦阵了。” 他跃上一株高树,凝神片时,已看得明白。原来阵中正北方坎位发源出的婉转溪水到了中部后突然折转向西南方,与镇守艮位的几座暗藏玄机的怪石石堆交错变位,成了绞杀之势。而正东方三十几株古松,本来是严守着震位,却几经曲折后与东南方巽位的几块巨大怪石、几百棵弯腰如弓的老竹相互融合,成了生中有离,正中有反的阎王路。至于其余的方位,其玄机设置也极尽变化,要么是死路突通,暗流汹涌,要么别具洞天,万劫不复,要么生死交错,鸟尽弓藏,生中有死。总之似这等布阵之法,环环相扣,合纵连横,有常理,却难寻轨迹,无章法,却看似路路畅通。 行到此处没了路,难道不老洞天是在此阵后面?照目下之形势,时间愈加紧迫,看来若想去救人,必定要强闯过去。 李玄将心中想定的破阵之法,默念数遍,将鬼泣剑拔了出来,身形一纵,飞身入阵。但当他一脚踏入阵中,还未迈出第二步,才知自己小看了这个阴阳八卦阵了。 按照他预先设想,第一步要恰好踩上巽位的巨石,第二步要斜身跃起,不惊动那几百棵弯腰如弓的老竹,贴地滑向震位第三棵古松。但让李玄没想到,他才落到巽位的巨石上,身形未稳,巨石突然启动,无声无息的向右侧两丈外的溪畔移去。 这不甚宽阔的溪畔,看上去没有突兀的障碍,但在淡淡月光映照下,却泛着蓝紫色的诡异光芒。 据说江湖上有一种上古方法制成的毒砂,若是洒在路上,哪怕路过的人沾染到衣袍,或踩在脚下,不出三天也必死无疑。而这种毒砂另有一大特点,便是遇光不化,遇水不溶,即使没有阳光热量来增强其毒性,但在黑夜难辨下,已将其丢掉的三分厉害给弥补了回来。李玄心下吃惊,忙提气跃起,向巽位另一巨石跃去,但他身在空中,距离目标巨石尚有三尺时,猛觉袍角触动了什么东西,还没反应过来,附近三五棵弯腰如弓的老竹突然凌空抽向自己。这番若被抽中,不是腰身折断,便会身不由己落到毒砂上。李玄低喝一声,鬼泣剑如风般挥出,‘刷刷刷’几声响过,袭来的几棵老竹被他悉数斩断,同时身形奋力一扭一弹,转而向巨石旁边一块滑不留手的圆形白石上跃去。 这一落下甚是仓促,已无轻如鹅毛之功。纵然如此,李玄仍勉强将身形控制住,轻点圆形怪石,再次跃起。但这轻轻一点,还是触动了白色圆石暗藏的玄奥机关。‘嗖嗖’声中,距他约莫二十几丈的古松枝头,突然射出十几支狼牙透骨铜箭。 这些铜箭是被老牛筋绞成的劲弓射出,速度不但奇快,而且射出的方位极为准确。 李玄已知此阵厉害,每一处暗藏的杀机环环相扣,合纵关联,自己倘若稍有不慎,必会立时身亡。生死瞬间不容过多思量。此时,十几支狼牙透骨铜箭分别按上、中、下、左、右五路而来,可自己第二步还未完全踏出成功,便被杀机笼罩,任谁都会惊慌。他低喝一声,右手反转,‘当当当’几声响过,虽将铜箭尽数斩断,但身形下坠,再次错过预先设定的落脚方位,凌空往泛着蓝光的毒砂上落去。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难道自己无回天之力了么! 就在这时,呼的一声,一条从天而降的布带忽然而至,恰到时机的缠向他的腰间。 李玄只觉腰身一紧,身体下坠停止之时,已被布带向后扯动。他不由自主的就势翻过几个筋斗,毫发无损的落在射出狼牙头骨铜箭的古松上。此时古松设置的暗器发尽,正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抑制住心下狂跳,举目四寻,只见自己先前瞭阵的那株高大的树上,飒呼闪过一个人影,瞬间不见。这人身形婀娜,纵身起跃间似翩翩起舞的仙子。她是谁?为何要帮助自己若从她甩出布带的手法来看,其功力之高,已属一流。李玄困在阵中,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只能提气高声喊道:“前辈,您”可他一语未毕,却听四五十丈外一个嘶哑怪异的声音传来:“自古松向右跃下七步,踏左三步,遇石拐三,退一再向右方斜走十七步,不涉水,不踏石,飞身过树,如此重复上述法门,连续九次便可找到此阵生门。” 他听嘶哑诡异的声音落下最后一个字,不过呼吸间,已经向山后跃出了七八十丈,不由惊佩,道:“前辈,您是谁?为何要相救在下?”但他的声音远远传出后,却再不闻回答。 李玄怔怔了片时,暗道:“这人好生古怪,救我却不肯露面咦,她的身法为何看上去有些眼熟呢这身法似乎与宝源秘笈‘移筋煅骨’篇中的修习身法类似”他人在阵中,不能胡思乱想,立时按着指点,自古松向右飞身跃下,迟迟疑疑的走了七步,果然发现未有任何玄奥机关被触动,便大着胆子,向左极速踏出三步,趁着隐隐的月光,果然见一块黄褐色怪石静静矗立。他心下狂喜不已,小心的拐过怪石三步,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又向右方斜斜走出十七步。 到了这里,一条宽约两丈,但水流甚浅的溪水横隔在面前。 他知如此浅的溪水中必然暗藏机关,因此秉持不涉水,不踏石的指点,飞身过溪,落地时,躲过足下三五块怪石,又拔起数丈,飞身翻过挡在面前的一棵长满尖刺的不知名的大树如此有惊无险,连续九次向阵外闯去,这才看见一条乱石铺就的小路。 小路幽静异常,两侧树木婆娑摇曳,似仙境,又似冥间路。 李玄站在阵外,迎面阵阵夜风吹来,只觉得后背嗖嗖发冷,心知自己适才这番涉险过阵,已然汗湿重衫。这时,他虽然仍对小路是否是生门,有所怀疑,但经过之前的涉险印证,他已完全相信了那个嘶哑怪异声音之人的指点,所以没再犹豫,仗剑在手,匆匆沿路前行。他一路向前疾奔,回思适才阵中之惊险,心有余悸,暗道:“先前若非嘶哑诡异声音之人的指点,莫说我要前进一步,即使想保全自己,临时退回,恐怕也已不能。但这人为何救我之后,匆匆忙忙往后山奔去了此人身法轻灵,轻功之高世所少有,只怕是燕无敌、丁苍穹、风行雨这样的顶尖高手也难达到如此卓绝的境地还有这正、反、颠、倒的阴阳八卦阵,看似简单,没想到竟如此厉害。这江湖啊!当真是藏龙卧虎,奇人异士不知有多少!” 他如此想着,足下不停,小心翼翼转行过无数个弯,正不敢确定是否到了山后,却见远处一道三五丈高的石崖挡住了去路。难道前方是绝路?或是不老洞天藏在其中? 李玄正凝神察看,突见前面一个轻盈的身影闪过,悄悄沿路迎面而来,心下一凛:“谁难道是守护此路的庄人?”他闪身藏入路旁杂林,如虎般静等来人靠近。 这个身影似乎身有要事,一路奔来,足下虽然轻盈,但明显能感觉到在极快飞奔中,神不守舍。李玄见来人匆匆中毫无防备,在离自己不过丈余时,猛地挺身跃出,展动手中鬼泣剑,使出三十六计技击武功攻战技击大式中的抛砖引玉第三小式,往人影左右双肩,以及喉间分刺三剑。来人毫无防备,也没想到路旁有人埋伏,且向自己刺出电火的连环三剑! 来人不禁惊叫一声,奋力扭身闪避。 但李玄这三剑实在太快,莫说来人毫无防备,即使与他面对面,从容拉开架势搏斗,也极难躲过。三剑刺出,眼看来人要被刺伤,可李玄听见她的尖叫,心头猛然大震,急忙变招收势,纵身跃开。 来人见李玄奋力撤招,不但没有杀自己,反而盯着自己,脸上还露出了令人温暖而激动的神色,不禁奇怪,定睛看了,惊道:“玄哥哥!你你怎的在这里哎呀你怎会找到这里?” 原来这匆匆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先失踪,却在路上给李玄留下方向标识的唐冰。 二人相见,自然惊喜异常。李玄上前握着唐冰的手,欢喜道:“冰儿,你怎的在这里阿莹他们呢?”唐冰整了整神色,一面拍着胸口,不住说着你可吓死我了,一面又道:“他们在小不老洞天呢。”李玄闻言奇道:“这里是小不老洞天!他们不是被关在不老洞天么怎的又出来个小不老洞天啊?”唐冰心情平复了许多,叹了口气道:“他们是被关在小不老洞天。”说着,回身指着那面状若白墙的高崖道:“小不老洞天就在那儿。玄哥哥,我正想下山去找你,好让你与我一起来救他们出来呢。”顿了顿,才又道:“这里如此隐蔽,你是如何找到了这里呢?”
李玄微笑道:“是你留下的指路标识,我才能寻到这处山庄。冰儿,你们是不是被人下了毒?”揽着唐冰的肩头又道:“幸好当初我将可解天下奇毒的龙鳞鱼珠送给了你哈哈你有了它的保护,没有中毒,这才有力气留下指路标识,对不对?”唐冰笑着道:“是呀,我当真是幸运。”李玄见唐冰神色有些苍白,安慰道:“莫怕了。尽管黑云逸用卑鄙手段将你们掳到这里,但他也已遭到了报应。” 唐冰闻言惊道:“报应?他怎的了?” 李玄淡淡一笑,将黑云逸如何被丁苍穹将身份识破,又如何被其一掌拍倒在地的过程,约略讲了给她听。唐冰听完,长舒一口气道:“这真是报应。原来此人不但曾背叛沈无惧帮主,又反复无常做了飞驼圣主的卧底。”李玄抬手拍了一下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昨夜他们如何进入陈氏别院,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声响?” 唐冰歪着头看了看李玄,扁了扁嘴,叹道:“你那会儿正和阿莹jiejie聊得开心至极,哪里会听到他们逼近陈氏别院?”她见李玄脸色一红,笑吟吟道:“不过还好,我怀中因有你送给的龙鳞鱼珠,尽管黑云逸施放的毒气厉害,却奈何不了我。唉我见你撇下阿莹jiejie,奔入杂林,便知中了敌人诡计,所以留下标记,希望你看到后能尽快找到我们。”李玄点点头道:“若非你留下记号,我确实无法找到你们。”二人一路说着,已到了小不老洞天门前。这小不老洞天的洞口是开凿在白色崖壁上,离地约有五六丈多,若要进入,必须靠一架移动的木质梯子。 婆娑的树影将月色切成零碎的薄片,落在崖壁上,斑驳摇晃,像是镶嵌在梦境的镜片,恍惚迷离。 李玄看了看周遭,问道:“丁苍穹将你们关在这里,怎的连把守的庄丁也不安排。” 唐冰笑了笑,道:“我也很奇怪。他们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办,先将我们带到了山顶上的不老洞天,不消半个时辰,却又将我们转到了这里,难道他们缺人手,所以才没有安排庄丁看护?”李玄踩着木梯到了洞口,叹道:“定是这样,因为他们确实遇到了麻烦。”拉着唐冰的手,往里走着,又将自己听到风行雨与林东图所说的话说了一遍。唐冰惊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后面还有这么大的阴谋!”二人入了洞中。唐冰晃亮火折,将数十根儿臂粗的牛油巨烛点燃。 李玄见洞内似乎没有尽头,每隔数十步,两侧便有镶着松木雕牌,紧闭木门的洞室。他逐一看去,见分别是刀枪库、屯粮洞、弓箭屋、索具室、暗器房,衣物间等等事关防护、饮食、起居的库房,不禁心下叹道:“谁会想到这么个小小的洞口内,竟藏着这么多的物品!”唐冰在前领路,不一刻便到了一个镶着‘衣帽居’的门前。木门虚掩,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李玄拿过洞壁上的牛油巨烛,推门而入,见阿莹、书生肖中行诸人皆被绳索捆绑在地,虽然呼吸时急时缓,但看上去性命无虞,他忙从怀中取出龙鳞鱼珠,放入阿莹口中,片时后取出来,鱼珠已经变成墨色。他正焦急没有清水将珠子吸入的毒气浸出,却见唐冰已从另一处储水库房中取来半桶泉水,不由奇道:“你怎知这里有水?”唐冰低着头,将水桶放在李玄身侧不远,别过脸,淡淡道:“每个洞室都有标牌,我认字的!” 龙鳞鱼珠果然神奇无比,如此三次,阿莹已睁开了眼睛,待见李玄在自己身侧,看着自己,无比焦急的样子,忍不住‘嗯呀’一声,红红着脸,忍不住喜极而泣。 阿莹道:“李公子,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唐冰见阿莹惹人疼怜,楚楚可人的样子,上前揽着她的肩头嘻嘻笑道:“jiejie要是做梦,必是与玄哥哥一起在美梦中!” 李玄不理会唐冰的玩笑,暗自凝气,以右掌抵住阿莹的后顶xue,左手按住她的神道xue,同时发力,同时收力,如此三五次,只听‘嗤嗤’两声,两股气息先后自阿莹的后顶xue、神道xue破空而出。唐冰知道李玄正在以浑厚内力为阿莹凝固内毒,而后再将内毒拔出,因此不再玩笑,怔怔地看着二人,眉头紧锁,似满怀心事。 早先李玄以此法替朱山河等人排除体内毒质,手法尚不熟悉,如今有了几次经验,对此法早已轻车熟径。没过半柱香的时间,阿莹轻哼一声,脸色渐渐恢复如初。 李玄与唐冰见此,甚是高兴。但他们不知,若非黑云逸擒住阿莹诸人后,避免途中产生背负之苦,特意请风行雨将迷药做了重新调配,减轻剂量,纵使李玄内力浑厚,驱毒手法得当,凭阿莹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到极速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