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婚
南府，清羽轩。 南清雪狠狠地对伏在地上的一排死士道：“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人给我找出来。”娇美的面容在这一瞬间显得扭曲。 一排蒙面黑衣者齐声冷脆：“是，大小姐！”语毕，一个个鬼影般消失在南家大宅。 “爹爹，你真的打算让那又蠢又丑的丫头代替我嫁过去？” 南傲天声音淡漠阴沉，语气里命令多于安慰：“雪儿，你的事爹一定会查清楚，但目前，只能如此。你四妹生性愚钝，倒是不会轻易惹那老妇的怀疑。近日你且待在闺阁里，哪儿都不要去。” “可是……是，女儿听命。”声音里满是委屈。 此刻的南月却是正在盘算自己的宏伟计划。 “这么说，是有人昨夜偷入长姐房中，意欲在大婚前毁了她清白。” “我听到清羽轩的几个近房丫鬟在弄堂处嚼嘴皮子，确实如此。不过，老爷为何让小姐代嫁？” “传铃啊，你一定是被昨天那帮追着我们满街跑的混混吓傻了”，满口塞着鸡腿的南月轻轻戳戳自家丫鬟的脑门。 “南府总归就两个女儿，爹总不能把大哥嫁过去吧。”说着，抛出一个巨大的白眼。 传铃揉了揉脑门，皱眉若有所思地道：“喔，是有点傻。不过这样，小姐的计划不就刚好能提前实施了？” 南月笑得一脸jian诈，“那倒是，不过这次千万要想办法避开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为打探身世进宫，而且还是要嫁给皇上，他肯定会跟我断绝师徒关系的呜呜。传铃快收拾好我的私家宝贝，我要一并带进宫去，各种丹药都要记得，还有还有，难买的草药种子也都带上。” 且不说这厢南四小姐如何图谋，婚期已日日逼近。 当月十五，北冥皇宫，奉宣殿。 当南月红纱遮面与皇帝完颜旻牵着那条缕金红绸款步走进承乾殿的时候，朝堂像烧水一般，渐渐沸腾起来。 众人见凤冠霞披下的四小姐，身段窈窕，乌丝倾泻，着太后亲赐的累丝钗，落落风雅，竟丝毫未觉有丑女之嫌。 “皆闻南丞相家四小姐不能见人，可今日看来，落落得体，倒颇有股凤仪气度。” “乍一看真是真漂亮啊，只是可惜了……听说脸上……” 此刻承乾殿竟恰巧不知哪里吹来一阵疾风，新娘脸上的疤痕触目惊心的露出来。一片唏嘘。 “这，这……传闻还是不假啊……” 话未说完，南傲天脸色已是极其难看，声音寡淡，但老眼厉色狠毒：“诸位同僚难道是第一次听说老夫这个庶女的丑相？” 虽素闻四小姐不曾在相爷膝下承欢。但这毕竟事关南府颜面，诸臣闻言，急忙各自禁声。 太后色动，洪声道：“诸爱卿，娶妻娶贤德，我北冥母仪天下的皇后，自是大体风范，空要一副狐媚皮囊何用。” “贤德！”，西将军府大小姐杜宛若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谁不知道南丞相家四小姐干什么都资质平平，据说当初学个礼仪，硬是走得想猪拱一样难看，把教习mama都气走了好几个呢。 以她的性子，正欲向左右奚落一番，却远远看见一袭熟悉的红袍。 杜宛若忙把视线从新人身上移开，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头饰。只是她单只顾着自己形象，丝毫未曾注意到，她的小郡王，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今日的新娘。 以南月的功力，早已将杜宛若“贤德”二字收入耳中。眼都不抬一下，已把日后可能出现的绊脚石掂量个完全。 却在这时，皇帝完颜旻似故意要她出丑，一把松开手中连理结。捂着脸满庭乱跑，最后竟拉着太后的手捂着脸哭闹：“母后母后，皇儿不要这个丑妇作皇后，皇儿怕怕。皇儿要漂亮娘娘。” “旻儿，这是你新妇，北冥的皇后，不得无礼。” 皇帝完颜旻像是很听服于自己母后的威严，乖乖地牵着绸结，不再做声，但脸上满满憋着一种小孩子没要到糖的委屈。 南月与完颜旻并排而行，看不到他正脸，但不禁长长舒一口气。看来皇帝真是个智商停留在五岁的小傻子，那她以后行事不是方便很多。哄哄五岁的小孩子还是很容易的嘛。 顿时觉得前路布满阳光。 众臣见到这样的大婚场面，都觉啼笑皆非，只是大部分人碍于后威，不敢作色。 只有其中一个赤发独眼者无所谓地叫嚣开来，满脸讥讽，嗓音嘶哑阴暗：“痴皇丑后，这北冥的皇座，是否该换人坐了！” 司空见惯的竖子之语，却在南月心里激起久久不灭的回音。 痴丑如何，这世间痴丑之物，何尝不比鲜妍颖慧更为长久。十几年前，她亲眼见到溪娘是如何以惊绝才貌成为了她的额娘，却又是如何以最不堪的姿态惨死在大娘手里，甚至连死后都卸不下众人给予的冷眼与骂名。她南月，若是寻常人家儿女，恨不得一生抱朴守拙，湮声遁迹。 只是今日，她已知自己扮猪吃老虎的日子该彻底结束了。 南月遭众人这番议论，竟是不惧不怒，挽着完颜旻朗声向那人道：“明修将军，即便是痴皇丑后，这天下，尚且是完颜家的天下。治理天下的根基在于仁德，皇上生性纯良敦厚，恰是百姓之福，将军可曾听闻，有哪家的天下是靠着耍心机卖色相取得。将军你战功赫赫，我朝文武，可曾因将军在征战中失掉一只左眼就将将军视为丑相？今日母后在上，将军纵是不给我这丑女颜面，也要顾着母后和爹爹的颜面才好。” 一席话，温良大方却又字字珠玑。噎得耶律明修眼珠直瞪，却吐不出半个不字。 此话既出，朝堂纷纷惊愕，群臣中更是恭维南相教女有方，慨叹人不可貌相。 连南傲天自己都不禁侧然。 这个女儿，果真是被自己忽视太久了吗？ 太后闻声，看向南月的目光里颜色复杂，却掩饰不住眼底一层淡淡的惊喜，缓缓温声道：“这是上天赐我旻儿贤后啊。耶律将军，你认为呢？”语气不怒自威，却又不待那耶律明修作答。 洪声吩咐道：“司礼监，典礼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