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5月28日起，湖北省汉江发洪水，淹没农田无数。西北军区调集人力开赴抗洪前线进行救灾。我猛虎特战团主动请缨，却遭拒绝，因为要备战七月上旬开始的单兵军事大比武。 我在团长汪瑞年的授意下，向军区请缨，带猛虎文工团百人去灾区慰问演出，军区批了。 从6月3日到6日我们文工团走了四个慰问点儿，主要给抗洪前线的军民演出。 6月7日，我带猛虎文工团来到一处叫刘家洼的江段，这里是我西北某工程团负责的江段。洪水已经淹没了叫刘家洼的村子工程团的士兵们正负责抢救村里的群众。可他们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太累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是猛虎团的男人的和我一起去救乡亲们！” 文工团所以三十七名男士兵和我一起抢过工程团的士兵的冲锋舟，向刘家洼方向开去。文工团女兵则负责给工程团的士兵发水和食物。 我自己驾驶着一艘冲锋舟到了一户村民家门口，我大声喊:“里面有人吗？” “有！”里面有人答，是个男性老者的声音。 我喊道:“大叔，快上船吧！防汛预报说今天还有大洪峰！” 里面的人说:“小伙子，你等会儿，我这还有二百元钱没有找到！” 我在舟上劝道:“大叔，别找了，先保命要紧！钱没了国家会补助给你的！” 可里边的人就是不出来，等了二十分钟，我终于等不下去了，我下到半米多深的水里进了屋，见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还在屋里转悠，翻箱倒柜地找着。 “快走吧，大叔！”我劝到。 老者一边找一边说:“没这钱，我可怎么活？” 我着急地说:“大叔，可洪峰要是来了咱们谁也活不成！” “小伙子，你再等会儿，我一定能想起把钱放哪儿了！”老者说。 “大叔，你快着点儿吧！”我无奈地看着他转悠。 又过了十分钟，他大叫一声说:“哦！我想起来了！” 我急切又兴奋地说:“大叔，钱在哪儿？我帮你找！” 老者摇手说:“小伙子，不用找了，我想起来了，上个月孩子他二姨妈家三闺女的四表嫂生孩子我拿那二百元钱随礼了！好！不找了，看我这记性！走吧，小伙子！”老者拿了东西和我一起上舟。 这劲费的，耽误了四十多分钟。 冲锋舟又向堤岸驶去。离堤岸不到百米时，冲锋舟停住了。 我正着急间堤岸上有人喊我:“小龙！看！洪峰！船不要啦，快上岸！” 我抬头看向江水上游方向，只见不远处，那江水浪头像一面墙一样向我这边压来。 我立刻下舟，老者还想拿东西，我着急地说:“大叔！别拿了！保命要紧！” 我和老者在齐腰身的水里向堤岸奔。八十米，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老人抓住了救生杆，可我再想抓时不赶趟了，洪水的浪头将我和老者罩住。 其实我只要抓住老者的身体，我或许也会被救，可我怕抓住他，把他也拖走，于是我没抓于是我被滚滚江水卷走了。老者获救了，而我却壮烈了。 “小龙！”我的团员向我被冲走的方向呼喊。可洪水太深太急，无人再敢下水。 这时，一人纵身跳入洪水中，眨眼间没了踪影。 “艳姐！” “尉迟明艳！”众人喊着，可什么都来不及了。 团员们都哭了。得到洪峰的消息，除了我其他人都上了岸，而我…… 被我就下的老者也坐地大哭，一边哭一边叨念说:“都怪我呀！害了孩子！……” 堤岸上一阵乱。 这时一个人大喊:“都别哭了！哭顶什么用？！去找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人是郭艳红。 “对，对！”众人这才止泪，收拾物品告别工程团的士兵。文工团大部分人乘车到下游的下一个慰问点儿。郭艳红、汪虹、卢佳等十多人徒步沿江向下游边走边搜寻。 一处高岗，一个年轻的少妇，眼望着刚下神情落寞。 那里曾经是大片的水稻农田，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该收割了。可洪水一来，这里成了汪洋。她和丈夫家的十亩地全在这里，这半年又白忙活了。后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闷声说:“家里的，回吧！看了也白看，回晚了又该挨骂了！” “在看看，再看看。”那妇人好像还不甘心。 这时，那洪水中漂来一物，被妇人看见。妇人对男人说:“大成，你看那是什么？” 男人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拢目光望去，然后说:“人！应该是人！而且像是当兵的！” “当兵的？”妇人说:“大成，快把他拉上来，看看！” “唉！”男人答应一声，跳进水中。 这里虽被洪水淹没了，可水势平缓，男人又会水很快便将那人救上来。那人就是我。 我的肚子快被水灌圆了。没等妇人说话，男人开始给我空水。我嘴一张，开始吐水，据说还吐了一条鱼，小鱼而已。 男人给我空完水说:“这个兵应该没事儿，就是喝了太多水，养养就没事儿了。” 女人也蹲下看我，见男人说，她可能是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抬起头，捋捋头发，眼睛不经意间又扫了一眼水里，她又喊道:“大成，你看！” 男人回头望去说:“好像又是一个！” “那还不快去！”女人说。 男人又跳下水，将那人拉上岸，是个女兵。男人又给女兵空水，又试了试鼻息说:“这女兵气息很弱，不一定救得活！” 妇人说:“只要有气儿就得救！大成，你背那男的，我背这女的，回家！” 男人和妇人一人背起一个走着。男人边走边和妇人商量:“家里的这人最好还是背你娘家那房里去。咱家一不宽敞，二，我弟和我弟媳妇也不会同意。” “行！”妇人说。 这里是一处村落，叫高家坎，有百十户人家。 男人和妇人把两名士兵（我和尉迟明艳）背进一所房子里，我被放于西间屋，尉迟明艳被放于东间屋。屋里还有人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拄着双拐，她的右腿是残疾。 “姐，这是？……”女孩儿问。 妇人一边给尉迟明艳脱衣服一边对女孩儿说:“在洪水里救的，一定是抗洪的士兵！咱得救！”然后又高声喊:“大成！把那个男兵的湿衣服脱下来，把身上的水擦擦。然后把小俊的褥子和毯子拿出来，给他盖上！” 不用妇人说，男人已经忙上了。 这时，隔壁东院儿有人生气地大声喊:“高大成，看啥时候了？还不做饭，想饿死老子啊？” “唉！”男人高声答应一声，又低声朝东屋说:“家里的，去做饭吧。唉！”男人叹了口气。 东屋，那拄着的女孩儿到她姐身边说:“姐，你去吧，这儿交给我吧！” 妇人无奈地说:“小月，那我去了，你行动不便。小心点儿！” “知道了！”女孩儿说。 妇人去隔壁东院儿做饭，女孩儿忙活着尉迟明艳。 东院，妇人很快把饭达对到锅里，又炒了菜。然后朝东屋喊:“弟，饭做上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东屋没有动静。 妇人去了西屋，自己家，拿了两条男式大裤衩和两个大背心出门。回到西院把衣物放在西屋炕上拿起我的湿衣服，细心地拿出衣服里的东西放好，又对男人说:“拿来的这衣服，你穿一身儿，给他留一身儿。完事后把你的湿衣服也拿来我洗喽。完事儿后，你到院里喂喂鸡，再杀一只，就在这儿，给他们熬点儿汤喝。” “唉！”男人答应着。 妇人又到东屋拿了女兵的衣服，然后泡了衣服开始洗。 男人把换下的衣服递给妇人，妇人将衣服摁在水里继续洗。男人去喂鸡，杀鸡。 下午三点，鸡汤刚熬好。门外晃晃悠悠走进一人说:“高大成，做什么呢？这么香！我在东院儿就闻着味儿了！” 高大成说:“弟，我和你嫂子在洪水中救了两个兵，身子弱，我熬鸡汤给他们喝。” 那人疾扯掰脸地说:“高大成，你傻呀？咱家的庄稼都绝收了，你还有心救人？给人熬鸡汤喝？想想咱家的日子怎么过吧！人呢？” 高大成在锅里盛出鸡汤，说:“在西屋。”说着，高大成端着鸡汤进西屋。那人也跟进去。 高大成把鸡汤放在桌子上凉凉。那人看了我一眼说:“不是说俩吗？那个呢？” 高大成说:“那个是个女的，在东屋。” “我去看看。”说着那人要去东屋。 高大成忙拉住那人说:“弟你别去！她没穿衣服！” 那人一把巴拉开高大成的手说:“没事儿，我就看一眼。” 没等那人进东屋，屋里传来插门声，门的窗帘也拉上了。 那人败兴道:“这小瘸子，手还挺快！”那人又回到西屋对高大成说:“高大成，有钱吗？拿二百，我手里没钱了。” 高大成闭着眼睛说:“没有！” 那人生气地说:“高大成，你骗谁呀？你三小姨子这月寄来的钱早该到了吧？” 高大成说:“弟，别的事儿我都依你，就这事儿不成。那钱是小佳寄来的，要给小俊读大学用的。” 那人指着高大成的鼻子申斥说:“高大成，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你有钱给你小舅子念那没用的破书，没钱给你弟花？” “没有，一分钱也没有。”高大成闭着眼睛说。 那个无奈，只得说:“不给算了！”说着去锅台上拿了个盆，掀开锅，把鸡用勺子捞出来。 高大成忙从西屋出来拦说:“弟，这鸡你不能动！这是给病人补身子用的！” 那人说:“高大成，你真不是东西！钱不给你弟花，吃你只鸡你也心疼！起开！”说着不由分说cao着盆要出门。 这时，那妇人进门来看，那人理也没理，徉徜而去，高大成和妇人只能叹息。 二人进西屋，高大成把我周起来，妇人把凉凉的鸡汤用汤勺喂入我嘴里，我呛了一下，咳嗽两声，睁开眼，迷迷糊糊见到那妇人问:“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