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为师复仇 父女被害

    苏家，全家人依然忙于生计。八秀和十秀长大了，懂事了，洗衣做饭，打扫厅堂，里里外外帮着父母干了许多活。每当忙完生意，刘氏又想起了入宫的三个女儿和失踪的七秀，此时，不知不觉愁容满面，神思杂乱，痛苦地说：“想起这几个孩子，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

    苏永生叹了口气，说：“本来打算挺好，去找五秀、六秀、九秀，唉！七秀是死是活……”

    八秀看了看父母，灵机一动，走上前安慰道：“爹、妈，我想七姐会回来的！别伤心啦！”

    正说着，十秀跑进屋来，一脸喜庆，高高高兴地说：“爹、妈，王伯伯来啦！有好消息啦！”

    王伯伯笑哈哈地走进屋，说：“秀秀爹、秀秀妈，我去绍兴进货，看到七秀了！她正想上船回家，我们见到了。正想一同回来，她说有急事，又回去了……”

    夫妇二人和孩子一听，立时欣喜若狂，纷纷叫道：“啊！七秀找到了！”

    全家人高兴极了，盼望着七秀早日回家。可是，几天后，衙门的一个官差上门送信，说七秀涉嫌参加革命党，被捕入狱了。全家人听到后，顿时，大惊失色，由喜变悲，痛苦起来。

    刘氏提心吊胆，眼含泪水，说：“七秀怎么会参加革命党呢？快去绍兴看看去吧！”

    可是，苏永生又一想，去绍兴牢狱找女儿七秀，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怎么能见到女儿，花钱把女儿买出来呢？夫妇一商量，刘氏眼前一亮，说：“哎！她王伯伯的一个表弟在绍兴衙门里作师爷，让他帮忙问问，把女儿七秀花钱保出来。”

    苏永生点点头，夫妇二人找到王妈，把此事一说，王伯伯、王妈一听，一拍即合，爽快地同意了。于是，苏永生夫妇把此事告诉给女儿四秀，再次从她手里借来五百银圆。过了几天，苏永生和王伯伯背上行李，启程赶往绍兴。

    牢狱内，一身伤痛的程毅不吃不喝，边哭边唱：“秋先生，我一堂堂须眉还不如你一巾帼女英！……是你照亮了我，是你教导了我，你的笑貌你的音容，活在眼前活在心中，秋先生地久天长，秋先生万古流芳……”

    听着这悲伤的曲调和哀号，七秀的眼前又浮现了秋瑾那豪爽的音容笑貌。她禁不住哭喊道：“秋姐，你死得冤啊！胡道南、贵福！我要杀了你们！”

    程毅大哭道：“胡道南！贵福！我非杀了你们不可！”

    几个狱卒被吵得头昏脑胀，吼叫道：“别唱了！别叫了！”

    其中有一个狱卒唤作胡阿三，是胡道南的堂兄弟。他听到程毅和七秀的杀胡道南的哭喊声，心情特别紧张，于是，便将此事告诉了胡道南。胡道南又惊又怕，便和胡阿三商量如何是好。最后，他咬牙切齿，索性将计就计，说：“弟弟，你把饭中下毒药，毒死这几个乱党！事成之后，我给你二百银圆。”胡阿三点头答应了。

    这天中午，看守的狱卒送来牢饭。痛苦的七秀无心吃饭，而饿了好几天的程毅端起饭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突然，七秀听到隔壁的程毅大叫：“啊！饭里……有毒！别吃！”不一会儿，他口吐白沫，气绝身亡了。

    七秀等人闻听，惊诧不已，悲伤而痛心。牢房内，响起一片哭喊声。

    晚上，七秀躺在草席上，辗转反侧。回想秋瑾救过自己，与她相识一同革命，如今秋瑾慷慨就义，程毅突然被毒害，而自己又将如何呢……她的内心如刀绞一般痛，泪水淹灭了她的明眸。

    几天后，苏永生和王伯伯坐船来到绍兴，去了府衙，一打听，找到了王伯伯的表弟。原来他只是个师爷，如今已捐官作了同知。这是位姓叶的同知，他十分热情地把王伯伯请进家中。王伯伯说明来意，叶同知手拈胡须，眼珠乱转，说：“七秀参加革命党，这罪可是非同小可啊！知府贵福主谋杀害秋瑾，报刊纷纷遣责，民众群起批判。过几天他就要调任了，他也无心再管绍兴之政事了。我去牢狱给你问问，只要七秀保证不再革命了，问题不会太大。另外，你得准备一万银圆，我在衙门和牢狱两方打点打点……”

    王伯伯走出了表弟家，将此事说给苏永生。苏永生闻听，紧张而急躁的心情有所缓解。五百银圆哪够啊！二人只好转身回家筹款去了。

    一到家，苏永生就将此事说给家人。一万银圆？天啊！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呢？刘氏惊呆了半天。夫妇俩一商量，也只好又去向女儿四秀那里去借了。

    这时，四秀已有了一双儿女，钱财主视为掌上明珠。而吕氏咬牙切齿，唯恐家财被四秀母子夺去。

    苏永生来到钱家，见到四秀和钱财主，说明七秀之事。四秀埋怨了七秀几句，可是同胞姐妹只好相助了。钱财主不加思索，慷慨解囊，从钱柜里取出一万圆银票，给了苏永生，苏永生拿着银票满意地回家了。

    吕氏看到后，心里愤恨不平，连饭也吃不下，没好气地唠叨：“一万银圆打发要饭的啊！这是ro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几天后，苏永生和王伯伯又一次赶往绍兴去救七秀。

    这天，正值中秋节，许多狱卒回家过节去了。夜里，七秀看见牢狱内只有一个狱卒值班。她急中生智，大吵大闹，说：“枷板太沉，压得疼痛难忍。”

    值班的那个狱卒冲过来，喝斥道：“别吵啦！”

    七秀灵机一动，苦苦相求：“好哥哥，我给你两块银圆，你打开枷锁，让我轻松一下。你一个人，谁也不知道。”

    这个狱卒见钱眼开，七秀的哀求让他动了心，他掏出钥匙打开了七秀身上的枷锁和锁链。

    时机来了，为了逃脱，七秀拾起枷锁使劲向狱卒砸去，这个狱卒昏倒在地上。她拿起那串钥匙冲出牢门，打开别的牢门，救出了那几个教员和学生。

    几个人翻墙而过，准备逃出城去。可就在这时，一队巡逻清兵从此处路过，发现了他们，大呼小叫着追了过来，并开枪射击。此时此刻，形势万分危急。

    突然，从胡同里冲出几个人来，举枪向清兵射击。七秀仔细一看，原来是王金发、尹锐志、周亚卫等人。她好欢喜好激动，向他们打声招呼。

    原来，王金发、尹锐志等人救秋瑾未成，养好伤后，又杀回绍兴。闻听秋瑾就义，个个发誓报仇，伺机而动。今晚，他们开始行动，正好与七秀等人不谋而合。

    经过一番交战，清兵仓皇逃窜，而几名教员和学生不幸牺牲。悲痛而愤恨之下，他们冲向府衙。

    此时，天光大亮。王金发飞檐走壁，进入府衙大院，找了一圈，也不见贵福的影子。情急之下，七秀用枪逼迫门卫，恫吓道：“说，贵福呢？不说，打死你！”

    门卫全身颤抖，吞吞吐吐地说：“刚走，去了码头，调任到安徽宁国……”

    几个人转身直奔码头。此时，惶恐不安的贵福和几个随从带着行李正在上船，他禁不住哀叹道：“为大清剿灭乱党，却受各地攻击，仕途坎坷，何以致此啊！”不一会儿，船夫手握竹竿用力一顶岸上的砖石，船如离弦之箭驶向远方。

    七秀、王金发、尹锐志等人来迟了一步，他们看到了贵福的影子，举枪向他射击，贵福嗥叫了一声，像条狗一样慌忙钻进船舱。那几个随从仓皇还击，枪声大作……

    船渐渐远去，一颗颗子弹掉入水中。不知贵福死没死，七秀、王金发、尹锐志双目通红，心情沮丧。

    胡道南！几个人猛然想起了这个告密的劣绅。于是，转身冲向山阴劝学所，经过问询这里的一个人，得知胡道南在清查公产事务所。几个人奔向那里，寻找这个可耻之人。

    走到事务所，王金发对这里的门卫慌称说：“我找胡先生，昨天晚上，他家被盗了，让他快回去。”

    门卫进去通报了，几个人躲在门后。一会儿，胡道南披衣出来了，王金发首当其冲朝他开了一枪。胡道南惨叫一声，一见不妙转身就跑。七秀、尹锐志冲上前，举枪射击。胡道南中弹倒地，一命呜呼，罪有应得。

    几个人匆匆忙忙离去，冲向城外，赶往码头。可是，枪声震惊了全城，清兵迅速集结，在各城门、码头、交通要塞布置兵力，查寻过往行人和每一个可疑的人。

    此时，那个被七秀砸昏的狱卒苏醒了，一见七秀等人越狱而逃，慌忙冲出牢狱，报告给了清兵。清军的一个把总命他引路追查七秀等人。

    也在这个时候，苏永生、王伯伯来到绍兴叶同知家中，将一万银圆银票给了他。随后，同知派人带领二人去牢狱释放七秀。快要看到七秀了，苏永生无比激动和舒畅。

    青石街上，七秀、王金发、尹锐志、周亚卫等人冲向码头。突然，一队清兵从对面迎过来，个个贼眉鼠眼，四处张望。那个狱卒眼珠一亮，认出了七秀、王金发、尹锐志等人，便大声叫道：“就是他们，快抓囚犯！快抓乱党！”

    清兵大睁双眼，持抢扑了过来。几人见状，纷纷转身就跑，快步如飞。半天，清兵未抓住一人，那个把总一见，大声狂叫道：“抓不住，给我开枪！”

    清兵抬起汉阳造步枪，对准七秀、王金发、尹锐志便放。子弹从他们头顶和身旁飞过。几人一见不好，便躲在房屋后面。清兵冲过来，搜寻他们。几人举枪还击，两个清兵应声倒地，又有十几个清兵向他们射击，并冲了过来。几人再次开枪，但是子弹已尽。

    七秀的胳膊不幸中弹，鲜血淋漓，何况身上受挎打的伤尚未康复。她急中生智，回头说：“金发、锐志快走！我已精疲力尽，脱不开身，走不得了，我把清兵引开！”说着，她冲出屋后，把自己暴露在清兵视线之内。

    突然，七秀的眼前出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她惊喜地叫道：“爹！王伯伯！你们怎么来这儿啊？”

    不知情况的苏永生、王伯伯正兴冲冲赶往牢狱，恰好路过此地，一见在这里遇到七秀，顿时惊呆了。苏永生冲上前，抓住女儿，既高兴又奇怪，喋喋不休地说：“秀，你王伯伯说，来绍兴进货遇到你了，你没有死。我和你妈你meimei你弟弟听到后，高兴极了。你坐牢了，全家担心害怕啊！我从你四姐那里借了一万银圆，让你王伯伯的表弟叶同知保你出狱。以后你千万可不要再参加什么革命党了啊！你不是被关进监狱了吗？怎么在这儿？胳膊怎么受伤了……”

    “爹、王伯伯，快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七秀并不回答，打断苏永生的话，抓起父亲和王伯伯的手快速奔跑。

    苏永生不知何故，回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惊恐万分。只见，十几个清兵向他们追杀过来。清兵发现了他们三个人，狂叫着：“杀乱党！”纷纷举枪射击，几颗子弹射中苏永生和王伯伯的胸部。二人惨叫着，股股鲜血喷涌而出，慢慢倒在地上。

    “爹、王伯伯！呜呜……”七秀转身一看，痛叫着，她弯身扶起父亲，失声痛哭起来。

    几个清兵见七秀是个姑娘，不忍下手，扔下枪，想要抓活的，纷纷扑上来。悲痛而愤恨的七秀挺起身来，大吓一声，如发威怒吼的雄狮。她跳过去，拾起地上的清兵的枪，向那几个杀害父亲和王伯伯的清兵射击，两个清兵中弹倒地……

    清兵一见，惶恐不安。一个清兵举枪对准七秀扣动扳机，罪恶的子弹射中七秀的胸部，殷红的鲜血股股涌出，染红了衣衫，染红了大地。她慢慢倒下，大睁着那双水灵灵的明眸，眼前浮现爹妈的身影，浮现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六姐、八妹、九妹、十弟的身影，浮现曾救过她而一同革命的秋瑾的身影……

    清兵退去，王金发、尹锐志、周亚卫奔跑过来，抱住七秀的遗体号啕大哭：“苏姐、苏姐，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