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强欢
沉寂的牡丹阁,雪瑶静静站了一会儿,最后一次环顾四周。三年,化成日日夜夜,不短;可放置于漫漫人生路,似乎也不长。 雕花木床,窗前明镜,琉璃妆台,她的指尖一一划过,还有梦里触不到的,他的邪笑音容。 丝绢拭干最后的泪痕,一个华丽转身,从木屉里取出永不背叛自己的香菱玉。正要走,香菱玉旁边,一支小白扇,系着晶莹剔透的玉坠,还有那明晃晃金灿灿的腰牌,一并映入眼帘。 将香菱玉贴身戴好,雪瑶拾起那扇子,想解下那坠子,却发现,是个死结。 “这扇坠可是公子的吗?” “挂在我扇子上,当然是我的了,不然怎么样啊!” 洛阳街头的那一幕,不由自主地在眼前浮现。 只是这些,她不该记得。 既是斩断情丝,又何必留恋不舍。 坠与扇,单薄一线牵,昏黄烛火下,脆弱得不堪一击。“啪”地一声,那么轻,几乎微不可察。断了就是断了。 拿了扇坠和腰牌,她去了明景轩。 即便是走,也还个清楚。又或者,她只想,最后再见他一面。 门是开着的,明景轩内,沒有燃烛,散进來的,只月光如屑。 卧房里,轩窗边,一个人,一壶酒,他的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风月缠连十余载,风流无心自诩然。可他依然会为一个女子的去留伤神。一个情字,自以为看穿,却从來沒有看穿的时候。 “当当,”即使门开着,雪瑶仍敲响了那一隅檀木。 “何事?”背对着她,望向轩窗外的慕容谦,沒有转身。 “你的腰牌和玉坠,挺贵重的,不要弄丢的好。”走进几步,雪瑶轻轻说道。那一瞬,她突然觉得,即使万众瞩目,即使亲朋满座,他也同样孤单,正如她一般,不乏红翠相拥,时感寂寥无人。 “放那儿吧。”他仍是背对着她,随手指了指身旁不远的木桌。 腰牌,玉坠,小心翼翼留在木桌上。然后,立在原处,这般望着他,许久,吐出“再见”两字。有些艰难地,但她说了。 慕容谦扔下酒壶,才回身时,她已黯然别过,轻盈的脚步正要踏出门槛。他怎会容她再度离开他的视线。突然跨出几步,握住她的如丝玉手,一个回旋,将她重新拉回到怀抱。 他紧紧拥着她,低头看时,她将将到他的肩膀处,纵使千般刁蛮,万种狠辣,她不过一个柔弱女子。取下她的发冠,一松发绳,三千乌丝飘然散下,轻轻拂过,绕指缠柔。 “我要走了。”她的俏音中,带了伤怀,也融着坚定。 他却并沒有放开她的意思,带着几分霸道邪逸,“要走,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现在,不可能。” “我还有事,真的不留了。”说着,雪瑶便要挣开他。 “是因为慕容诠?你就这么想着他。”慕容谦突然觉得,自以为空了的心,还在。只是心上一角,已经残缺了,并且无可挽回地破碎起來。 他留恋着她,可她,却只想于他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年,柳蓉儿为了太子,他的好哥哥,不惜一切离开他。现在,为了他的弟弟,那个并不成器的弟弟,她也要义无反顾地离开。 十几年了,再次心动的时候,还是这么狼狈。 哈,真是可悲可笑。 不,沒有人可以嘲笑他。他已经大权在握,翻云覆雨,怎么可能还有他求而不得的女人。 雪瑶再次试着挣开,同时让自己显得更冷漠一些,“不要再问了,不重要。”这样,就不会再纠缠了吧。 慕容谦的确沒有继续抱着她不放,因为下一刻,他已将她按在床上。理智,谦和,淡然,已统统被愤怒和妒忌取代。吻着她的脖颈,扯下她的外袍。华丽的锦帐中,雪瑶只剩下一身丝薄内衫,玲珑似玉的身段,凝滑如脂的肌肤,再添上那几分消瘦见骨。她的美好,咫尺之间,他要得到她,现在。 “你干什么!放开我。”雪瑶止不住地挣扎,除却不想再惹上纠葛,她更是在害怕。马车上的春宫图,不明不白的那个傍晚,脑海里不停翻滚。她不可抑制地惊恐起來,玉指中握了唐门针。不,她不想杀他的。 可她太害怕了,唐门针几乎已控制不住。从第一次看到那些画面,就已经埋下畏惧的种子。 但这是淬了火药的暗器啊,发出去,便沒了回旋的余地。 于是乎,慌乱之间,她选择了折中,唐门针抵在他同样褪去外衫的心口处,“放开我,否则后果自负。”惊慌中,她的无措以淡漠掩藏。 慕容谦一怔,随即余光一瞥,便看到胸前抵着的唐门针。 好啊,她真行。不仅骗他三年,现在握着他给的暗器,还想暗算他!而他,竟然还屡屡对她心软。 可即使愤怒,他也不得不放开了她。 恢复了自由,也顾不上整理衣衫,雪瑶起身就想离开这里。然而,才放松警惕的一刻,她的手腕便被慕容谦一把抓住,几根唐门针被生硬地拔了出來。身边,慕容谦的声音,喜怒难测,“还有几根?一并交出來。” 微皱着眉,雪瑶沒好气道,“沒有了。” “哈,是吗?看來你是不关心自己的手腕了。”慕容谦冷笑着,手上力道加重。这个女人,说得沒几句真话,他可不会再轻易相信。 雪瑶被捏得生疼,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意道,“我拿给你。” “别动,在哪儿?”慕容谦当即制止了她,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拿出一根來对着自己。 “在,在,,”诡计又一次被识破,雪瑶心知不妙,高傲的她,又极不甘心。一偏头,张口就咬向他还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有力的手。 当然,她沒能得逞,看出她的意图,在齿痕落下前,他狠掐住了她的下巴。“行啊,本王有办法。”此时的他,整个人,阴冷中,带着些魅惑,唯独沒有感情。 直接扯去她的丝衣,左腕上一个小黑袋暴露出來,解下那袋子,触手便知,果然是唐门针。 然后,几乎一丝不挂的雪瑶再次被扔回到床上。雪瑶抓着被子,连连向后退去,如同一只受惊的小花猫。 慕容谦本想一把将她拽过來,不过看她的神情,还有臂上用白纱包扎的伤口,他沒有。两人保持了尺寸的距离,“你受伤了?”他的目光,冲动中难得染上些关怀。 “你管不着!”只是,雪瑶此时此刻,早已被羞愤冲昏了头脑,忘记了火上浇油的后果。 “是吗。”他的怜香惜玉已被她的绝情之言一扫而空。自听她说起慕容诠,他便一直忍着火气,现在他忍无可忍。他明媒正娶的女人,怎么能心心念念记挂着别的男人。 雪瑶被按在床上,双手被桎梏在头顶,柔丽的青丝散落,她无计可施,任由他吻着她,撩拨她的身体。接近无助的语气,她低声道,“慕容谦,你说过的,你从來不需要强迫谁。” “那现在需要了。”看她一脸惨白,抚过她的额颊,他的轻魅飘荡在耳边,“雪瑶,不要反抗我,我不想伤害你。”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的声音更弱了,好像受伤时的喃呢。 “怕什么呢。”邪逸的蓝眸尽是欲望,他的指尖滑过她平坦的小腹…… 颊上晕染绯红,雪瑶惊异地瞪着他…… “抱住我好吗,雪瑶,,”温柔与魅惑交融,他放开她的手,却更为肆意地掠夺…… 那一夜,云雨巫山,春光旖旎。 如云似锦的被单上,一点殷红证明着她的清白。曾经被翠儿设计的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已无人知晓,但她,从來是完完整整和他在一起的。 夜,已经深了。房间里仍旧沒有点烛,流苏锦帐,雕花木床上,慕容谦静静看着蜷缩在床沿一侧,背身对着他的雪瑶。此刻的她,与平日的张牙舞爪相比,异常沉静而单薄。而他,觉得格外不安。 火气完全消散,慕容谦已经完全清醒。略一回想晚上的事,他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自己堂堂一个王爷,无非是多喝了两杯,竟然也会强迫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她。 可真的只是因为他喝多了吗。久在官场军营,他的酒量,可以称得上千杯不醉,那两杯,根本不可能令他神志不清。也许,他早就想要她了,而她的一味拒绝,加上慕容诠的刺激,终于,他失去理智。 一时的冲动,他不后悔,只是后果,他不知何以挽回。虽然阅女无数,但沒有一次是在这种情况下。 轻轻地,他为她提了提被子,可她,似是有意躲他,离得更远了,几乎已贴立着床边。 “雪瑶,,”他知道她沒睡,轻轻唤着她。 而她,充耳不闻。 “你是不是恨我?”过了许久,慕容谦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可刚问出口,他便后悔了。如果她说是呢,他怎么办?是许她千两黄金,还是保证从此永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