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不如南去
管家走了进來,看了雪瑶一眼,示意要和慕容诠单独回禀。 慕容诠坦然道,“就在这里说吧,雪瑶不是外人。” “是。太后派人來问您为何不去早朝的事。若是身体无碍,请您去景和宫议事。”说罢,管家立在一旁等着回话。 “本王辞了工部侍郎的职务,以后都不去早朝了。”慕容诠不假思索说來,雪瑶和管家皆大吃一惊。 “王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管家满脸焦急,紧声力劝,“王爷,您刚上位不久,地位尚不稳固,若是此时辞了官位,恐怕今后难再启用。沒有权位的皇亲,威慑会大大降低。王爷,请您三思。” “什么权力不权力的,反正也比不过九哥。”慕容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后才觉得失言。 雪瑶连忙一拉他的手,笑言道,“王爷,不就是和我打了赌吗,不用这么认真的。我认输就是了,丢了官位可不是闹着玩的。”雪瑶边说边不停地给慕容诠使眼色,之后转向管家,“去回太后,王爷这就去,劳她久等了。” 管家看着这两男子的亲密一幕,有些不明就里,不过也连连称是,“是。”退了下去。毕竟,王爷在,才有自己这王府管家的位置。 “雪瑶,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吗?你怎么??”慕容诠有些着急,也有些疑惑。 “诠,你是北翎的王爷,如果因为我丢了官位,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执手相握,雪瑶难得真心诚意。 “我爱你,只想和你一起,其他的都不在乎。”慕容诠的一字一语,颗颗落入心湖。 可是,我不爱你,所以我在乎。雪瑶在心底,悄悄这样说了。 眼前这个对她情真意浓的少年,喜欢,也许有一点,可她很清楚,她不爱他,起码现在不爱,以后,会不会爱,不知道。 如果今日任由他为她放弃一切,有朝一日,她必是那个负心人。 既然如此,与其等到他将來后悔,还不如不要接受。 无相予,不相负。 何况,就算她唐雪瑶沒心沒肺,一个笃定愿意为她付出的人,在许多个艰难时刻,对她不离不弃的人,她无论如何不能狠心看他一无所有。 此外,一个沒有官位的人,利用价值大打折扣。 “诠,就算为了我,不要辞官。”拉着他的衣袖,雪瑶半撒娇道,“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很容易闯祸,万一哪天又惹下事,沒个官场的人,怎么摆平啊。” 因为自己就是个听不进劝告的执拗人,自然知道要是直接和他说那些理由,冠冕堂皇也好,真情流露也罢,多半效果不会太好。 “那说好了的浪迹天涯呢?”紧握着雪瑶的微凉玉指,似是担心下一刻,之前的海誓山盟便化为乌有。 “你告个假不就行了,咱们先去南楚玩,等回來,你还接着做侍郎,好不好?” “我去去就來,你等我。” “嗯。”雪瑶甜笑着点头。 送慕容诠出去,已经是正午时候了。骄阳正高挂,射出落叶影斑驳。 在王府上随便用了些饭。本來盘算着去南楚后的行程,雪瑶猛然一惊,糟了,这次出來得急,香菱玉还在牡丹阁。自己去南楚,又不是真的观山赏月。找爹,却连信物都沒带。 自己难道要回去拿吗? 可是,自己才杀了当朝中书及其公子,这么大摇大摆去镇北王府拿玉佩,会有危险吧。为了官位前程,他什么事做不出。 就算不会有事,她也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不为什么,只是不想,不想再一次明晓她什么都不算的现实,不想再看一眼他永远随意不羁的情态,更不想忆起那或悲或欢的三年。 轻轻拍打着额头,无数的“妙想”在脑海中闪过。心动不如行动。她明眸一转,嘴角一弯似有若无的笑,起身,便向去寻夏儿。 在亭廊里看见夏儿时,她正侍弄着院中的几株欲萎的盆景。 “夏儿,弄花草呢?”雪瑶笑语盈盈看着夏儿。 “主子?”不明來意,夏儿只是温婉一笑。 “这么生疏干什么,昨天不就说了,不必这么叫我的。”满面笑容地,雪瑶突然话锋一转,“对了,这王府里有沒有马啊?还有鞭炮?” “啊?”沒想到问这个,惊讶之余,夏儿只道,“马匹是有的,鞭炮就不知道了。要这些做什么?” “反正是有用处的,帮我找找吧。” “十爷过些时候应该也就回來了,不如等十爷回來再说?”这位主子,行事变幻莫测,夏儿可不敢随意应承。 “我真的有急用。”见夏儿还在犹豫,雪瑶更煽情道,“夏儿,咱们才分开多久啊,你我收拾细软出逃,还犹在昨日,可一别重逢,怎么就生疏成了这般,竟是,竟是??”雪瑶无泪,只假意于眼睑旁抹了两把。 “好了,我去找就是了,只是,这不会影响到你和十爷吧?”夏儿本就动摇,虽知雪瑶并非真的伤心,但见她如此迫切,也只得应允。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雪瑶想都未想,满口答应。 “那好,千万小心。”说罢,夏儿便转身去了。 紧锣密鼓地准备一个下午,夕阳的昏黄还在天边留恋不舍时,正对着镇北王府的不远处,隐蔽在几株杨柏间,如晨时一般,雪瑶带着斗笠,不同的是,她还牵着一匹马,一匹驮着鞭炮的马。 斗笠下,轻纱后,雪瑶得意地笑了。她划燃火硝,点燃鞭炮绳,右手并拳,猛地一锤马背。那白马受她一锤,登时便向前冲去。火苗也恰烧到鞭炮处,雪白的马身上,鞭炮火红,噼叭作响,直插王府正门。 面对这突如其來,还身负危险火器的庞然大物,门口那几个侍卫不知如何是好,欲上前拦阻,又被鞭炮逼向旁侧躲闪。一时间,门口惊乱无措,几个暗处的侍卫,武功看似不错的模样,也现身出來,但惧于鞭炮威势,不敢轻易上前。 趁此时机,雪瑶一把扔下斗笠,戴上一袭白布遮面,飞身而起,直向王府侧墙。 其实,她本可直接翻墙而入,不过想到王府侍卫高手不少。彼时,自己是王妃,翻墙越瓦有肖士将顶着,自然为所欲为。现在时过境迁,她恐怕已经是逃犯了,只身來此,小心为妙。 虽然,只是她自以为的小心。 侍卫几乎都被门前的情况吸引,如预测一般顺利地越过院墙。走在熟悉的山亭廊宇间,虽然也是小心隐蔽,不过仗着轻功身法如飞,加之不过丫鬟婢女而已,即便遇上,打昏就是,不必担忧。 这样一想,雪瑶放松了许多。驾轻就熟,片刻后便到了牡丹阁的院门外。凌空一展身形,转眼间,已稳步落在院内。然后,她便看见了拿着笤帚正闷闷不乐扫落叶的肖士将。 心道一声不妙,雪瑶刚要转身逃去。肖如风高声一喝,“什么人!”以扫帚作剑柄,说时迟那时快,直径向她扫來。 的确,雪瑶蒙着面纱,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意味极为浓烈,肖如风如此,实是无可厚非。 夜探御昭台的时候,雪瑶曾见过他的功夫,自己是一定打不过的。一把迷香粉,侥幸逃走倒不难,可拿不到香菱玉,去南楚还有什么意义。 香菱玉,还有爹,母亲至死守护的东西,也是自己后半生的希望,无论如何,她定要拿到。 雪瑶站在那里,不仅不躲不闪,还手无寸铁地前迎了一步。扫帚柄结实打在右肩上,震得她直跌坐在地上。肩上生疼,好像肺腑也跟着颤起來。原來,传说中的苦rou计真不是随便用的。 其实,见她无还手迹象,肖如风心下存疑,手上已减了几分力道,不然这毫无防御的一下,她必是鲜血喷出。 “什么人?”扫帚柄指着她,肖如风开口问道。 “我说肖士将,就算我得罪过你,也不用出手这么狠吧。”雪瑶摘下面纱,俏眉微颦,几分埋怨道。 “王妃?”肖如风看见雪瑶,先是惊讶,随后有些茫然无措。这是王爷心上的人啊,他竟然上來就给了人家一下。自己刚得罪了公主,现在若是再惹上王爷,日子就干脆不要过了。越想越踌躇,肖如风连忙丢下扫帚,要來扶雪瑶,却又觉得不合礼数。站在那里,连连欠身行礼道,“末将该死。” 看着他的惊慌,雪瑶倒是觉得有些夸张了。大家很熟,平白给了自己一棍,肯定是不好意思。但也不用这样吧。不过,目的达成总是好的。 雪瑶捂着发痛的肩膀,自己站了起來,掸掸身上的灰土,拉他起來,又拍着他的肩膀道,“沒事沒事,我就是來拿点东西。这样,你别告诉别人我來过,这一棍,我也不说出去。怎么样?” “啊,王妃回來,不知会王爷,这恐怕不妥吧。”肖如风虽然初有些惊慌,但还不至于糊涂。王爷要是知道自己把王妃放走了,恐怕罚他去种白菜都不够。 “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啊,咱俩好歹也在皇宫里同生共死!”晓之以理不行,只能动之以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