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回锅
青蛟老仙是何等人物！妖丹大成上万年的老怪物，排资论辈比全盛期的灵栖也就低一辈，如果不是约定了留在母星主持大局，拿到主流世绝对是称宗作祖的巨头。 而灵栖抽取了，是青蛟老仙本命丹气，拿出一丝来，若是赐予白树汁这样的蛇类同族，足够他作威作福一辈子！ 但说法力威能倒也罢了，关键是丹气中融合了青蛟老仙一路修来的道统，经验，统统可以自发运行，假以时日，就算白树汁不去刻意修炼这缕丹气，它也能自发吐纳天地灵气，结成妖丹。 这就是已经成丹过的丹气，与尚在探寻成丹途径中的丹气，雏丹，少丹等等阶段的最大区别！ 当然，如果白树汁当真一点都不去照拂这丹气，那么等青蛟老仙丹气复生圆融之际，就是此丹夺舍之时，八成是要鸠占鹊巢，将白树汁的躯壳取而代之的...... 不过这种可能性机率太小太小，要白树汁半点都不去参悟这缕丹气奥义，没心没肺地自顾自逍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白树汁虽然为情所困，但也没到破罐破摔的程度，只要此间危机解除，他也算是颇具天赋，且乐意潜心悟道的刻苦人才。 更大的可能性，是得到这缕丹气成为助力，感悟自己的道途，扶摇直上，进境一日千里地爬升。 所以收下这缕丹气，风险稍微有点，但好处绝对大到天上，完全值得一试。 “哎，这样恐怕就不是礼物，而是交易了吧，收下这份好处，白家洞府铁定是要拱手让人了。” 白树汁纠结半天，居然就地打起坐来，冷静自己躁动的内心。 想不到这货还真是有些风骨，不吃嗟来之食？ 灵栖表示很感动，然后一把将青蛟老仙的丹气拍进了白树汁后脑勺： “叫你收下你就收下，恁地不爽利！区区一份中品妖丹的丹气，我还送不出去了！” 的确，灵栖来得匆忙，没有时间积蓄天材地宝，我也知道临时凑出的礼物统统拿不出手，可这货扭扭捏捏，推三阻四地，真是大大拂了灵栖这等老牌名宿的面子。 这种时候，才是灵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落魄的感觉......她一己之力修补星球的时候都没觉得半点挫败感！ 但这次以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拜见个草头小妖的洞府，居然拿不出能让对方顶礼膜拜的挣面子手礼？ 掏漏了口袋，好不容易摸出件自我感觉还算过得去的丹气吧，又被这倔酸书生白花蛇说成交易...... 别看灵栖平时以冷静沉稳自居，真到了较真的时候，那个门派的老家伙不是又臭又硬？ 她给白树汁拍了一道仙气不说，袖子一甩，神农鞭法催动，万条丝绦将白树汁捆得严严实实，倒悬着吊了起来。 “啊呀呀，高手你要做什么，万万不可......” 粉红的丝绦游走弹抖，把白树汁的书生袍都剥落了，吓得豆汁小妹捂着眼睛，在指头缝间偷看。 他的衣服就是普通的布料制成，并非法力所化，所以灵栖就解除了这份俗物牵挂，好直接面寻这白树汁的身体脉络。 灵栖手上又凝聚出一条正牌的嫣红皮质长鞭，卷起从白树汁衣服里掉落的攫翠湛青图，摇晃三两下，此图便完全吸纳进了神农鞭中： “更高的法门你也吃不透，这张攫翠湛青图倒也跟你有缘，只是其中有些关窍讲的还是啰嗦，我就帮你参悟透彻吧。” 啪啪啪，吸纳道法图章的神农鞭，鞭体浮现出玄妙的纹路，灵栖抽打在白树汁身上，这个细皮嫩rou，并不壮硕的文弱书生被印出魔纹血迹。 白树汁难过至极，偏偏又被捆得无法动弹，而且强行灌注的丹气与灵栖后来鞭策入腠理的道法印记，交相辉映，内外穿插，终于令原有的气脉机构溃散，化形解除，变回白花花一条长蛇。 他首尾剧烈摆动，几度差点挣脱丝带捆缚，但灵栖又怎会被这样的小辈得逞，鞭子甩动更加频密，无边罡气滚滚沿着鞭身纹印注入白树汁体内，直叫他失心欲狂！ 嘎！ 白树汁双目通红，居然猛张大口，朝灵栖咬来。 “终于显露些许本性了，小白蛇，现在该把人世情缘忘在脑后了吧？” 灵栖自然是不会被咬到，反手一拍它上颚，就将这白树汁长达数十米的原形白蟒拍得直直嵌入地面： “你之前的修为杂七杂八，并不精纯。我现在给你伐毛洗髓，从妖兽本体重新修行，应当能够大幅度提升未来前途，也算是帮人帮到底，不然凭空送一个根骨稀松的小蛇给那青蛟道友当徒弟，他就算买我面子收下你们，背地里一定腹诽我乱丢垃圾撒手添乱，那我这张老脸可往哪搁？” 嘶...... 白树汁梗着脖子闷声低吼，似乎并不服气。 它望着滚落在地，沾染灰尘的包子，不甘地试图挪动身体。 但是挪不动，灵栖一番捶打，岂止是蛇骨寸寸脱离了关节，就连蛇rou都像烹饪过似地松散开了。 最核心的，是它周身脉络，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半点都干涉不了。 而这正是灵栖要达到的效果，白树汁虽然干涉不了自己的气脉，但那气脉又确实还在运行，不过是以青蛟老仙的丹气为动力，按照改良后的攫翠湛青图在重新塑造。 不然乱窜乱动，反而要影响气脉的正确构建程序。 “你说要了却一段情缘，不过现在却不是时候。区区炼气期，放在正统山门里正是刚刚接触核心道法，要苦心孤诣钻研的阶段，怎么敢私入红尘，为情所困？” 正统的修行门派，允许弟子去红尘历练的阶段有两次机会。 其一是强身健体期满，要在尘世中告别父母亲眷，给昔日的好友也罢，仇人也罢，做个了结，然后好斩断后顾之忧，潜心修行。 其二是修到炼神境中期，少丹已成，熬炼壮丹时期，去往红尘历练，感悟世间沧桑变幻，人心恩怨起伏。 可就是熬炼壮丹的阶段，历练者也是完全以出世再入世的修行身份感悟尘心，并不会再度寻访往昔的亲友故地，或者说就算机缘巧合下得见旧识后代，也是随风而去，不可在心中留下半点波澜。 因此，白树汁的情况，根本上就是不符合正统修仙的规矩，属于妖鬼精怪，半途散修的野路子。 “你已经错过了了结尘缘的最好时机，现在勉强去浪迹尘世，也只是徒耗未来的修行前景。” 灵栖冷眼抱臂，瞧着兀自在痴心发狠的白树汁： “不过遇到我，也算是末路逢生，得到洗新革鼎的机会！等气脉重塑完成，再去找你的心上人，尽量把道心的杂念消减到最小吧，不然既想证道长生，又想跟旧世的情缘双宿双飞，哪有这么好的事！” 灵栖一点都没有怜悯白树汁的意思，底层妖魔神鬼，包括人类修者，卿卿爱爱诸如此类的故事，不知流传了多少。 可惜修道一途千难万险，哪里是花前月下谈笑间恩爱就能达到的？ 灵栖甚至见过一派掌门级的强者，一辈子清心寡欲，返虚巅峰，法力纵横仙魔两道难遇敌手，可偏偏在巅峰之际遭遇了生死劫，道心扰乱，沾惹尘缘，卷入翻天覆地的阴谋当中，最终哪怕有通天彻地的修为，也难逃天道翻滚倾轧，悲然陨落。 这其实也是一种天劫，是为情劫。 经历情劫者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心甘情愿，发自本心选择的道路，实际上也是中了天道套路，一步步引入两难的深渊，什么时候觉得道心受到折磨了，发出“后悔”做出这样选择的心境，也就是说明法力不再圆整，再遇大敌定然会被试探出可乘之机，千里之堤毁于蚁xue。 所以灵栖做到这一步也算仁至义尽，阳关大道指给他了，道法基础也打好了，甚至还帮忙引荐师父。 可选不选选择，还要看白树汁自己。 像他这个层次的低端修者，离大道长生千差万远，现在就开始绝情苦修，未来也未必就坚守得住凡心。 或许真不如就傻傻地滚落红尘，还是去做那无尽轮回浊流中的一瓢吧。 如此，灵栖却也不再搭理地上纠结的白蛇。 这货经过一番折腾，没有十天半个月起不来，而一旦能够活动了，也必然是经脉重新运转，刷新全新妖途。 角落里的白豆汁早就吓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她真的好怕灵栖是坏人，对哥哥跟自己不利！ 而灵栖在近乎发泄地在白树汁身上露了一手当年调校门内弟子的套路后，觉得神清气爽。 旧时灵栖在芝山派里，虽然不是主管修行指导的长老，但暗地里大家都流传，他才是能百分之百将各种不成器的弟子扳回正道的长老。 因为灵栖这个葫芦藤出身的老木头，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哪管你心情性格如何，还是事出有因另有苦衷，也不管什么因材施教的屁话，统统当做歪裂了的材料毛坯，回炉重造！ 也就是先灌注海量法力，狠狠冲刷经脉，涮干干净净，再重新按照正确的脉络路线，刻录进去......硬生生把人当成了金铁木石，破而后立。 所以了，在灵栖这边，各种走了弯路的弟子，顽劣顶撞也好，天生愚笨也好，乃至遭遇重伤损坏了脉络的，或者修行误入歧途发展路线偏斜弟子，都一视同仁，抹平成其当前身体所能承受的最极限限度的，正常修行应有的境界，然后再继续修行，得以从头来过。 可以说，这帮弟子唯一跟堆积在灵栖炼宝室中的那些毛坯材料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没真正给丢进火侵炉中，而是以法力维持了最低限度的身体完整。 而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粗暴，但作为当事人来讲，由于灵栖的“心冷手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们在回炉重塑的过程中所遭遇的苦痛，真是要记住一辈子！ 所以回过头来，就算明知道灵栖长老有比执教长老更有效的矫正修为本领，也没人敢来找他。 而灵栖嘛，也是上万年没执行过这手“业务”了，陡然用了这么一下子，反而有些怀念： “处理过一只还没过瘾，要不要给豆汁meimei也打熬一番筋骨？” 和善的眼神瞥过角落里的白豆汁，小青蛇只稍微接触了灵栖目光，就吓得骨酥腿软，抖如筛糠，下身一捧温热的液体潺潺流淌...... “没关系的，第一次都这样，等回过头来，你就知道本座能给你多大好处。” 灵栖不以为意，朝涕泪横流的豆汁meimei缓缓走去。 “咚！” 就在此时，山门外传来滚雷般沉闷的敲打声，同时还有尖锐的嗓门在叫嚣： “妖怪，你给俺老猿滚出来！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蛊惑民女，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嗯，是你们的大敌，打上门来了？我都处理这么多事，才得闻动静，脚程很慢啊。” 灵栖放过了豆汁小妹，转而去出门看看，把这白树汁弄得念念不忘的尘缘，究竟是如何错综复杂。 她来到白府家门前，就在这几步距离中，外面擂声阵阵，尖锐的叫骂声也是绵绵不绝，刺得灵栖这般涵养都额头冒火，隐有愠怒。 她伸出一指，念动开门咒。 尽管灵栖不是山洞的原始主人，但这般末流的石门，怎么可能拦得住专业级缔造洞天的灵栖大高手？ 结果石门纹丝未动。 这样很尴尬啊...... 灵栖莫名地冒起股火，不信邪地改变法力运行路数，探索开门咒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哦，原来是外面的蛮力，破坏了咒法结构，这却是我钻入牛角尖了。” 灵栖尽力压平烦躁的心情，干脆重新给石门洗刷个新的门禁法术，那来自宗师级炼器大师的精妙法咒...... 好吧，这就是可悲的职业病了，整个过程中，灵栖偏偏脑子里一点都没有冒出“干脆用蛮力推开这块普通石头”的念头。 因为一般来说要做石门，特别是灵栖常见的正统大门派山门，怎么的都是加上层层禁制的法宝灵石，真要是一眼看上去就是普通石头，反而要担心里面会不会有陷阱。 甚至，门口大大方方敞开，走进去却是缔造空间级的迷阵，才是常见套路。 不过今天，就在灵栖重新布置门禁完成前的前一秒，外面一只毛茸茸的猴爪子，用蛮力把门搬开了，一如开门时豆汁小妹做的那样，简单粗鄙到了极点...... 这样很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