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乱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想在生机盎然的方寸山找到一处能用这句诗来形容的地方，那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方寸山确实有这么一块地方。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一般的人可能认为方寸山的山门就在三星洞这个洞天福地里。事实上，方寸山的所在地是一个须弥空间，而三星洞也并不是这个空间的名字，而是这个空间中某座山上的一个山洞。真的就只是一个山洞。

    三星洞之所以被方寸山的门人郑重地放在门派描述里，以至于让不了解情况的世人产生误会，是因为它是方寸山一脉真正的精华所在。据说方寸山的创始者就是在三星洞得了机缘最终悟道的，之后就以三星洞为核心，开辟了方寸山这一方须弥空间。历代的方寸山弟子也都将自己修行中的心得以及得意的术法等留在了三星洞中，可以说得三星洞者可得整个方寸山的传承。也因此，只有最具潜力，同时也是为师门做出了巨大贡献者，才有机会进入三星洞中闭关修行。

    这天，三星洞所在的山峰处乌云密布，天地间一片寂静，墨黑色的云层中传出阵阵的威压，偶尔一道亮光划开云层，可以隐约看到有数不清的雷电在云层中如雷龙般蜿蜒闪烁。有经验的人可以判断处，这是修仙者晋升元婴期时要渡过的雷劫。元婴期啊，放在外面的世界，除了十万大山和莽荒大海之外，几乎可以算是最高等阶的战力了。如果是在外界，估计会有许多修者为之仰望，可惜这里是方寸山。虽然不敢说这里是元婴遍地走，金丹不如狗，可一个元婴雷劫还真的引不起多少轰动。因此，除了当代掌门玄玄子出于职责需要来到这里观望之外，还真没几个人来看热闹。

    随着一阵闷雷轰鸣，滚滚的雷霆不断地划开乌黑的云层，雷劫马上就要降临了。然而，就在雷劫即将降临这一瞬间，一股精神波动忽地从三星洞地方向扩散了开来，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似的，不断地向远方传递开去。站在不远处山峰上的玄玄子一片愕然，以他的修为，当然感受到了这波动意味着要渡元婴雷劫的那人居然放弃了破丹化婴，可是这真的有效吗？只听说过渡劫不成功，无奈兵解修散仙的，哪听说过晋升元婴时就散去了集中在金丹中的神识的？一般都是修为到了后，就开始做渡劫的准备，准备好后开始冲关的，而晋升元婴并不是多难的事，一般只要攒够了资源，或制作或购买一套相对应的防御类法阵就足够渡过雷劫了。如果没准备好，完全可以不去冲关晋升元婴，一直到你寿终正寝，只要你自己不去冲关，是不会引来雷劫的。刚才渡劫，却又在渡劫前放弃了晋升元婴的人，恐怕是前有没有古人不知道，后却绝对没有来者的吧。

    由于渡劫之人的主动放弃，天空中的雷劫找不到目标了，轰鸣了半天后，最终还是一个雷都没有劈落，慢慢地散去了。玄玄子倒是对这与众不同的人有了兴趣，于是直接往三星洞行了过去。刚到洞口，就看到一名青年从洞内走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之前被允许入洞修行的孙凌云。玄玄子一愣，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于是问道：“孙师叔，刚才不会是你在尝试渡元婴雷劫吧。”

    孙凌云也看到了来人，也不客套：“没错，不过最后我放弃了。”

    知道你放弃了所以我才想问的啊。玄玄子心里嘀咕着，同时继续问道：“孙师叔，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没有准备好渡劫物品还是别的原因而选择了放弃渡劫啊？”

    孙凌云眨了眨眼，明白了玄玄子的意思了，于是解释道：“哦，其实我已经做好了渡劫的准备了，只是在即将渡劫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想求证一下，这才放弃了渡劫。”

    玄玄子的眼睛亮了，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有时可能一个灵光一闪的想法，或许就会改变整个世界，只是不知道这位‘自学成材’的小师叔想到了什么问题，是否会最终改变世界。于是赶紧问道：“孙师叔想到了什么问题了，不知道是否可以说出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孙凌云正有此意，毕竟自己完全就是自己领悟自己修行的，那个不负责任的青须子把‘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贯彻得非常之彻底啊。自己修行中遇到了问题，完全就是靠自己的感悟去摸着石头过河，能有人帮忙一起参详参详那是再好不过了。因此孙凌云连忙引着玄玄子在附近的迎客亭里坐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孙凌云开始了讲述：“之前看到了各位师门前辈们留下的修炼心得，好多都有提到如何从金丹期晋升到元婴期，所以我也是按照前辈们的讲述做足了准备后开始冲关。可是在冲关的过程中，我发现所谓的晋升元婴，是将自己的神识凝聚在金丹之中，在凝聚足够的神识之后，由内而外的将金丹给破碎掉，然后以碎掉的金丹为养料，以神识为引，塑造出一个由能量体构成的婴孩状的，嗯，怎么描述好呢，就是可以承载自己的神识的能量体。根据修炼心得上的记述，这一步成功后，就达到了元婴期了，之后的修炼过程，就是让元婴逐渐壮大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神识逐渐地适应元婴，最终可以做到元婴离体存活，甚至到最后可以完全的抛弃rou身。正常的修炼是这样的是吗？”

    玄玄子点头表示孙凌云说的没错。简单的说，元婴的修炼过程就是如此。

    “可这时我忽然想到了这样一个词。”孙凌云继续说道：“在读一些道典的时候，我有看到先贤对于得道成仙述称为金丹大道。这是文化的不同，还是对于修炼一途理解的不同呢？”

    玄玄子的脸色有些变了，的确，金丹大道这个词不止是在一本道家典藉中出现，这真的只是一个用词错误的巧合，还是说只是先贤们描述某一境界时的习惯用语？

    “没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还不觉得什么，但偏偏我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我就越想越多了。既然我们修仙者是通过破丹化婴，之后一步步修炼最终得道成仙，那为什么还有所谓的rou身成圣？为什么有的记载中，远古凶兽的神识能化形而出，就像我们修士的元婴一样，但击溃或收取之后，还能在凶兽体内发现妖丹？妖丹和我们修士的金丹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吗？”孙凌云的话让玄玄子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世界里仿佛也打开了一扇新的门。

    玄玄子消化了一下孙凌云的讲述，心里有了一定的猜测，于是问道：“那么，最后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或者说，你又想到了什么？”

    孙凌云见玄玄子并没有否定自己的这些想法，于是继续说道：“想到了之前那些东西后，我就想到，修炼的体系应该不只是当今世上这一种，为什么一定要碎丹后来凝结元婴呢？既然碎丹只是为了给元婴的凝结提供养料，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实际上凝结元婴的过程中，碎丹并不是必须的，它只是一个凝结元婴的捷径？上古先贤们经常描述说大道难求，但一旦成功就是得证了金丹大道，这是不是说，其实在最早的上古时期，先贤们并不是用碎丹的方式来凝结元婴，而是纯粹依靠自身的修炼？同样的，上古先贤的许多大能力现在都不再现于世，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些大能力的施展需要在元婴修为足够的同时需要有金丹的支撑？”

    玄玄子听了孙凌云最后这段话后，感觉像是有一道炸雷在脑海中炸开了。是啊，碎丹化婴的方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开的呢？印象中近千年来元婴以上的修士越来越多，但有大成就的修士却越来越少了，真的是修士们走了捷径的副作用吗？

    玄玄子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