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又一年
“陌上护卫队队长。”城主道。 “这是个什么官?”肖亥记得武系官职有列长、队长、掌旗、都营、都统、统领、将军之分,队长好像是个不大点的小官。 “保护农田负责收税的官。”晋恒在一旁解释道。 剿灭了三只目,晋恒最少都能封个副都营,却要他当个队长,差距也太大了吧?肖亥心中不满,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推辞,晋恒却替他答应了。 “谢城主封赏。”晋恒拉着肖亥俯身一拜。 “免礼。”城主意味深沉地笑了笑说道:“别看官职不大,但好处不少,粮食税收可是肥缺。我本意想让你当掌旗,毕竟你年龄还小,先去历练历练,等过个三五年你从学院毕业了考取一个税收官职我立刻就把你提上来,你看如何?” 城主带着商量的语气,可肖亥不傻,这事压根就没得商量,他只好吃了这哑巴亏。 从城主府出来,肖亥再也忍不住了,不甘地说道:“城主也忒抠门啦!大哥,你好歹也是他身边的红人,就不能帮我说说情?” 晋恒道:“粮食税收的确是肥差,别抱怨了,城主绝对不会亏待我们的。”陌上护卫队是镇守备大营管辖的官职,驻守在镇县,他对此也不是很了解。 “可是官职太小了吧?我不要求都营,给个掌旗当当也行啊!” “队长以上的官职需要考取才能获得上任资格,负责收税的掌旗要有收税官资格证,我们治安营的掌旗要有治安官资格证。城主也不能违背法律。” “但我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镇上收税啊?”肖亥说的倒是实情,朝帮基地正在建设中;二百帮众不能闲置;干爷爷肖棺需要黑衫组去鹿角山帮忙;三家赌场的生意需要打理;四叶一红在九巷的地盘产业要想办法接手;恩泰资格不够镇不住空来党的余孽也要他去主持大局;这种时候张昉竟然回学院和乞襄争夺百花堂学员老大的位子;他还想抽空去找秋楚促进感情……乱七八糟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让他手忙脚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干其他事。 “城主大人不是说了么,只是让你历练,等你三五年后才正式任职,你急什么?” “我急着赚钱啊!” “……”晋恒被他的直白搞得哑口无言。 …… 今年的冬季干冷,很奇怪整个冬天都没有下雪,修炼者的世界总是这个样子,也许又是因为武者之间的战争改变了天地间灵气运行,从而导致了气候的变化,又或者某些传说中修为通玄的强者施展玄技把水汽云雪都收走了。世界自底层的芸芸众生们蝼蚁般观天,只能这样漫无边际地猜测。 肖亥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没有闲心杞人忧天,他不会猜测,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实际。他看到路边的花草又发芽,干枯老树又开新枝,他知道春天来了,漫长而又忙乱的冬季结束。 这一年,肖亥十三岁。朝帮正式对外宣布成立。 朝帮基地建成,三家赌场发展成五家,全部冠名“财富经苑”。九巷“一院、二坊、三楼”成功买下来,全部冠名“海家”(四叶一红死后,这些无主的产业归城主府所有,再由城主府主持标价竞拍,出价高的商人获得。),“海家”与“财富经苑”一同成为朝帮的不动产。 恩泰当上了空来党的党首,把“空来党”改成了“空来府”,并入朝帮,恩泰做了朝帮空来府府主;黑衫组冬季在鹿角山与肖棺结盟又经历一场活尸大战,发展至三百人,“黑衫组”更名为“黑衫府”,黑衫做了府主;朝帮原部二百帮众发展至三百人,组成“东府”,肖亥分身施山任府主,负责维护朝帮旗下产业安全,是肖亥的嫡系部队。 另可称道的张昉,他在肖亥面前侃侃而谈,说一个国家想要长盛久昌就要不断从学院招收人才,这些人才就是国家机器的新鲜血液。一个帮会组织亦是如此,想要长足发展也要把手伸进学院。 于是打着这面旗号在学院百花堂拉拢一批人马,说是朝帮的新鲜血液。学员都是由家里供养,来学院学习修炼的,即使是纳入帮派也不用负责他们的吃穿,更不用每月给工资,只要在他们为帮会做事之后给些好处就够了。 左右花费不多,肖亥也就任由张昉去做。 新的一年开始,南门学院又到了交学费的时候,肖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学员,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学院了。 肖亥习惯性地在十一巷的老地方等待秋楚的出现,陪着她说说话、聊聊天,然后在她不屑、反感又或者是愤怒中无奈地告别,目送她一个人去学院,最后肖亥还会美滋滋地回到帮派……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肖亥要陪着她一起去学院,他要表白! 是的,自从他统领朝帮成为百里亭大佬之一后,胆子似乎大了很多,他竟然学的脸皮厚敢表白了。 其实肖亥心里明白胆量这种东西和统领多少人马、掌控多少地盘没有必然的联系,就算他成为广兰城的黑道霸主,在感情方面仍旧懵懂、腼腆,看到女孩脸还是会红,藏在心里的感情不敢说时依然不敢说。 肖亥之所以敢去表白是因为他的自信。乞襄比他多什么?金钱、长相、修为、势力。然而现在他的势力不比南门少党小,他的金钱不比乞襄少,他的修为或许不如乞襄,但他封魔指印一处乞襄也未必挡得住。 至于长相,经历了去年的许多事情他身上散发出由内向外的成熟,成熟的气质改变了他的面容,使他稚嫩中透着雄姿,意气风发。虽然这仍旧不能与乞襄想比,但他已从“丑陋”一词中解脱出来。 他的长相不比乞襄,但是他比乞襄更爱秋楚,几项比较,他不比乞襄少什么,当然有资格去追求秋楚。 在十一巷的那条老路上,肖亥等待了很久很久,秋楚一直没有出现,他百无聊赖地踢弄脚下的石子,突然发现鞋面附着了好多灰尘,这双鞋穿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多久没有刷洗了?肖亥记不清楚,再往上瞧,裤子也是脏兮兮的,还有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褶皱。
“这些日子真是忙透了,我竟然忘记打扮。”肖亥自嘲地笑了笑,刚才还信心十足要跟乞襄一较高低,现在突然感觉他比乞襄差远了。 也许秋楚早就来了,只因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心中厌恶所以绕道走了吧?肖亥这般想法,他打算回去换身衣服,但转念一想反正秋楚已经走了,自己打扮给谁看呢?于是就顶着这副比“蓬头垢面”强不到哪去的皮囊走到学院。 到了交钱的日子,学院里走动的学员比较多,肖亥逆着人潮挤进一座大殿,这里就是交钱的场所,殿内坐满了人,上千人都在排队等着交钱。 朝里面台上望去,一张巨幅院长的画像挂在墙上,画像下,几位导师正在收钱,忙忙碌碌,没有人维持秩序,现场有些混乱。 肖亥左右扫视一圈,想寻找一个空座位,突然耳边传来几个人的窃窃私语: “这个人是谁啊?不修边幅。”女孩子的声音,如果是男生肖亥可以选择忽略,但是被女孩子这样说他脸上也挂不住。 “不认识,管那么多干嘛,离他远点呗!”另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的声音,她比前者更甚,都没有用正眼看肖亥,只是匆匆一瞥就厌恶地转过头去,连带着翻个白眼。 “咦?我好像知道他,幼草堂出名的废物,修炼六年狗屁不是。”这回是男生的声音,粗狂中带着鄙夷。 肖亥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这种人面前辩解什么,于是转过头不去看他们。 “连这种人你都认识,你真恶心!”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肖亥是粪坑靠近就会染上臭味,认识就会恶心吗? “没有,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听别人说过。”那个男生还在辩解,好像认识肖亥是件很不堪的事情。 “我有那么让人讨厌吗?”肖亥被气笑了,无奈地摇摇头,不由得离这些人远了点,但是空地就那么大,肖亥想躲也躲不开。 肖亥距离这些人远了必然要靠近另一波人,那些人竟然像躲避瘟疫一样憎恶地闪开身子,甚至还有娇滴滴的女孩捏着琼鼻。这就太夸张了,肖亥虽说穿着邋遢,但好歹经常用金贵家的香料沐浴,身上不至于有臭味啊! 如果一两人说肖亥可以当成空气,三五个人说也可以当做没听到,六七个人说可以无所谓,但是大家都在说肖亥就自卑了。众口铄金大概就是这个道理,连肖亥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 肖亥低下了头,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回去换一身行头再来,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小学弟,这里有空位子,过来坐吧!”很温柔的声音,绝对是让人听见后酥软到骨子里却又不带有丝毫魅惑的声音。 是在叫自己吗?肖亥不确定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询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