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事发
晌午芷芜院里,诡秘的寂静。 正房里,喜鹊站在门边,小腿隐隐抽痛,却一动也不敢动。 何氏正在地上乱转。 “陈永才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半个月就能还钱吗?都过了四五天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这话喜鹊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自从到期没有见钱被换回来,何氏就每天都要念上几回。 喜鹊硬着头皮道:“夫人,成衣铺子那边已经来人催了好几回了,他们说了,不给钱就不给货。一天比一天冷,各房都来问什么时候发冬衣,这样下去恐怕要麻烦。” 何氏扶着头颓丧的一屁股坐下来。 “从大厨房那挪一点钱过来救救急,先把衣裳发下去再说。” 喜鹊道:“夫人您忘了,上次欠大厨房的银子还没填上呢,大厨房那边也着人来要了。” 何氏头痛的哎哟一声:“还哪里有银子,通通先挪过来用。” 喜鹊为难的低下头。 何氏不敢置信道:“一分钱都没有吗?这么大的秦府,那么多开支,难道连三百两银子都凑不出来吗?” 喜鹊小声道:“这两年出的多进的少,账面上的银子都是将将够用,稍不小心就捉襟见肘,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手里什么时候富裕过?” 何氏被她反问的一愣,连还嘴的错都忘了揪。 心道可不就是这样嘛,她一个当家人,看着挺风光,手里油水厚厚的,可这几年不仅没挣到一分钱,还总要为秦府的花费烦恼。 所以这次陈永才给她牵桥搭线,她才会这么兴奋和激动。 何氏心里一横,道:“你再去找陈永才,就跟他说,再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亲自去前院找他。大不了大家闹个鱼死网破,看是他倒霉还是我倒霉!” 喜鹊战战兢兢的领命去了。 半晌,白着脸回来道:“夫人,不好了,陈永才说咱们放租的那个茶叶商,货在路上被劫了,该到的货款没到,还不上钱了!” “啊?” 何氏只觉得胸口一痛,呼吸一滞,人往地上栽了下去。 半晌缓过气来,见自己半躺在床上,喜鹊哭红了眼睛,正在给自己揉背。 “夫人,您好些了吗?您可把奴婢吓坏了。” 何氏又喘了半天气,挣扎着问道:“陈永才说,钱拿不回来了?” 喜鹊哭着点头道:“说是人已经跑了,就是他的那个本家老乡也不见人影了。” 何氏的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时外面有人砰砰敲门。 喜鹊擦干眼泪,怒目道:“谁在外面敲门,不知道夫人在休息吗?” 就听外面的丫鬟道:“喜鹊jiejie,您快出来看看吧,成衣铺子那边来人,说是来要钱的,还说不给钱就要去找大老爷要呢。”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喜鹊没了主意,望向何氏。 何氏恨不能昏死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你去跟她们说,明天一定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别再闹了,明天早早把衣服送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喜鹊问道:“咱们哪来的钱给呀?” 何氏咬牙道:“把我的首饰拿去当几件,凑够了给他们。” 喜鹊亦慌亦恐的点头应下,匆匆出去回话。 当夜就下起了大雪,后来又雪转冰雨,冻得人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芷芜院的院门就被人砸响,连老夫人都派了人来问冬衣的事。 何氏扶着头催喜鹊道:“你快去快回。” 然而还不等喜鹊回来,外面两家铺子都来要欠的货款。 大厨房的人也来讨采买的银子。 何氏被吓的闭门不出,望眼欲穿的等着喜鹊带钱回来。 喜鹊却只带回来二百五十两银子。 “那么一大把的金首饰,怎么会就当这么一点儿?” 喜鹊心里暗气何氏关键时刻还不舍得东西,拿的都是空心的金饰,跑了一趟还凑不够。 但她不敢多嘴,只垂了头不说话。 何氏心里后悔不迭。 也不知谁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何氏亏空银子的事情传播开来。 还有人说秦府已经坐吃山空,连下人的冬衣都发不出来。 何氏拖欠月例银子的事也被翻出来说。 一时间内交外患,何氏的嘴角一下子冒出几个火泡。
秦老夫人听到消息,叫人喊何氏过来问话。 等看到何氏头上贴着膏药,嘴角一串儿火泡被吓了一大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何氏也知道事情掩盖不住了,老夫人是自己最后的救星,捂着脸哭着,遮遮掩掩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居然敢拿府上的银子去放贷,你好大的胆子!” 何氏哭道:“先前都赚的,谁曾想这次会是这个样子。” “你统共拿了多少钱出去?” 何氏不吭声。 老夫人一拍桌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东躲西藏,说,拿了多少钱出去。” 何氏声音如蚊道:“三,三千两。” 老夫人气得把手里的杯子朝她丢过去。 何氏呀的一缩脖子,杯子从她头上飞过去,砸在地上,泼了一地的茶水。 何氏脸上身上也沾了茶汁,但她不敢去擦,哭着扑倒在老夫人的脚边:“姑母,我错了,你可要帮帮我呀。” 老夫人气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一个当家夫人,私吞府上的财产,还去放高利贷。这事让那些御史知道,拿去随便一说,老三的前程就得让你毁了!” “你和老三本来感情就不深,他若知道,还不把你休回家去?到时候我就是想保你,都保不住你!” 这些话句句戳中何氏心里的恐惧,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哭哭哭,出事前主意大的很,出事了就没了主意只会哭。” 老夫人看她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心里又气又急。 若是齐氏这样,她一定让齐氏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可何氏说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真闹了出去,自己的脸也丢尽了。 更何况还夹着个老三。 当初这门婚事,是自己拼命说下来的,老三在外上任经年不回,她心里清楚,这是对何氏不满对自己不满。 这事若让秦涵知道,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以后在儿子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秦老夫人觉得脑袋仿佛被套了个紧箍咒,勒的生疼生疼。 她一把扯掉抹额,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紧箍咒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