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忍辱含垢
夜里没睡好，第二天上班，桂瑾萱的脸色便不太好看，人也显得蔫蔫的。桂瑾萱在公司的企划部。企划部人不多，一个科员，一个部长。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部长吴科技说：“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和丁一松吵架了？” 桂瑾萱愣了一下，心里说部长怎么突然问这话？她笑了一下说：“好好的，吵什么架呀。” 吴科技哦了一声，说：“中午有地方吃饭吗？没地方我请你。” 桂瑾萱心里纳闷，平时为人抠搜、说话爱打没盐没味官腔的吴科技，今天是哪根神经短路了？ “为什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 “不为什么，就是想请你吃饭。” “你不怕你老婆拧你的耳朵。” “我们已经离婚了。” 桂瑾萱一惊，一个月前她还看到吴科技陪着如花似玉的老婆逛超市呢，如此和如琴瑟的一对伴侣，怎么说离婚就离婚了呢？难道吴科技有外遇了？这念头在桂瑾萱心里闪了一下，瞬间又消失了。桂瑾萱想，不可能，平时少言寡语的吴科技怎么会干这种事，给他个胆他也不敢这样做，这样做是要声名狼藉的。 “不会吧，你在开玩笑吧……你们是多般配的一对呀……” “不说了，不说了，中午请你吃‘小肥羊’，敢不敢去？” “算了吧……你省点钱吧！” “你看你看不敢去了吧，怕丁一松拧你的耳朵吧？” “中午时间短，在食堂随便吃点算了。你要真想请我，那就晚上吧。”桂瑾萱说罢，冲吴科技微微一笑。 “好，说定了，晚上金谷园大酒店见，不见不散。” “好，一言为定。” 晚上下班回到家里，丁一松已经出差走了。桂瑾萱洗了澡，化了淡妆，挑了件荷叶边的衬衫和ol长裙穿在身上。从衣柜的大镜里看去，桂瑾萱自我感觉良好，整个形象明朗，亮丽。桂瑾萱又拿出香水瓶在脖项、腋下喷了喷，便准备出门。临出门前，桂瑾萱的心竟噗噗跳起来，忐忑不安的感觉从心底扶摇直上。桂瑾萱觉得这样不明不白地赴约多少有点暧昧不清的味道，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后来一想，这有什么，不就是和领导吃顿饭吗？有必要退缩规避吗？ 桂瑾萱来到金谷园大酒店时，吴科技已经在一个叫“金谷春晴”的小包厢里等候了。吴科技笑眯眯地说：“女士害怕长胖，不喜欢吃荤，我点些清淡的菜。”他点了三凉三热。凉菜是：木瓜丝、炸鲫鱼、红蜜枣；热菜是：深海鱼头、清蒸螃蟹、香菇青菜。 吴科技问桂瑾萱喝饮料还是喝红酒。 “喝饮料。” “天凉了，喝点红酒吧，红酒养颜。” 吴科技要了一瓶干红。菜上来了，吴科技殷勤备至，一会儿给桂瑾萱夹螃蟹，一会儿给桂瑾萱夹菜，一会儿给桂瑾萱递纸巾，搞得桂瑾萱不好意思起来。 “我虽然不会喝酒，但今天晚上特别想喝。”吴科技说。 “我也喝不多，那我就陪你喝一点点。” 因为桂瑾萱和吴科技都隐瞒了酒量，一瓶红酒见底时，两人什么事都没有。吴科技又要了一瓶红酒，两人喝起来。第二瓶红酒快喝完时，吴科技已经酒酣耳热，满脸通红。 桂瑾萱发现，平时一向居高临下严肃冷酷不苟言笑的吴科技，喝了酒竟像换了一个人。他的话也多了，喋喋不休口若悬河，话的内容荤素搭配有盐有味。他的眼睛也不冷漠了，里面像燃烧着两团火。更可怕的是，在他的言谈间竟向桂瑾萱暗示了到宾馆开房的意思。 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桂瑾萱的脸突然燃烧起来，身体也变得拘谨僵持，仿佛被人偷窥一般。桂瑾萱羞涩地低下头，一言不发，矛盾的心情倏忽而至。 吴科技滔滔不绝地开导着桂瑾萱，满嘴都是挑逗的话语，其开放程度令她膛目结舌。后来，两人又要了一瓶干红，沆瀣一气地喝起来。一瓶红酒在不知不觉中又干光了。桂瑾萱的眼睛发涩发粘，眼角挂着小米粒样的眼屎，头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其实……男女间就那点事，有啥呀，和吃饭没什么两样，饿了想在家里吃就在家里吃，不想在家里吃就到酒店吃，你说是不是？” 桂瑾萱像被施了魔法，竟神差鬼使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蛰伏已久的**需求，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在作怪，桂瑾萱封尘的野性像桂花一样绽放了。桂瑾萱最后还是和他走进了宾馆。 当恍如梦境的一切结束后，桂瑾萱竟有负疚的感觉。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放荡？放荡的有些不可思议。然而，有些事情用常理是解释不清的。桂瑾萱面如桃花、生动柔媚地躺在吴科技的怀里，慵散地说：“你对我……是认真的吧？” “你想嫁给我？” “我是说，这种事情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不敢认真。” “我无所谓了。” “你不怕丁一松知道杀了你？”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 “丁一松在外面有女人。”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丁一松有情人？！” “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拈花惹草……他又不是圣人，怎么会例外呢？”吴科技嘿嘿嘿地冷笑着。 这样的语言，无异于向桂瑾萱的心里捅刀子。桂瑾萱痛苦疲惫地闭上眼睛。屋里异常寂静，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少顷，桂瑾萱睁开眼睛，茫然而空洞地看着屋顶，嘴唇微微颤抖着说：“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搞不懂？” “现在这世界让人搞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我不也这样了吗？男人都这样……欲壑难填。” 桂瑾萱恼羞成怒地坐起身，“啪”地一声扇了吴科技一个耳光，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滚你妈个臭流氓，你们都是乌龟王八蛋！” 吴科技的脸涨成了绛红色，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打人呢？” 桂瑾萱迅速穿好裙子，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快步逃离出房间。 夜深了，天上星星稀疏，圆圆的月亮像一枚月饼挂在空荡荡的天际，街上湿漉漉的空气浮动着浓郁的桂花香。桂瑾萱惝恍迷离地跑到一棵桂花树下，扶着树干肝肠寸断般地嚎啕大哭…… 第二天，桂瑾萱到人事部请了公休假。桂瑾萱不想再走进那间办公室，更不想看见吴科技。 桂瑾萱买了很多方便面，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胡思乱想。没想到，一次短暂的偷情给桂瑾萱带来如此尴尬的后果。桂瑾萱恨自己，恨吴科技，更恨丁一松。桂瑾萱的大脑像一部坏了的机器，仿佛停止了运转。那些纷繁杂芜的思绪像乱麻，重重叠叠地堆在脑子里，令她理不清，闹不明。她的脑袋甚至闪过自杀的念头。 吃了一个星期的方便面，吃得桂瑾萱看到方便面就想吐的时候，她像凤凰涅磐，心里有了一片光亮，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其实，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和丁一松分开，同吴科技结婚。这样做很可能会弄个满城风雨，甚至遭人唾骂、受人指责，而由此换来的或许是另一场恶梦。桂瑾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另一条路是维持现状，把她和吴科技的秘密埋藏在心底，恭默守静、沉几观变。 想到这里，桂瑾萱心里舒坦了许多，脸上也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和祥和。她不想再闷在屋子里作茧自缚、自怨自艾了，她想到街上的餐馆吃点好吃的，放松一下自己。平时躬行节俭、规行矩步的桂瑾萱，今天晚上要铺张浪费、放任不羁一回。桂瑾萱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活脱脱像变了一个人，眼窝深陷，面色枯黄。她梳洗了一下，上身穿着粉红色低领开襟亚麻上衣，下身穿着橘黄色一步裙，步履沉重地走出屋。 夜色如潮水一样漫上来，灯红酒绿的大街像一个喝多了酒的醉汉，在如水的夜色里狂歌乱舞。桂瑾萱又来到浙江人开的那家小餐馆。老板娘看见桂瑾萱大吃一惊，嘴里说：“好多天不见你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秋天人最容易生病，你要吃点好的补一补。” “是病了，今天就想补一补。”桂瑾萱笑了一下。 桂瑾萱要了老鸭堡，海米蒸蛋，想了想又要了一个尖椒牛柳。 “这么多菜你吃不完的。” “吃不完就扔。” 菜陆续上来了，桂瑾萱米饭吃了小半碗，菜吃了三分之一便吃饱了。埋了单，桂瑾萱蹓蹓跶跶地来到一家叫“艾妃儿”的美容店，一个女孩热情地招呼她，递过单子问她做哪个品种。单子上标的品种很多，看得她懵懵懂懂。女孩问她做全身还是做脸。她说做脸。女孩说那就做个香薰明眸再现系列吧，这个品种做得人很多，可以去除黑眼圈、眼袋、鱼尾纹。她照照镜子，觉得自己的眼圈确实有点发黑，便说，好，听你的。 躺在按摩床上，女孩温柔的手指在她脸上按部就班地摆弄着，很舒服很惬意，到后来，她竟躺在那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美容的各种程序已经做好，她照照镜子，眸子炯炯有神，皮肤也容光焕发了许多。她的心情也随之愉快起来。 夜深了，桂瑾萱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走。到了家门口，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见客厅的灯亮着，卫生间里有哗哗的流水声。看来丁一松出差回来了。桂瑾萱冷冷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和丁一松摊牌。后来一想，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还是忍一忍好，等事情搞清楚了再作最后决断。 丁一松穿着睡衣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见桂瑾萱高兴地说：“瑾萱，你去哪儿了？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说着，从一个白色塑料袋里取出一件短袖印花上衣，递给桂瑾萱。 桂瑾萱拿过衣服，看了看，冷笑了一声，随手又扔到沙发上。 丁一松愣了一下，脸上随即又挂上笑容，嘴里说：“瑾萱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桂瑾萱看着丁一松脸上带着表演性质的笑容，心里一阵恶心。她凄清冰冷地说：“我不舒服，先睡了……”说罢，走进卧室，脱衣上床。 丁一松跟进卧室，嘴里开始唠唠叨叨地述说着这几天的劳累和繁忙，喷出的唾沫星子像语调一样诚恳而凄婉。桂瑾萱侧身躺着，背对着丁一松。因为包羞忍耻，桂瑾萱的眼泪竟扑簌簌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