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鸳鸯湖边
第二天早晨，梅莉娅还在懵懵懂懂的睡梦里，就被同寝室的杜鹃红给推醒了。 “喂，还不起床呀，上班要迟到了？” “哦，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去上班了。”梅莉娅张嘴打了一个哈欠，由于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她的脑袋现在还恍恍忽忽的，“你帮我请个假吧。” “到底哪里不舒服呀？用不用我陪你到医院？” “不用不用。谢谢你，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我先走了？” “嗯，好吧……” 梅莉娅浑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 杜鹃红走了以后，梅莉娅的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想，叶小强去嘉兴万达项目不知道走了没有？要是没走，会不会再来纠缠自己呢？她想，丁一松要是知道了自己请假的事情，会不会打手机温言款语地关怀一下自己呢？她想，让杜鹃红替自己请假，一些无事生非的人又得东猜西猜了。切，东猜西猜就东猜西猜吧，既然自己想这样做，就不怕人家说。她想着，不停地想着，直到想得头脑发木，才闭上了眼睛。 其实，梅莉娅即使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她的脑子里一堆乱树枝，七枝八杈的，一会儿出现丁一松的影子，一会儿出现叶小强的影子，一会儿出现叶丽诗的影子，这些影子交替飞进她的脑海里，旋即又飘忽而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渐渐消失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等她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中午，梅莉娅没有去食堂吃饭。她倒不是嫌食堂的饭难吃，而是不想见项目上的人。她害怕那些搬弄是非的人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她起床后，洗漱梳理了一下，然后到生活区的小商店里买了一盒饼干，回到宿舍吃起来。心里有事，吃饼干也觉得没什么味道，她权当是完成一项任务似的将饼干一块一块地喂进嘴里，艰难地咀嚼着，直到把一盒饼干全吃完。 杜鹃红中午没有回来，梅莉娅一个人既无聊又寂寞。她真心盼望能有一个熟人到宿舍来陪她说说话。正想着这些，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丁一松打来的。 “喂……” “莉娅，是我……你没事吧？”丁一松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没事……” “下午两点半，去一趟鸳鸯湖吧……” “这么冷的天，去鸳鸯湖干什么？有病呀？” “叶丽诗要把咱们三个人的事情做一个了断……” “你俩了断一下就完了呗，让我掺和什么呀？” “叶丽诗非让你也参加……” “叶小强呢？” “今天早上就走了，去了嘉兴万达项目。” “为什么去鸳鸯湖呀？” “我俩在哪里发过誓……” “你俩怪浪漫的吗？好了，我知道了。” “你一定来啊？” “知道了……” 梅莉娅挂断手机，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她没有想到，三个人这点破烂事会演变成这种状况。 愣怔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回过神来，但头脑乱糟糟的，还是理不出个头绪。 下午两点，梅莉娅准时出了门。 其实项目部生活区离鸳鸯湖很近，走路用不了二十分钟，可梅莉娅磨磨蹭蹭地走了半个小时，也没有走到湖边。一出生活区的大门，梅莉娅马上就皱起了鼻子，她有些后悔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去鸳鸯湖了。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丁一松，她又不能不去。川沙离海边不远，一年四季风吹不断。十一月底的风，带着冷丝丝的气息，哗哗啦啦地吹动着路边的残枝、枯叶，也吹动着尘土和纸屑，吹得残枝、枯叶、尘土、纸屑漫天飞扬。 梅莉娅缩着脖子，顶风冒尘地奔向鸳鸯湖。 拐过弯，就看到了林木掩映的湖边。湖边的银杏树盘根错节连成一片，尽管树叶依旧郁郁葱葱，可树根附近密密匝匝的灌木丛却变得枯黄了。 梅莉娅的目光雷达一般地四处搜索着，很快便扑捉到了目标。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丁一松和叶丽诗正在指手画脚地争吵着。叶丽诗横眉怒目，丁一松表情严肃，看样子两个人已经争吵了好一会儿了，而且争吵得很激烈。 沿着枯草丛中的一条小径，梅莉娅拖拖沓沓地走过去。走到离他们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她蓦然凝滞了脚步。她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里，这种状况再掺合进来既让自己心烦意乱又让自己窘迫至极。 此刻，田野、树木、湖水在梅莉娅的眼里都黯然失色，只有丁一松和叶丽诗两个人显得突兀、扎眼。 快走到他俩身边的时候，又一阵冷风吹来，梅莉娅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丁一松，你老实说，你到底爱谁？！”叶丽诗见梅莉娅走过来，竟大声吼叫起来。 丁一松看看叶丽诗，又看看梅莉娅，竟期期艾艾、一脸茫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告诉我，你到底看好她什么？” “咱们有事情谈事情，你别扯别人。” “你是不是看着她新鲜，只想跟她上床……” “打住打住……你瞎说什么呀？” “你当初疯狂地追求我不也是这样吗？只想得到我的身体，别的什么也不顾，是不是？” 平时看上去温柔乖巧、不轻易得罪任何人的叶丽诗，此刻看上去像疯了一般，不但表情凶悍，而且说话也十分刻薄，弄得丁一松十分难堪。 “你……”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只想着上床，一点不关心别人的感受。” “你别东拉西扯了，我们有事情谈事情……” “你在这里向我发的誓言难道都忘了吗？”叶丽诗嘴唇哆嗦着，突然伸出手指点着丁一松的鼻子说：“你说爱我一生一世、海枯石烂不变心，你还说纵使溘然长逝、来生来世还爱我……难道这些话都是放屁吗？” “这……我不记得了……”丁一松内疚地低下了头。 “丁一松，你你你太没良心了……为了你，我怀过孕，开过刀，什么苦都吃了，到头来，你竟然是这种态度……” 梅莉娅一看这种状况，根本不敢插话。她尴尬地站在旁边，保持沉默地静观着事态的发展。 “梅莉娅，咱们好赖在一个屋里住过，以前你和丁一松的事我既往不咎，我让你现在离开他，你能不能做到，表个态吧！” 叶丽诗目光锐利地盯着梅莉娅，脸上露出愤怒、悲伤和绝望。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银杏树的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这……我……我听丁一松的，一切由他决定……我尊重他的意见……”梅莉娅满脸窘迫，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丁一松脑子乱哄哄的，面对着叶丽诗和梅莉娅，显得一脸茫然。 “好，我明白了！我成全你们，我成全你们……”叶丽诗不耐烦了，突然转身跑到湖边，奋不顾身地纵身一跃，跳进迷迷荡荡的湖水里。 丁一松惊呆了！他看着湖里沉浮的叶丽诗，不知所措。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衣服都没脱就跳进湖里去救人。 梅莉娅一看此情此景，怒火中烧。不，是妒火中烧。她心里喃喃着：你敢往湖里跳，难道我就不敢跳吗？你跳我也跳，看看丁一松先救谁？那一刻，梅莉娅仿佛也失去了理智，她疯了一样地跑到湖边，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最后的结局不言而喻，丁一松救起了叶丽诗，又跳下湖去救梅莉娅。梅莉娅其实会游泳，故意在湖里挣扎沉浮，她想看看丁一松会不会救她。没想到丁一松最终还是跳进湖里来救她了。丁一松与死神搏斗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梅莉娅也弄上了岸。 当他把梅莉娅推上岸的那一刹那，早已精疲力竭。他根本无力爬到岸上去了。他听到梅莉娅在岸上大声呼救。他本能地抓住岸边的一绺香蒲，两只脚在水里不停地踩蹬，坚持着不让自己沉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自己两脚踩蹬的力量越来越微弱，灵魂和**仿佛已经分离，他的心也安静了许多。他心里喃喃，完了，完了，彻底完了，为了拯救两个爱过的人，今天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就在这时，岸边出现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好像是农民工，他们分别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左右胳膊，一发力，将他拽上岸。 丁一松得救了。 此刻，叶丽诗正坐在一棵银杏树下，双手捂面地抽抽噎噎。 梅莉娅则一直关注着丁一松，见他被拽上岸，她大惊失色地说：“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丁一松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凛冽的寒风吹在他湿漉漉的衣服上，吹得他浑身战栗。此刻，他心里即悲伤，又恐惧，可谓五味杂陈。他恨不得马上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用眼泪来洗刷一下自己的情绪，或许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 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冲她俩吼：“我正式告诉你俩，我陪你们玩不起，玩不起！从今往后，咱们各走各的路，我再也不会理你们了……”说着，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泪流满面地走了。 梅莉娅拼命地追赶过去，一把拽住丁一松的胳膊，说：“你不准走！你把话说清楚！” 丁一松用力甩脱梅莉娅的手，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你给我滚！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