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紧迫
杜秋带着江由等人上到18楼，走出电梯的时候遇到了高明达，他本来是三江大学常务副校长陈志扬的秘书，5月份被杜秋挖过来当公关经理，6月份被陈大猷派去京城推销电子计税软件，9月份又被杨帆给召回来负责软件园项目，职业生涯跌宕起伏，被人戏称为“救火队长”。 高明达的能力不错，虽然到处救火，却救的有声有色，每次都圆满完成了任务，因此在公司内部的地位逐步攀升，从外派京城的边缘人物变成了可以和秦牧平起平坐的实权人物。 “杜总您回来啦，什么时候到家的？” “昨天晚上。”杜秋见他手上除了公文包之外，还抱着两个图纸筒，于是问道：“这些是什么图纸？” “今天中午市里领导请中规院的几位专家吃饭，下午还要开座谈会，需要用到软件园的规划图纸，所以我过来拿一下。”高明达当了多年秘书，又经常和官员打交道，言行比较含蓄，他先给了戴怡一个眼色，然后轻声说道：“杜总，能不能耽误几分钟时间？有件事得跟您汇报一下。” 戴怡收到了眼神暗示，但站着没动，直到杜秋点头了，才微笑着招呼江由等人，带他们去参观芯片实验室的规划图。 高明达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点不自然的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汇报道：“杜总，昨天市委办公厅的冯主任跟我打听，问骁龙能不能把软件园二期和三期的土地让出来，市里用其他地方的土地置换。” 靠！ 我累死累活的折腾了几个月，还没吃到一口饱饭，就有人想摘骁龙的桃子了？ 几个月前，杜秋以印度的班加罗尔为例子，说服云城政府支持骁龙创办一个以外贸接单为主的软件园，当时他利用先知先觉的金手指，把地址选在了市区西南方的马家桥水库附近，因为那里在2002年之后会是省市两级政府重点建设的核心区域。 但是在1995年，马家桥周围全是荒地，什么都没有，出于重视高科技产业、吹嘘招商政绩以及借骁龙的东风等多重因素考虑，市里当时大笔一挥，非常豪爽的批了1000亩地建软件园，每亩地只象征性的收了500块钱，几乎相当于白送。 在那个时候，包括杜秋自己在内，谁都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半年，居然折腾出来了一个智慧城市试验区的名额，根据上边的要求，云城要规划出一个新的行政区来做试验，北边地形复杂，可用空间太少，东边是粮食和蔬菜生产基地，拆迁成本太高，所以只能朝西南方向发展，在那边建新区。 马家桥水库距离云城经济技术开发区只有5公里左右的路程，周围地势平坦开阔，交通、水电、通信等基础设施可以迅速建成，而且有山有水，环境优美，是最为理想的选择，如此一来，骁龙手上的那1000亩土地就提前7年变成了香饽饽，增值至少上百倍，引来众多提前听到风声的饿狼觊觎，也就不足为奇了。 “冯主任还说了什么？” “别的没说什么了，不过……”高明达演技堪称影帝，扶了扶眼镜腿，恰到好处的表达出了无奈而又愤怒的情绪，说道：“他跟我提了个小道消息，说省林业局有人质疑植物园的收购和搬迁手续不全，需要重新审批。” 和软件园近乎白送的土地不同，植物园那块地是骁龙按市场价买下来的，前前后后花了好几千万，杜秋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冷笑着问道：“省林业局都穷的揭不开锅了，没能力跟我们抢食，是哪位大人物在背后作梗？” “冯主任说和省里某个常委有关，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高明达很谨慎，没有讲出具体姓名，只是说道：“我先去查清楚了，然后再跟杜总汇报。” “杨帆知道这事吗？” “我昨晚跟杨总汇报过了，他的态度是如果市里拿出诚意的话，软件园的地可以转让，但是植物园的地坚决不能让。” 软件园在任何地方都能建，但是植物园那么一大块绿地在城市里非常难得，杜秋微微颔首，赞同道：“就按杨帆说的办吧，你先和市里接触一下，看看他们开的条件是什么。” “好的。” 高明达离开后，杜秋去了自己的休息室，房间里一切仍旧保持原样，和8月份离开时一模一样，他无心怀旧，拿起搁在茶几上的电话，拨了个国际长途给陈大猷，骂道：“陈哥你疯了吧？3个月设计一门全新的编程语言根本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iScript不就是你一个月设计出来的。”陈大猷似乎很得意，笑着说道：“你死活不愿意来美国为IPO做宣传，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接受了微软的条件。” “你被逼个毛线！你是吹牛皮把皮吹破了，找我来救急。”杜秋用手拉了拉高领衫的领子，平缓了一下焦躁的情绪，然后说道：“iScript只是个玩具，当时也没有竞争对手，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微软要的是一门可以和Java竞争的高级静态编程语言，Java是一群牛人用4年时间才设计出来的，你只给我3个月，当我是超人？” “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看他们觉得你是不是超人。”陈大猷被骂了也不生气，情绪高昂的蛊惑道：“杜秋，我跟几家投行沟通了，他们都说这是重大利好，如果和微软合作成功，IPO估值说不定能有30亿美元，比之前多了10亿，3个月10亿！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赚钱的买卖吗？所以哪怕你不是超人，也必须得变成超人！” “才多了10亿？你找的什么投行，眼光也太差了。” 刚才戴怡给杜秋看的文件，是一份陈大猷和微软达成的合作意向，大致内容是iView如果能在1996年4月1日之前，和微软联合研发出一款能和Java竞争的编程语言，那么微软将会放弃IE，在Windows95里内置iView浏览器。 如果这个合作真能成功，那么微软不仅不再是威胁，反而成了绝佳的助力，帮助骁龙在未来10年的web1.0时代统治互联网，战略价值绝对不是区区10亿美元能衡量的，因此杜秋虽然对IPO估值不太在意，但却非常在意这次合作，说道：“iView现在不是你和我的私人公司了，想要我多干活，得另外加钱。” “行，我明天和德雷珀以及孙正义商量商量，给你整个超级大红包。”陈大猷一口应承了下来，说道：“你还需要什么？尽管提，我全力帮你争取。” “第一，你要跟微软讲清楚，3个月完全实现一门编程语言不可能，最多只能搞出来一个雏形，水平大概和今年5月份刚发布时的Java差不多，换句话说，我们落后SUN将近一年的时间，但是，如果能给我足够的支持，我有信心在1996年的年底全面反超他们。” “这没问题，Java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中看不中用，距离实用还远得很，只要你能拿出来差不多的东西，然后快速进化，微软应该能接受，毕竟我们iView最擅长后发制人。第二呢？” “第二，你去Borland把安德斯-海尔斯伯格挖过来。” “杜秋你疯了吧？挖安德斯-海尔斯伯格根本不可能！”陈大猷吓了一跳，把杜秋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过来，说道：“安德斯是Borland的创始人和技术核心，和你在骁龙的地位一样，我拿什么去挖？！” “这事你要是做不成，那我的事也做不成。” 1995年一共有三款新的编程语言面世，一个是SUN搞出来的Java，一个是杜秋剽窃的iScript，还有一个则是Borland公司发布的Delphi，这三个里名气最大的是Java，但真正赚大钱的是Delphi。 Borland公司成立于1983年，靠贩卖天才程序员安德斯-海尔斯伯格研发的TurboPascal编译器起家，曾经是软件开发工具领域里的领头羊，市值一度高达60多亿美元，可惜好景不长，微软杀入了这个市场，双方在C/C 编译器领域里展开了激烈的竞争，结果Borland大败亏输，股价持续暴跌，从1992年的80多美元一路跌到了1994年的不到9美元。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安德斯·海尔斯伯格再次站了出来，用6个月的时间研发出了Delphi，Delphi的开发套件于1995年2月14日情人节那天发售，到12月份的时候销量突破了50万，这对一款刚刚出现的编程语言来说堪称天文数字，风头不比微软的Windows95逊色，直接让Borland公司起死回生，股价也翻了一番。 如果用汽车类比的话，Java是奔驰S系的概念车，高贵先进，一出场就万众瞩目，备受期待，但距离量产还有段距离，Delphi则是已经量产了的丰田卡罗拉，性价比高，实惠好用还省油，销量遥遥领先，至于iScript嘛，大概属于奇瑞QQ这种，小巧便宜外加一点山寨气息，不被高手待见但很受入门群体欢迎。 而如果用歌手做类比的话，安德斯-海尔斯伯格在编程语言领域里的地位，相当于刚举办过《危险之旅》全球巡回演唱会的迈克尔-杰克逊，属于正处在巅峰状态的史诗级巨星，iView则只相当于一个刚成立不久的二流唱片公司，想挖他过来加盟，和做白日梦没什么区别。 “杜秋，微软已经挖过安德斯好几次了，开了上百万美元的年薪他都不心动，我拿什么去挖？你换个人行不行？” 杜秋穿越时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存储了很多C#和的资料，如果给他一年的时间，他有信心捣鼓出来一个可以和Java媲美的编程语言，但是三个月太短了，他毫无信心，因此对安德斯这位C#和的真正缔造者志在必得，于是泄露天机道：“陈哥，安德斯在Delphi的后续研发方向上和公司高层以及其他组员有冲突，在Borland过的很不开心，所以你去挖他，还是有机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开心？” “我和安德斯用电子邮件交流过，他自己告诉我的，说想要离开Borland。” “真的？” “真的。” 这话其实半真半假…… 杜秋玩《三国志》的时候，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全武将收集，穿越之后干脆在现实中玩起了名人收集，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收集了几乎所有90年代知名IT技术大牛的联系方式，安德斯这种关羽赵云级的顶尖大牛，肯定不会放过，早就勾搭上了，所以他俩确实用电子邮件沟通过。 但是说安德斯想要离开Borland，则是假的，因为安德斯此时正在研发Delphi2.0，和Borland高层以及其他组员虽然有分歧，但仍旧保持了克制，直到1996年2月份研发Delphi3.0的时候矛盾才彻底爆发，被踢出了研发小组，心灰意冷之下，被比尔-盖茨趁虚而入，亲自出马用300万美元的年薪外加上千万的股票期权挖去了微软，然后研发出了C#和。 “靠！你有安德斯的电子邮箱地址居然不早告诉我，他可是我的偶像，当年学编程的时候，天天用他开发的TurboPascal。” TurboPascal直到21世纪初，仍旧是国内很多大学计算机系的入门教学工具，承载了无数老程序员的美好记忆，安德斯自然也成了他们心中敬仰的大神，杜秋理解这种心情，因为安德斯主持设计的C#，同样承载了他的很多美好记忆，因此笑着说道：“那正好，你去挖他的时候，顺便帮我要张签名照。” “拉倒吧，他估计连见我的兴趣都没有，微软上百万美元的年薪都挖不动，我拿什么挖？” “安德斯靠TurboPascal和Dlephi的分成赚了上千万的资产，应该不怎么在乎钱了，他在乎的是施展个人才华的平台，你告诉他，iView会按照他的要求，量身定制一个研发小组，预算无上限，任由发挥，绝不干涉。” “靠！他要是把公司玩破产了怎么办？”这时对面隐约传出了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陈大猷急忙说道：“我先去试试吧，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赶紧说，我裤子都脱了，正准备办事呢。” “还有一条，我要微软提供几个人才来云城辅助我，具体名单晚些时候发给你。” “行，那我先挂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杜秋摇头而笑，把电话放回原位，起身离开休息室，准备去一趟银行，把存储在私人保险库里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然后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