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尘埃落定
“联合国在纽约举办成立50周年特别庆祝会议，中国国家主……发表演讲……” “昨日发生日全食，印度、越南、阿富汗、马来西亚等地可以观察……” 1995年10月25日早上，杜秋按照惯例，在别墅附属的健身房锻炼过后，走进工作室，坐在电脑桌前，一边用收音机听新闻广播，一边阅读并回复电子邮件。 当他用刚刚研发完成的iMail打开一封何力行从国内发过来的邮件时，外面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梳着齐刘海，长着娃娃脸的秦维真走了进来，招呼道：“杜秋，薛阿姨让我来叫你去吃早饭。” 这妹子是个官二代，在财政部有很深的背景，因为《白夜行》和杜秋产生了交集，于是成了家族利益的代言人，前些日子跟着做电子计税软件的表哥金宁一起来到美国，签署了入股协议书，成了骁龙台面上的股东之一。 “你真是阴魂不散，昨晚不是去酒店住了吗？今天这么早又来了。”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特意前来恭贺，你居然不领情。” “喜从何来？” “矫情！”秦维真嗤笑着走到电脑桌前，说道：“今天之后，你就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年轻和最快速达到5亿美元资产的超级富翁了，还不够喜庆吗？” “你就这么确信我今天能融资成功？” “要是不能成功，国内那些守财奴和周扒皮会急吼吼的给你送钱？我这么纯洁的女大学生会被迫远渡重洋来巴结你？” 杜秋喜欢她洒脱直爽的性格，一边运指如飞的打字，一边调侃道：“巴结？你表哥说你是王昭君，来和亲的。” “哎哎哎，这话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呢，伤感情。”秦维真弯下腰，轻轻揉了揉杜秋的肩膀，说道：“可惜丹枫姐捷足先登了，我又没有王昭君沉鱼落雁的绝世容颜，拴不住你这个极品王老五的心，所以只好巴结巴结算了。” “那行，以后你就当个贴身小丫鬟，帮我斟茶倒水，洗衣做饭。” “嘿！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别蹭鼻子上脸，你说的这些我一样都不爱干，也不会干。”秦维真的揉变成了捶，大力捶了一下后背，催促道：“别打字了，去吃早饭吧。” “马上就好。” 杜秋敲完最后一行字之后，关掉电脑，起身去别墅主楼的餐厅，秦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说道：“其实今天除了融资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难怪丹枫姐一直说你没情趣，是个铁皮人。”秦维真很孩子气的哼哼了两声，揭开谜底道：“今天是你那首《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单曲首发的日子。” “是吗？”杜秋只记得《新世纪福音战士》是1995年10月份首播的，主题曲完全没印象，之前也没关注过，问道：“东京比这边要早十几个小时，销量怎么样？” “爱子说卖的很火，很多人根本没看过动画片，听说是你的作品，就很好奇的去买了。”秦维真替他惋惜，说道：“杜秋，你这首歌写的挺好，给《新世纪福音战士》当主题曲太可惜了，我看网上评论说这部动画片剧情难懂，画面血腥，前三集平均收视率才6.4%，既不叫好也不叫座。” 90年代是东瀛动画行业辉煌灿烂的十年，诞生了很多经典作品，同时期的《幽游白书》和《灌篮高手》收视率都超过了15%，《新世纪福音战士》只有6.4%，堪称扑街之作，不过这部动画片低开高走，录像带、DVD以及周边产品畅销了20多年，是互联网行业兴起之后“长尾经济”的典型代表之一，后续收益非常高。 “下次你跟爱子打电话的时候，让她联系一下制片公司，我想收购这部动画片的版权。” “啊，你确定？” “确定。”杜秋背着手，在别墅门口的景观水池边傲然一笑，装逼道：“有钱人喜欢收藏一些贵重玩意来彰显品位，有的收藏古董，有的收藏豪车，有的收藏美女，我呢，喜欢收藏影视作品。” “喂喂喂，小心我告你性别歧视啊，美女是人，怎么能算贵重玩意？” “以你的颜值，当然不算。” “滚！” 两人随口斗着嘴，走进了别墅一楼超宽敞的大餐厅，杜秋见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既有中餐的豆浆和煎饺，也有西餐的培根和面包，于是对薛丽萍说道：“薛姨，我这些天胖了好几斤，再这么下去要走不动路了。” 薛丽萍拿着锅铲，笑呵呵的说道：“你天天锻炼，胃口大，多吃点没事，今天是个大日子，吃饱喝足的才有精神和那些投资经理谈判。” “陈哥呢？” “和金宁在楼上谈移民的事，等会就下来了。” 陈大猷在国内施展不开，一直有移民的想法，公司在美国也确实需要有个可靠的代言人，杜秋乐见其成，问道：“薛姨是打算留在国内照顾陈叔叔，还是也移民来美国？” “我一把年纪了，不会英语，在美国住不惯，等过段时间大猷安定下来了就回云城。”薛丽萍看了一眼秦维真，说道：“你陈叔叔干了半辈子的教育工作，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一届大学校长，如果我和大猷都移民了，对他影响不好。” 陈志扬官迷心窍，到处活动想更进一步当校长的事，杜秋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并不清楚和秦维真的背景有没有关系，就没说什么了，拿起一碗盛好的米粥，就着煎饺和小菜吃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陈大猷和金宁两人从二楼下来了，薛丽萍见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才像个CEO，以后别穿那些花里胡哨的地摊货了，跟流氓一样，我看着就讨厌。” “妈，那些衣服几百美元一件，不是什么地摊货。” “丑成那样，再贵也是地摊货……” 陈大猷一脸无奈，只好闭口不言，坐下来专心吃饭，秦维真窃笑，问穿着休闲卫衣和牛仔裤的杜秋道：“你今天不换一套陈总那样的正装？” “你觉着那些投资人会在意我穿什么衣服？” “应该……不在乎吧。” “那不得了。” 吃完早饭之后，杜秋和陈大猷开着一辆1988年产的奔驰SL敞篷跑车离开了别墅——陈大猷本来想买法拉利，被薛丽萍严厉的镇压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这辆读大学时的梦想车，这车非常经典，产品周期长达18年，在李小龙和周润发的海报里都出现过。 车子刚驶出大门，陈大猷就扯下了领带，问道：“我昨天买的那套衣服你都放在后备箱里吧？” “放了。” “好哥们！” 不知道是心理问题还是其他原因，陈大猷就像一条变色龙，衣服穿的越张扬，颜色越鲜艳，自信心就越强，越能挥洒自如，所以一到公司，他就把价值不菲但毫无个性的西装脱了，换上了一套昨天刚采购的范思哲，蓝色真丝面料上绣着金色花纹的衬衫，配上妖艳的美杜莎腰带扣，再加上尖头的蟒蛇皮鞋，浮夸到令人不敢直视。 早上9点30分左右，硅谷几大风投公司的老板或者合伙人先后抵达iView网络科技公司的会议室，正式启动了媒体以及业内都期待了很久的融资计划。 “1993年，Lou-Montulli发明了cookies，可以记录用户的有关信息，如网页密码、浏览历史、停留时间以及访问次数等等，iView1.0以及2.0都支持这项技术，而且采用了比网景更加严格的**保护措施……” “我最近写了个小玩意，叫做iMail，这是一种全新的电子邮件系统，不用另外安装客户端，可以直接在浏览器里使用，下面我演示一下具体的cao作……” 杜秋花了5分钟左右的时间，用外行人都懂的语言简单介绍一下这两个技术，然后把投影仪的遥控器交给了陈大猷，说道：“下面由Dylan为大家介绍iView网络科技公司的商业模式。” “Autumn，你不介绍一下iView在互联网领域的技术优势吗？” 杜秋两手一摊，反问道：“需要吗？” 台下几乎所有的投资人都笑了，web技术标准已经发布一个多月了，网景的Navigator2.0仍旧难产，微软的IE2.0毫无声息，只有iView2.0一枝独秀，确实不需要在技术方面多做介绍。 陈大猷从杜秋手中接过遥控器，正准备说话，坐在会议桌最前端的蒂姆-德雷珀举手打了个响指，说道：“Dylan，Autumn太无趣了，希望你有更好的表现，否则很难打动我们口袋里的钱。” “我会让你满意的！” 陈大猷为融资的事折腾了几个月，患得患失，压力极大，整个人就像绷紧了的弹簧，被德雷珀居高临下的话语刺激，忽然情绪失控了，大脑发热，踩着椅子猛地一下跳上了会议桌，在众人面前来了段扭胯舞，一边跳一边把遥控器当麦克风用，反复唱着猫王经典歌曲《Hound-Dog》中的一句歌词：“你连一只兔子也抓不到，你连一只兔子也抓不到……” 会议室里的投资人被惊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坐在德雷珀身边的詹妮弗最先反应过来，冲着同样目瞪口呆的杜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救场，然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鼓掌道：“精彩！” 杜秋被詹妮弗提醒，只好舍命陪君子，走到会议桌旁边，和陈大猷相对而立，跳了一小段曾经在私人飞机上表演过的慢速机械舞，两人一上一下，一快一慢，一个滑稽一个呆板，节奏完全不搭调却又相映成趣，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真是有趣的舞蹈。” “Nice！” “完美的表演，我很喜欢。” 在詹妮弗的带动下，会议室里的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凑趣，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热闹的仿佛摇滚歌星见面会，陈大猷头脑很快恢复了清醒，但是情绪仍旧处在爆燃状态，干脆双腿一弯，直接在会议桌上坐了下来，大声说道：“下面我来介绍iView的商业模式……首先，让我们来看几个数字。” “第一个，3600万人，这是截至1995年9月全世界网民数量，比6个月前增长了400万……” “第二个，109万份，这是1994年《纽约时报》平均日发行量，比1990年增长了4.7%……” “第三个，17.38亿美元，这是1994年《纽约时报》全年的广告收入，比1990年增长了15.6%……” “第四个，53亿美元，这是《纽约时报》目前的股价……” “第五个，528万次，这是iView浏览器内置主页iCard昨天的浏览量，15天前iView2.0发布的时候，只有113万次，10天前是205万次，5天前是347万次……” 惊人的数字，配合投影幕布上陡峭到触目惊心的增长曲线，让会议室里的投资人纷纷失去了冷静，比刚才陈大猷跳扭胯舞时还要震惊，议论道：“哦，天哪，这太疯狂了！” “这些数字准确吗？” 杜秋及时发挥自己技术权威的身份，以冷笑话的方式说道：“不准确，因为Dylan只精确到了万位数。” 冷笑话效果不错，全场都笑了，在笑声中，陈大猷把投影切换回杜秋刚才介绍的两个技术，说道：“cookies可以记录每一位访问者的兴趣爱好以及购物习惯，iMail可以根据这些记录，将访问者感兴趣的广告精准投放到他的电子邮箱里……” “了不起的想法！互联网没有地域限制，投放也更加精准，在广告行业潜力很大，值得投资。” “iView的商业模式比网景要容易理解的多，也更有前景，他们微软的业务错开了，没有竞争压力。” “Autumn真是天才，这个iMail的商业价值，应该不比iView差。”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陈大猷介绍完iView的广告分发模式，然后跳下会议桌，指着投影，用近乎呐喊的声音总结道：“各位！iView不是网景，更不是微软，我们不是软件公司，而是广告公司，我们的读者数量是《纽约时报》的十几倍，我们的增长速度是《纽约时报》的几十倍，我们的广告效果是《纽约时报》的几百倍，而我们的估值，只有《纽约时报》的五分之一，你们还犹豫什么？” 直观的数据，煽情的演讲以及简单明晰的商业模式，让出席会议的所有投资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仅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iView就以20%的股份为代价，顺利拿到了2亿美元的投资，其中詹妮弗所属的风投公司德丰杰领投，出资8000万美元，东瀛软银出资5000万美元，KPCB出资3000万美元，剩下的4000万则由其余风投公司瓜分。 “陈哥，从今天起，你就是世界第一舞男。” “那必须的，一支舞赚了2亿美元，比猫王还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