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李鬼遇李逵
詹妮弗的私人飞机是庞巴迪宇航公司的里尔35，这是一款8人座的小型喷气式商务飞机，机头又长又尖，涂着黑色的圆圈，有点像迪斯尼动画片里的大灰狼鼻子，杜秋觉得挺可爱的，问道：“这玩意多少钱？” “300万美元左右吧，不贵。”詹妮弗一副超级土豪的模样，嫌弃道：“这是70年代研发的飞机，又狭窄又老旧，等以后我开了自己的公司，一定要买个大一点的，比如拉里-埃里森的湾流，我很喜欢，可以在里面开派对。” 拉里-埃里森是Oracle的创始人，和比尔-盖茨齐名的IT行业领袖以及超级富豪，据说家里有三架私人飞机五艘豪华游艇，杜秋对她的社交圈有些无语，感慨道：“你认识的人真多。” “Autumn，我听说你们中国人很喜欢讲‘关西’，我的‘关西’有很多，如果和我合作，会有很多好处的。” “那叫关系，不叫关西。”杜秋为之一笑，解释道：“关系指的是人脉，你们美国人同样很讲究这个，只不过你的人脉现在太奢华了，我消费不起。” 飞机在两人抵达机场之前就做好了起飞准备，杜秋是临时起意出行的，除了笔记本电脑之外没有别的行李，上了飞机之后很快就起飞了，等飞行平稳了，他饶有兴趣的到驾驶舱参观了十几分钟，然后从冰柜里拿了一瓶饮料，坐在蜜蜡色的真皮座椅上，说道：“詹妮弗，谢谢你的款待，让我提前好几年体验了一下人生梦想。” “什么梦想？” “坐在私人飞机里，和一个美女单独相处。”杜秋用手指在空中转了个圈，调笑道：“当然了，在我的梦想中，飞机是我的，美女穿着比基尼绕着我跳舞。” “可惜这是我的飞机。”正在扎头发的詹妮弗笑了起来，用仿佛宝石一样的眸子打量着他，反调侃道：“你看起来身材不错，现在我命令你穿着短裤在我面前跳舞，如果跳的好，即使没有达成合作，我也可以送你回西雅图。” 杜秋还真会跳一点舞，哼着旋律，拿着饮料瓶子，像个机器人一样，脖子、肩膀、手腕以一种僵硬但有节奏的方式动来动去，动了十几秒之后，他以缓慢而又匀速的姿势站了起来，举手投足，一前一后的移动，模拟慢镜头行走的样子，仿佛陷入了时间沼泽中的蜗牛，和处在高速航行状态中的飞机相映成趣，给人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滑稽而又奇异。 “精彩，非常不错。”詹妮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表演，含笑赞许道：“Autumn，你真是一个令人惊奇的人，和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中国人都不一样。” 杜秋模仿了2009年成立的日本舞蹈团体“世界秩序”跳的机械舞，这种舞以创意取胜，技术难度不高，但他就会这么一点，闻言见好就收，收了神通，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问道：“哪里不一样？” “你很自信，非常自信，这种自信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盖茨先生吗？” “不是，比尔其实是个一个不自信的人，我mama说他是个害羞的大男孩。”詹妮弗很优雅的翘着腿，侧身面对着他，透露道：“是史蒂夫-乔布斯，苹果公司的创始人，他是我见过最为自信的人。” 1995年史蒂夫-乔布斯还没有回归苹果，他经营的NeXT处境不佳，苹果也濒临破产的边缘，因此声望远不不能和20年之后相比，杜秋没想到詹妮弗居然连这尊大神都认识，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乔布斯坚信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如果出错了，那肯定是别人的问题。比尔和他相反，总是不自信，他甚至专门从一些破产公司里挖人到微软当高管，防范公司陷入危机了之后没有人有经验处理。” 这事马林-埃勒也曾说过，微软的一大堆副总裁里，有好几个都是从破产公司里挖过来的，1992年他研发浏览器刚刚有了眉目，就被一个空降过来的破产副总裁给搅黄了，因此对比尔-盖茨这种行为深恶痛绝，觉得他脑子烧坏了。 能成为传奇的人，必然有非凡之处，乔布斯在1995年如何，杜秋不得而知，不过参考他日后的那句名言“消费者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直到我们拿出自己的产品，他们就发现，这是我要的东西”，詹妮弗对其性格判断的很准确。 比尔-盖茨和史蒂夫-乔布斯是IT行业里最有影响力的两大巨头，一个居安思危，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个迷之自信，推陈出新，引领潮流，性格和风格完全相反，身在同一个时代，既互相合作又互相敌视，从70年代一直斗到21世纪，其中波折不断，跌宕起伏，堪称IT行业里的楚汉相争，瑜亮并存，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杜秋觉得詹妮弗把他和乔布斯相提并论，有些太抬举了，有些不自信的问道：“我哪里自信了？” “我以前在哈佛读书的时候，曾经邀请过一些同学坐这架飞机去渡假，其中就有中国人，表现的很拘谨。”詹妮弗抚摸着真皮坐椅的扶手，说道：“他们明明很好奇，却不敢乱动，甚至坐几个小时都不敢动一下。” “我觉得你搞错了，他们不是不自信，而是因为没钱，怕弄坏了东西没法赔偿。”杜秋喝了一口饮料，用力拧上盖子，笑着说道：“你看，我就很害怕弄脏了座椅，连喝水都小心翼翼。” “这和钱没有关系，那些中国人很无趣，连说话都不自然，你很有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信心的差距。”詹妮弗摆出一副心理医生的姿态，说道：“蒂姆-德雷珀认为一家初创公司能不能成功，最重要的是创始人有没有信心，如果连自信心都没有，那么技术再好，也不可能成功。其实你所说的网页制作软件，硅谷已经有一家初创公司在研发了，而且也做出了beta版，我之所以选择带你去见蒂姆，而不是他们，是因为你比那些人更加自信。” “刚才我只是在酒吧跟你闲聊了几句，你怎么知道我很自信了？” “我在当记者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的采访，你是唯一的一个。”詹妮弗嘴角上翘，难得露出了女人的娇媚之态，说道：“你和其他人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这妹子莫非家境太优越了，在逆反心理的作用下，变成了个抖M？ 杜秋有些哭笑不得，问道：“硅谷的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 “公司叫做Vermeer，他们研发的产品叫做Frontpage。” 我去！这不是李鬼遇到了李逵么…… iDesign的原型就是Frontpage…… 没错，杜秋拿出去当探路石的东西，就是徐永睿正在开发的iDesign网页制作软件。 iDesign是骁龙最不重要，也最没有前途的产品，因为它只是互联网发展初级阶段的应急工具，给那些刚刚接触到互联网的用户使用的，当互联网进入成熟期之后，这种软件就失去了市场，因为菜鸟们可以直接在社交网站上申请免费主页，而在专业网页设计人员手中，这种软件制作的网页效率低，质量差，代码可读性和可维护性都一塌糊涂，根本不堪大用。 在原来的时空中，微软在90年代花了很大力气推广网页制作软件Frontpage，有段时间风头甚至赶上了Word和Excel，成为电脑爱好者必学的技术，但是到2003年就停止更新了，弃之如敝履，另外一款热门网页制作软件Dreamweaver也在2005年被Adobe收购，影响力日渐消退，到2010年之后很少还有专业人员用它来开发网页了。 简而言之，iDesign属于特定时代的特定产物，就像一颗手雷，能左右一场小规模战斗的胜负，却不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所以杜秋在iView浏览器发布之后并不急着研发它，而是跑去纽约花天酒地了一阵子，后来更是直接丢给了徐永睿，而且这玩意开源的意义不大，所以干脆拿出来试水，在美国成立一个公司，弄成收费的闭源软件，趁着互联网泡沫兴起的机会，找个时机去纳斯达克上市，捞一笔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