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进心

    骁龙软件公司的总部也在长江路上，位于一栋去年刚刚建成的写字楼顶楼，面积超过400平米，为了营造高科技企业引领时代的鲜明形象，特意从浦江请了个颇有名气的装修设计师，把办公室弄的光鲜亮丽，富丽堂皇，只不过杜秋不在这里办公，所以大部分地方还没有启用，显得空旷而又冷清。

    总部的布局和普通公司一样，最外面是玻璃门，然后是公司的logo墙，logo下面是前台接待处，然后一左一右向两侧延伸，左边是员工工作区，右边是管理层办公区，其中第一间就是高明达的办公室。

    “顾总，你好你好……车子已经到楼下了？好的，我现在就下楼去拿钥匙。”

    挂掉电话之后，高明达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朝软硬适中的椅背上一靠，双臂平举，伸了个懒腰，同时左右扭动着脖子，一边舒缓僵硬的颈椎，一边打量宽敞大气，奢华雅致的办公室，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高明达是云城本地人，在外省读了大专，87年毕业之后分配到了云城市机械厂工作，90年负责和三江大学合作搞一个技术改造项目，和陈志扬产生了交集，之后就去给他当了秘书，一当就是四年多。

    陈志扬不是个清廉无私的领导，但却是个赏罚分明的领导，而且舍得放权，高明达秘书工作做的很出色，四年下来无论公事还是私事都处理的很妥帖，劳苦功高，于是把他从普通科员提拔成了科级干部，并打算安排去学校出版社担任社长，大学出版社是个旱涝保收，清贵而又有油水的单位，可谓大力栽培，高明达于是死心塌地，觉得跟对了领导。

    不过当杜秋提出了工作邀请之后，高明达立刻放弃了去出版社当社长的计划，决定朝商界发展，因为他学历不够好，不是三江大学嫡系出身的，如果去当了社长，不仅要面对各种明枪暗箭的攻击，而且永远也别想更进一步了。

    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同样是迎来送往的工作，秘书和经理真是天壤之别，头衔不一样，圈子就不一样，圈子不一样，地位就不一样，地位不一样，权力就不一样，全力不一样，人生际遇就不一样……

    高明达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见前台小姐坐在公司logo旁边的迎宾台后面，正在低头看一份打印的文稿，就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高总。”前台小姐急忙站起身来，介绍道：“是公司内部的参考资料，关于网页设计的。”

    “你看的懂？”

    “不怎么懂。”前台小姐并不气馁，而是面带憧憬之色的说道：“杜总说网页设计不难，只要用心学，都能学会，而且过阵子网页设计部门会搬到这边来，我现在先学一点基础，到时候再去请教那些程序员。”

    骁龙总部这边目前只有六七个员工，做一些接待采访和后勤服务之类的工作，薪酬比较低，和研究所里的程序员不能比，前台小姐是高明达亲自招聘的，对其履历很清楚，知道她只是个会打字的高中生，想要自学那些复杂的编程知识很困难，不过很欣赏她的上进心，就说道：“那你好好看吧，别耽误工作就行。”

    “我知道的，谢谢高总。”

    高明达坐电梯下到一楼，一走出大厅就看到了一辆体型魁梧硕大的奔驰S级豪华轿车，他快步走上前，和开着车窗，坐在驾驶位上抽烟的大胖子寒暄道：“顾总，您让司机送过来就是了，怎么亲自过来了？”

    这个胖子名叫顾守炳，是三江省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的总经理，也是4月底融资时陈志扬拉来的6名企业投资人之一，当时骁龙估值3000万人民币，他觉得太高了，就意思一下，只投了150万，现在如果微软以2000万美元全资收购了骁龙的话，150万立刻就能收回来700多万，因此非常懊悔，也非常期待——不到一个月就赚了几百万，这样的业绩拿出去，不仅会在领导面前大大的露一回脸，在行业内部也会名声大噪，成为佳话。

    顾守炳没有下车，把手伸出车窗，弹了弹烟灰，笑呵呵的说道：“我今天闲着没事，就开车出来透透气，顺便跟你一块去看看微软的高级副总裁长什么样。”

    “顾总真有雅兴。”高明达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说道：“其实就一个很普通的老外，在美国街头随处可见的那种。”

    “男人不能看相貌，要看权力和财富。”顾守炳熟练的发动了汽车，大发议论道：“比尔-盖茨也就一普通老美，论体格不如史泰龙，论长相不如汤姆-克鲁斯，但是你看他去年到中国的时候，排场比任何一个好莱坞的明星都要大，那些电影明星说起来很有名，在国家领导人眼里，不过是个戏子罢了。”

    这话引起了高明达的共鸣，点头赞同道：“还是顾总见识高。”

    “小高啊，你们杜总晚上请老美吃饭，到哪里不好，非要跑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吃家常菜，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杜总的心思，我哪里知道。”高明达口风很紧，敷衍道：“杜秋大概是觉得老美吃惯了各种豪华酒店里的大鱼大rou，忽然换个环境，请他尝尝中国民间的地方特色菜，说不定能留个更深刻的印象。”

    “那倒也是，你们杜总可真能玩花样。”顾守炳抬手一弹，很潇洒的把烟头丢出了车外，说道：“你帮我安排一下，看哪天你们杜总有空，我请他吃饭，想吃什么随便选。”

    “这没问题，杜总前几天还说要请顾总一起去马家桥水库钓鱼呢。”

    “哟，杜总和我是同道中人啊！我平时最喜欢钓鱼了，马家桥水库那边风景不错，鱼也多，是个好地方。”顾守炳完全没想过杜秋不会卖公司，羡慕道：“你们杜总占了骁龙65%的股份，2000万美元卖给微软之后能拿到1300万，一下子就成亿万富翁了，不如在马家桥那边盖个别墅，当作避暑山庄……啧啧，一亿多人民币，估计一辈子都花不完，想干嘛就干嘛，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

    骁龙估值2000万美元是杜秋让高明达放出去的消息，至于卖不卖则是机密，因此他叹了口气，说道：“杜总是舒服了，我们这些刚入职的员工就倒霉了，微软肯定不会要我们这些小鱼小虾。”

    “那也没什么，以你的能力，还怕找不到工作？”

    “找不到工资这么高的啊。”

    “那你就别想了，全国也就骁龙一家公司敢月薪过万。”顾守炳开着价值一两百万的公家豪车，却满腹牢sao，说道：“你看我，说起来是个管理好几亿资产的大公司总经理，可是一个月的工资才两三千，日子过的苦哈哈，就这还经常有人在背后挑嘴皮子，说我工资太高，高他妈个鬼！老子去年一年向省里上缴了几百万的利润，才拿这么点工资，有什么好叽歪的。”

    “咱们国家的工资制度确实不太合理，像顾总你们这些搞金融的能人，应该像华尔街的那些投行经理一样，按利润拿分红才对。”

    “分红那是做梦，能有点奖金就不错了。”

    骁龙的总部距离明珠酒店很近，两人瞎扯淡闲聊，不一会就开到了，顾守炳把车停在酒店门口，把车钥匙交给高明达，说道：“你去招呼微软的人吧，下来时介绍我认识一下就行了，我不是搞电脑的，不会耽误你时间，就是想沾点世界500强的财气。”

    高明达心细，把车窗全部打开，发散里面的烟味，然后才上楼去邀请了布拉德-西尔弗伯格和杜家滨，准备送他们去参加杜秋特意准备的家庭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