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开价和烦恼
100万美元的现金，外加50万股网景公司的股票，共计500万美元…… 如此丰厚的条件不仅让陈大猷为之心动，连杜秋这样的穿越党也有点心动了。 网景此时才刚刚启动IPO的程序，内部预计上市时股价为10-12美元，马克-安德森为了用升值空间来诱惑杜秋，更是直接降到了每股8美元，事实上8月份网景公司上市的时候，开盘价为71美元，年底12月份市值最高的时候，股价更是冲破了170美元，这么一算的话，50万股少则价值3550万美元，多则高达8500万美元。 一款浏览器而已，从2月18日开写，到3月18日结束，满打满算不过28天…… 不管是3550万美元还是8500万美元，都足够花天酒地一辈子了…… 然而杜秋只犹豫了那么一两秒钟，就以很坚定的语气拒绝了，说道：“马克，谢谢你的好意，我的公司不卖，但产品以及技术你可以免费拿去用。” 姜丹枫在将这句话翻译过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万丈悬崖边上一样，手脚出汗，舌头发干，5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4000多万，杜秋居然拒绝了！ 这家伙三个月前还只是个招摇撞骗，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偷渡客！ 现在却轻松放弃了成为千万富翁的机会，他到底要干什么？！ 马克-安德森对杜秋的拒绝很失望，又劝说了几句，见他咬定不卖，就只好说道：“杜，你是一个伟大的程序员，虽然大家无法在同一家公司共事，但我希望未来能和你保持亲密的合作关系。” “你可以叫我autumn，杜是我的姓，秋才是我的名字。”杜秋的目的就是合作，他先纠正了一下马克-安德森在称呼上的错误，然后说道：“我想和贵公司一起，共同制定一部关于web技术方面的拿破仑法典。” “什么？” “只是一种类比，我认为当前web技术太过混乱，连最基本的标准都没有，就像中世纪的欧洲，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拿破仑，以及一部拿破仑法典。” “秋，你在中国可能不太清楚，蒂姆去年10月份已经成立了W3C，正在做这方面的工作。” 蒂姆指的是万维网的发明人蒂姆-伯纳斯-李，他于1994年10月1日在麻省理工学院成立了万维网联盟，简称W3C，目的就是为了解决web应用中不同平台、技术以及开发者带来的不兼容问题，保障Web信息的顺利和完整流通，制定一系列标准并督促Web应用开发者和内容提供者遵循这些标准。 如果把互联网比作一个国家的话，W3C相当于制定法律的议会，只不过正常国家制定好法律之后，会由暴力机构强制执行，然而互联网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执法权掌握在各大IT公司手上，W3C制定的标准只能“推荐执行”，无法“强制执行”，而且在标准的制作过程中各种扯皮，经常几年都搞不定一项技术。 最著名的案例莫过于html语言的标准了，1997年发布了4.0标准，1999年发布了4.01标准，然后经历了xhtml的瞎折腾，被ie以及firefox等主流浏览器抵制，又经过微软和谷歌的明争暗斗，一直扯皮了十几年，直到2014年10月才发布了5.0标准，而这个标准直到杜秋穿越前都还没普及开来。 杜秋是穿越党，知道蒂姆-伯纳斯-李将在未来几年里走进一条死胡同，去折腾“所见即所得”的html标准，不仅浪费了大量的精力，还把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因为这个风格只适合静态的文书处理，根本不适合动态的web设计。 本着造福未来数以千万计的web开发者的伟大理想，杜秋决定与其坐等别人制定标准，不如自己亲自动手，趁着微软这个祸害还没有重视浏览器之前，直接把HTML、CSS以及iScript这三种基本语言统一了，然后再去折腾XML、DOM、BOM之类的玩意，把web技术的标准化主导权捏在手上。 不过理想只是理想，嘴上说说也就算了，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打压竞争对手，为未来的互联网帝国打基础，因为标准本身虽然免费而且开放，但是实现起来至少要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领头羊在制定的过程中就抢先跑了，竞争者却只能等标准发布了之后才开始跑，怎么追？ “马克，W3C只是一个根据现状制定标准的松散组织，效率太低了，我们不可能等他们制定好了标准再研发新产品，HTML语言已经发明四五年了，仍旧处在混乱状态下，我认为我们有责任去……” 马克-安德森是非常精明的商人，iView浏览器以及iScript引擎都是开源而且免费的，网景公司可以随意拿去使用，但他却特意开出了500万美元的高价来收购，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iScript语言的标准握在手上，因此杜秋稍微阐述了一下他对HTML语言的改进计划，立刻引起了重视。 “秋，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关于收购的事宜，我们可以再谈谈，如果你同意收购，我们可以为你专门组建一个强大的团队，研发资金不设上限，也不干涉你的工作内容，怎么样？” “好意心领了。”杜秋再次拒绝了，提议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两家公司共同成立一个工作组，专门推动web技术的发展。” 对一个理性的商人来说，如果不能据为己有，那么相互合作也是不错的选择，总比变成死敌要好，马克-安德森很快同意了杜秋的提议，答应派出两名程序员和杜秋保持联络，共同研究和制定web技术标准。 两个人太少了点…… 不过这是一个好的兆头，微软目前正在研发IE的员工总共也才6个而已…… 当离开马克-安德森的办公室，坐电梯下楼的时候，陈大猷握拳捶了两下不锈钢的箱体，大叫道：“500万美元！500万美元啊！就这么眼睁睁的没了！” 姜丹枫也惋惜不已，不解道：“杜秋，你干嘛要拒绝？那可是4000多万呢，三江省电视台播一年的广告也未必能赚这么多。” “淡定，未来我们会赚更多的。” 陈大猷又捶了两下电梯，问道：“杜秋，网景公司现在有几千万的用户，上市之后市值至少过亿美元，我们有技术，他们有人和钱，合则两利，刚才为什么不答应马克-安德森，直接加入他们？就算加入了，你一样可以去当你的秦始皇，或者拿破仑！” “陈哥，网景公司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很快就会死的，根本没法完成我的梦想。” “怎么先天不足，后天失调了？” “它是传统软件行业和新兴互联网行业的混血儿，传统软件行业讲究卖一份产品，赚一份利润，互联网行业讲究免费送产品，另外收服务费或者广告费，网景的管理层来自传荣软件行业，根本不了解互联网行业的商业模式，头和脚无法协调，肯定要摔死。” 他见陈大猷和姜丹枫都不太明白，就详细解释道：“去年网景正式发布Netscape-Navigator的时候，马克-安德森力排众议，以共享软件的方式发布，对普通用户免费，所以几个月就占领了浏览器市场70%以上的份额，拥有了数千万的用户，但是今年吉姆-巴克斯代尔从AT&T跳槽过来当CEO之后，决定对普通用户收取49美元的升级费，于是很多用户干脆不升级，继续使用老版的浏览器。” “我们的浏览器质量比网景的更好，而且以免费而且开源的形式发布，不存在任何收费的意图，肯定会迅速夺走他们的用户，说不定几个月之后就能和他们并驾齐驱了，到时候同样也能上市，为什么要为了区区500万美元而放弃未来的上亿美元呢？” 这么一解释，陈大猷立刻抛开了懊恼，头脑恢复了清明，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我这人小事精明，大事糊涂，所以我爸总是教训我说每逢大事要有静气，然后才能有大作为。还好你是大股东，要是我的话，刚才十有八九就答应了。” 杜秋等人离开之后，马克-安德森立刻叫来了迈克尔-托伊和杰米-加文斯基，问道：“我们可不可以把iView整合到自己的浏览器里？” “可以是可以，但需要时间。” “多久？” “可能要两周到一个月左右。”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最多给你们十天，把主要功能，包括那个iScript引擎，都整合到我们的浏览器里，先发布windows3.1版，然后是DOS、Unix以及Linux。”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马克-安德森接听了一下之后说道：“法务部研究过iView的开源授权协议了，认为比CPL要宽松，我们自己的程序不用开源，只需要把修改过的iView源代码以CDDL协议发布出去就可以了。” 杰米-加文斯基本来就是一个自由软件的忠实信徒，对开源软件完全不抵触，很干脆的接下了任务，然后就离开了，迈克尔-托伊是管理层，对商业比较敏感，忧心忡忡的说道：“马克，这样做的话，我们会失去对产品的控制权的。” “我知道，但是iScript是全新的技术，如果我们独立研发的话，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等完成之后，iView说不定已经占领整个市场了。”马克-安德森揉了揉额头，说道：“我得和克拉克以及吉姆再商量一下，把价格提高一点，尽最大可能把秋的公司给收购了，否则会对IPO造成严重影响。” 收购并不是迈克尔-托伊关注的重点，他建议道：“自从吉姆决定收升级费之后，我们的浏览器用户增长速度就开始放慢了，现在iView开源而且免费，恐怕会抢走很多用户，我认为那49美元的升级费应该取消，反正多人用户根本不升级。” “迈克尔，我知道收升级费是一件非常愚蠢的决定，但是如果不收费的话，IPO时的财报会非常难看，因为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营收，只有支出！支出！支出！”马克-安德森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说道：“我们必须要让投资者知道公司是怎么赚钱的，不能让他们觉得公司只会花钱。” 迈克尔-托伊默然无语，因为在1995年的时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网景这种卖软件的互联网公司靠什么赚钱…… 当然了，有一个人知道，但是他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