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地震和投机
1月17日早上，林大伟先把杜春华和林谨言送到少年宫，然后调转车头再送杜秋去云大，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车载电台里播放了一条新闻。 “据新华社最新消息，日本神户今日凌晨5时46分发生了里氏7.3级地震，具体伤亡情况未知……” 杜秋探过身去，把广播音量调大，林大伟开始并没有当回事，听了一会之后忽然反应了过来，问道：“杜秋，神户是不是你回国之前住的地方？” “嗯，回国之前在那住了三四年。” 杜秋之所以穿越了十几天之后才去认亲，就是在等这一场地震，因为他编造的拐卖经历只能骗骗亲友，骗不了神通广大的媒体记者或者政府机构，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痕，一个在日本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哪怕是个四处藏匿的偷渡客，也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而地震可以完美的消除这些怀疑，1995年1月17日爆发的阪神大地震被认为是改变了日本国运的超级灾难，造成6000多人死亡，10多万间房屋倒塌，30万人无家可归，震后还出现了大量火灾，整个城市毁于一旦，甚至20年后都没有恢复元气。 如果刚一穿越就去认亲，距离地震有十几天的空窗期，万一父母有认识的朋友在日本，会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而前天晚上认亲，今天早上地震，中间只有一天的空窗期，就算有人在神户当地，也没法去查探了…… 今日之后，所有的谎言，连同虚构的“哑巴的骨灰和遗物”，都会随着地震埋入废墟，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再也没有人能发现真相了…… “你真是命大，还好提前回来了，躲过了一劫，当年唐山大地震是里氏7.8级，死了二十多万人，里氏7.3级不算小了，肯定死伤也很多。”林大伟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很体贴的问道：“你在神户应该有不少朋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邮电局？那里可以打国际长途。” “好。” 1995年别说神户了，整个日本都没有杜秋的朋友，但做戏要做全套，好歹“住”了三四年的地方，就算没有朋友，熟人也该有几个，不能表现的太过冷漠，于是他到了邮电局之后，胡乱拨了几个神户区号开头的电话号码，结果无巧无不巧的第一个就拨通了，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对面是一个女人，声音听不出年龄，但语气还蛮平静的，杜秋欺负林大伟不懂日语，以电话串线为理由，和她胡乱聊了一会关于地震的信息，挂掉之后再拨了几个，这次没出问题，全都接不通，于是不再拨打，说道：“舞子说灾情很严重，市区里好多房屋都倒塌了，而且发生了大火灾，到处都是浓烟，她也打不通朋友的电话，可能线路断了，下次再打吧。” “这个舞子和你什么关系？第一个电话就打给她，女朋友么？” “不是，打工时认识的熟人，见过几次面而已。”杜秋把预防针和烟雾弹一起放，说道：“因为要防着警察，我在日本的时候除了工作之外，很少和当地人交流，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打电话过去主要是想问问以前住的房子情况，我还有不少私人物品留在那里。” 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哪怕再严重的天灾，只要不牵涉自身，很多人都不会真正在意，林大伟见杜秋一切正常，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牵挂和担忧之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把他送到云大之后就离开了，但在中午11点左右的时候又忽然杀了回来，说是要请客吃饭。 杜秋本来以为他是想找机会献殷勤，彻底解决元旦那天的风流事，等到了饭店一看，却发现自己想差了，因为包厢里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小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的女人。 “这是省国际信托投资公司的梁锦玉小姐，她听说你在日本住过，想咨询一些有关日本经济和股市的信息。” 其实不用介绍，梁锦玉是父母离婚的直接导火索，也是林大伟未来的第二任妻子，杜秋已经认识二十多年了，熟得很，连亲妈都改叫jiejie了，后妈就更无所谓了，于是很自然的客套几句，问道：“云城可以买卖日本的股票吗？” “国内不行，不过我马上要去香港出差，打算在那边开个账户，做一些私人投资。”梁锦玉是个很干练的女人，她挪开餐桌上的碗筷，拿出笔和记事本，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听大伟说你在日本生活了十多年，你觉得这次神户地震会对日本经济产生哪些影响？随便讲，什么内容都可以，我主要是做个参考。” 哟，老爹你够体贴啊，昨天刚做好的金玉满堂，今天就送给情人了…… 杜秋2009年曾以交换生的方式在大阪大学呆过半年，神户和大阪隔海相望，直线距离只有几十公里，交通非常方便，他和朋友一起去玩过好几次，这段经历是虚构“拐卖去日本”的灵感和底气之所在，因此完全不慌张，侃侃而谈道：“神户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发生过大地震了，当地人都以为这里不是地震带，抗震意识比较淡薄，保留了很多日式传统的砖木结构建筑，如果真发生了7.3级的地震，我估计损失会非常惨重……” “日本地域狭长，经济重心全部偏向太平洋这边，相当于一条侧身而卧的虫子，神户是它的咽喉，不仅拥有吞吐量世界第一的集装箱码头，而且还是新干线以及高速公路的交通枢纽，每年有30%左右的外贸海运和15%左右的公路货运要经过这里，一旦出事，整个国家的经济都要有大麻烦……” “住友信托银行、樱花银行是阪神地区最主要两家银行，地震过后，很多贷款会变成死帐，所以我估计它们的股价会跌的比较厉害，另外机械制造业也是这次地震的苦主，阪神地区的机械制造业非常发达，但大都是中小企业，为丰田、三菱等巨头提供零配件，地震至少会让生产和运输瘫痪好几个月，那些大公司等不起，肯定会更换供应商，没了订单，这些企业只能破产，日本人性子偏激，未来几年自杀的人数可能比地震中遇难的人数还多……” 杜秋为了营造自己被拐卖之后“聪明好学，博闻强记”的形象，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内容，一半是当年留学时的见闻，一半是互联网上的传闻，不管是哪样，对1995年国内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属于新鲜的知识，同时也是非常重要的投资信息，梁锦玉在离开之前，特意和他握了握手，感谢道：“杜秋，你所说的对我很有帮助，等过几天从香港回来之后，我再专门请你吃饭。” “客气了。” 在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梁锦玉忽然掩口咳嗽了两声，然后急匆匆的转身去了卫生间，杜秋看了看她的背影，再看了看一脸迷糊的林大伟，忍不住用手掌揉了揉额头——再过7个月零11天，自己就要多一个刁蛮可爱的异母meimei了。 “姐夫，你挺厉害啊，脚踩这么多船，不怕翻船？” “你别误会啊，她是我大学时认识的学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林大伟死鸭子嘴硬，坚决否认道：“你姐也认识她，两人经常一起出去逛街。” 就因为你吃相太差，连窝边草都下手，搞大了闺蜜的肚子，让老妈颜面全无，所以才坚决离婚的…… “上次那个红衣服的呢？” “那个真是逢场作戏，我在歌舞厅认识的，随便玩玩。”李大伟斜靠着车门，一副多年老司机的样子蛊惑道：“杜秋，国内娱乐业虽然没有日本发达，但是好玩的地方也不少，要不哪天我带你出去逛逛？” 老爹你的神经真是大条，带着刚认识没几天的“小舅子”出去寻欢作乐，合适么…… 你就享受这最后的美好生活吧，等和梁锦玉奉女成婚之后，被她吃的死死的，一个月只有几百块零花钱，我看你还怎么潇洒风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观念，幸福与否，只有自己知道，杜秋无意干涉父母的感情和婚姻，因此点到即止，不再多说，换了个话题道：“姐夫，你家里的那台电脑能不能借我用几天？我在云大图书馆里找到了几本编程的书，打算学一下。” “那玩意我都有半年多没碰过了，放在屋里吃灰的货，你随便用。” “能不能搬到我租的那个地方去？我白天休息的时候学一会，晚上要陪谨言玩，没空玩电脑。” “行啊，我等会帮你搬过来。” 1995年的时候国内汽车市场还不够兴旺，现在又临近春节，林大伟的汽配店没多少生意，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忙把家里的电脑搬到了杜秋租的房子里，等他离开后，杜秋去了云大图书馆，准备到机房找袁天钢弄根网线，借这台电脑的主要目的不是编程，而是拿来做中转机器，1995年的电脑用不了U盘，笔记本电脑用不了软盘，除了网线之外，再无其他途径可以把笔记本里的内容拷贝出来。 可惜现在没有互联网，否则笔记本电脑里几十G的资料和文档，随便弄一点出来都能震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