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噩梦惊醒
巨雷连连，暴雨将临，一只只海鸥从海面飞过，寻找着回归的港湾。 天空闪电时而粗大时而微弱，带着残冷的气息贯穿而下，乌云上边，像是无数的天兵天将正列阵而立，气势汹汹，令人胆颤。 浩海上，两艘巨大的豪华轮船飘荡，一直向东。船桨飞旋，掀起阵阵浪花，在黑夜中给两艘轮船留下了巨大的尾巴，最后恢复平静。 “三儿，过来搭把手，这船帆有些沉重，雨水侵蚀了不少，不好降下来。” “唐天，赶紧将这几桶酒水都安置好，别他娘的给老子洒了，洒了老子砍了你的脑袋。这该死的天气，真他娘的想干这老天一炮！” “别废话了，过来几个人，将这火炮收起来——喂，你们这几个小子，快去站岗去，别遇到什么礁石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港口了，都精神一点，回去了老子请你们吃香喝辣找最漂亮的头牌。” “————” 豪华轮船上皆有水手士兵忙活，或是紧张地降下船帆，或是搬运船中物资，或是有序地准备好面对可能来临的暴风雨，或是将船中火炮收起。数百人忙上忙下，几乎没有停顿的片刻。 在为首的豪华轮船上，船头甲板栏杆内，一个身躯笔直宛如钢枪、负手而立犹如磐石的高大男人伫立，男人莫约三十多岁，其容貌模糊不清，却有着一双仿佛看透万世的沧桑眼神。男人的长发披肩落下，顺着狂风潇洒而动，冷冽的气息也随之弥漫而开。 男人站在船头，望向远方，乃是东边。他知道，那是家的方向。 在男人的身旁，站着一个相貌若仙面容恬静的女人，女人披着一身洁白绒袍，冷风微寒而令她不由裹了裹身子。女人的身高虽刚及男人的肩膀，却是婀娜多姿，十分高挑，有着完美无瑕的身材。 “这雨来得真是凶。”女人伸出洁白的小手，细雨落在其上面。女人翘了下鼻梁，轻声道：“夫君，父亲来信了吧，父亲有说现在家中是什么情况吗？” “还没有呢，想来是受到这天气的影响，信笺很难传来。”男人偏过头，眼神中充满着惜爱，帮女人温柔地理一下絮乱秀发。“柔儿，外面冷，你先回船舱去吧，小心着凉了。” “夫君，柔儿不怕冷。”女人笑着。 “唉，真是苦了你了，也苦了墨儿了，墨儿刚刚出生不足一岁，理应有我们做父母的陪衬在他身旁，可身为父亲的我却执行任务，而柔儿你也随我远行。”男人眼中尽是愧疚之色。 “这不是夫君的过错，毕竟这乃夫君的职责。等墨儿长大以后，他会理解夫君的难处的，自然不会责怪夫君公务繁忙不能陪伴他左右。”柔儿靠在男人的身上，露出温馨笑容。 “苦了你们娘俩了。”男人摸了摸柔儿的脑袋。 忽然，一个头戴胄甲腰配军刀的海军军官匆忙从船舱内跑了出来，穿过忙碌的士兵水手们，面带急色地赶到船头上的两人面前。 “报，报！都督，有紧急军报！”军官在男人的面前跪下行礼。 男人脸色凝重，眉头紧皱，开口问道：“速速告来，何来的紧急军报？” “据远观手得知，前方千米外，有十艘不明军舰，正朝着我们轮船的全速驶来。”军官不敢耽搁，急忙道来。 男人闻言，脸色微变，甩了一下衣袖，匆忙着赶去船舱最里层的主舱。见到都督前来，那些驾驶舱内正焦头烂额的士兵纷纷行礼，男人不理会属下们，直接坐在了观望台上，亲自探看前方情况。 “下令起船帆，火炮速速准备，掌舵改正南方向顺风行驶，全速前进！”都督放下观望筒，立马下令。船长闻言，则是立即火速改变方向，全速朝正南方向行驶。 “遵命！”众人临危不乱。 在一旁的柔儿紧张地看着都督，开口道：“夫君，那些军舰是第七军团的，还是第十二军团的？” “不明，那些军舰没有挂旗帜标志。”都督微微摇头。“只是这些军舰来势汹汹，行动不明，怕是没有什么好事，我真希望这些军舰的目的不是拦截我们。” “为何要拦截？”柔儿不解。 都督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摇着头，他知道有一些事情，还是不宜让自己妻子知道的好，省得她担惊受怕。 “都督——”船长突然喊道。“十艘军舰已注意到我们，此刻他们正朝着我们方向追来。” “该死！”都督握紧拳头，砸了下船舱内壁。柔儿见状急忙握紧都督的拳头看看没有受伤，一脸的心疼。 都督朝着柔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朝着身旁随时待命的军官道：“立即打旗语，表明我们的身份，勒令他们停止追击。若是他们依旧追来，那么就下令——开炮！” “是！”那名军官冷汗冒出，急忙跑开下达命令。 都督所乘的两艘轮船虽有装备，可前身却是商船改造而成，虽也乃是令人望而止步的庞然大物，可在材质、军事装备以及设施上都远远弱于帝国的利器军舰，所以此刻两者相遇，再有数量上的差距，若是对方带有敌意，恐怕自己等人便是凶多吉少。 都督再次坐上了观望台，用观望筒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十艘军舰，怒上加怒。他认得这些军舰皆是帝国所用，可如今，怕已经成为了某人的私有物品了。 刚刚那名下达命令的军官急忙回来，道：“都督，对方已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我方旗手放了信号表明身份，可对方依旧没有减速的趋势。” 都督脸色阴沉，死死盯着舱窗外面，咬牙道：“下令，开炮！” 军官身躯一颤，道：“是！” 就在都督下达命令后，沧海上轰然一声，一道巨大的火花从豪华轮船内飞射而出，目标是身后不足五百米的军舰。轮船上的炮手皆是跟随都督闯南闯北的老兵老将，经验十足，立即便是击中了那十艘军舰正中间的一艘。 轰隆！ 伴随着天空中的雷声，爆炸声在云层中响彻，极为刺耳。被击中的军舰黑烟滚滚，迫使停下，而另外的九艘军舰则依旧朝着都督所在的轮船全速赶来。 而随着豪华轮船的一声炮响，打开了双方间的战争。军舰配置的大火炮的射程极远，威力强大，而且准性十足。很快，豪华轮船被击中了船尾，不过庆幸轮船的体积庞大，耐损性高，豪华轮船只是受到一阵颤动后便安然无事。 都督眼神凝重，将身旁的柔儿紧紧抱入怀中，低声问道：“柔儿，你怕吗？” “柔儿不怕。”柔儿咬了一下嘴唇。“与夫君在一起，柔儿永远都不怕，即便尸沉大海，柔儿也与夫君一同。” “一生有君，柔儿已知足。” “好。”都督双眼血丝分明，将柔儿紧紧地搂入怀中，仰天闭眼，脸色尽是不甘。 “都督——”一道苍白的声音将都督喊醒。“副船停留了下来，欲要以船身挡住军舰，给我等争取时间。” 副船便是一直随着都督所在的轮船身后的另外一艘，副船上大多都是装有军用的珍贵物资，而除此之外，副船上仅有不到百人的海军士兵。 都督身体一颤，双鬓间竟是白发生出，身上再无之前的那般凌厉如枪的气质，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万戴，你们随着我出战多年？” “回禀都督，少的有五年，长的已有十数年月。” “何曾畏惧退缩？” “不曾！” “既然如此，我们岂有背弃兄弟一举。”都督眼神如刀。“传我命令，传信副船，两船分离两侧，火炮全开，背水一战！” “可是都督，这般兄弟死亡大仇，可就无人来报了，属下还望都督三思啊——”万戴军官犹豫，都督性命高贵手握重兵，可待到他日，能为弟兄复仇。 “无用的，你我皆为海军长官，自然知晓军舰强大，莫要抱有一线希望。”都督说道。“既然敌方欺我等为软弱，我等岂能长他人志气？” “都督——”万戴还想劝阻。 “不必多言，下达命令，与敌方玉石俱损！既然他们想从我们这只老虎口中拔牙，就让他们知道，我们岂是容易欺负的？” “是！” “悍不畏死！”都督高喊。 “悍不畏死！”众士皆喊，怒血沸腾。 炮火连天，海浪剧烈地拍打着船身，在都督的率领下，两艘豪华轮船分开两侧，以迂回路线，与身后的凶鲸军舰奋力对抗。 这一战，足足三四时辰，最终以军舰一方取胜。虽两艘豪华轮船沉海，可五艘军舰损失，死伤高达上千人。 雷声滚滚，五雷齐下，海上徒然降下了滔滔暴雨，掩盖住了弥漫的烟火，也冲淡了海面上猩红的鲜血。 最后一刻，都督抱着柔儿随着他的战船沉入海底，双眼不闭，充满着不甘与愤怒。 呼—— 邢书墨猛然清醒，当他看着自己身处巨树树杈的时候，急忙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在他十岁时候，他便做过与这个一模一样的噩梦，可没想到，六年之后，竟然又做了一次这般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