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叶瑾
我无奈苦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黄桃儿昨日里，那些荒唐的东西。 而坐在我身前那些老太婆们，显然已经等不及了，其中坐在最中间的一个，在扫视了我一阵后：“到是有几分俊，哪家的，当家的怎么没来？” 当家的，我听后楞了下，随即想到畲村是女人当家，无奈苦笑了起来，看向身后还倚在灵堂后门的黄雨欣，发现她正捏着小粉拳，一个劲在晃悠，像是给我加油。 “快点...”老太婆的催促声，再次传来：“后面还有人呢，要报名就快点，叫什么姓名，哪家的，然后站那圈里去唱下，没人愿意陪你在这闲等。” 我急忙一转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慌里慌张的，就在老太婆的指示下，进了那贴满符纸的麻绳圈，随即开唱起来。 前文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戏曲大学毕业的，特长是花旦，当然什么武旦，刀马旦也可以，毕竟在大学里就专攻这一个角，如今既然要唱，自然也是选擅长的，而我最擅长的独唱曲目，自然是《穆桂英挂帅》了。 起身剑指，压嗓抬腔，都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或许也是我心血来潮，或许是这村子压抑的环境，让唱起这《穆桂英挂帅》里四段快板时，突然觉得跟那本《百鬼朝歌》里节奏差不多，就干脆变了个调来唱戏词。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一听我这面开唱，那几个坐在桌前的老太婆，总算也是消停下来了。一副身在戏院里喝茶听戏的神情，一手敲着桌面，老神哉哉的晃着脑袋，让我总有种被当猴耍的感觉。 只是唱词未多久，那几个老太婆的神色都变了，其实不光是她们，这时候的我，也是背脊直冒凉气 余光瞟见，我身前的那些符上，在这时候出现了一张张人脸，那种脸很小，男女都有，森白可怖，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神情，未有一张诡异的嘴巴，才对我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 我背脊有些拔凉，已是惊出了身冷汗，声音也变得开始颤抖起来，看到着那些麻绳开始剧烈晃动，强撑着才把戏词给唱完。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随着一个剑指侧抬，这一段算是唱完了，只是当我在四下张望时，发现那些麻绳上已变得光秃秃的了，先前那种五彩符纸，竟已不知去了哪。 这种符纸，黄雨欣是跟我介绍过的，说是拘魂用的，起先并不以为然，现在开来，这个村子，乃至那个小丫头，的的确确，全会用这种东西。 我擦了额角上渗出的冷汗，向前面那几个正皱眉盯着我的老太婆看去：“额...黄桃儿叫我来的...我是给她报名的...” 随即在一阵惊讶中，那些老太婆们，露出了疑神疑鬼的表情，特别是坐在正中的那老太婆，眉头紧皱，在清了数声嗓子后，看向我：“你去吧，顺便帮我带句话给黄桃儿，告诉她，就算魕舌是她黄家的，但她这么抢，就有些不地道了。” 离开那个祠堂后，我总觉得那老太婆的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看向身旁牵着我手，正蹦蹦跳跳吃着荷叶豆腐的黄雨欣：“雨欣，那老太婆刚才的话，你听了吧，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在说我啊？” “老太婆？”黄雨欣吃得满嘴都是酱，抬头时，直接就用袖子一擦：“哦，你说秦大长老吧，唉，她是秦雪的奶奶，那老太婆就是这德性，见不得我姐有你而已。” “我？”我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黄桃儿所救我的目的，不由再次看向黄雨欣：“唉...对了那老太婆刚说的鸡舌，是什么，鸡的舌头吗？” 听到我这话的小丫头，“噗”一下就笑了出来，那满嘴的豆腐，顿时就喷了我一脸，随即“哈哈”的笑弯了腰。 大街上，被一小姑娘喷得一脸豆腐和口水，我的心情可想而知，抹了一把脸上的豆腐，拍了黄雨欣一个脑瓜：“笑够没有，笑够了赶紧说。” “啊...啊...”黄雨欣捂着自己的肚子，看样子还没缓过来，又过了好半天，才跟我解释：“魕舌，不是公鸡的鸡，是那个带鬼字旁的魕，就是祭祀的意思，唉...文盲！” 我一皱眉头，也就什么都明白了，黄桃儿这么费劲心思，原来也就是我这“魕舌”。 连续几日的相处，我虽然已从秦雪这走出来，但同样也让我开始慢慢接受了黄桃儿，可当我真正知道，她和我在一起，仅仅只是为了“魕舌”却让我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你先回去吧，我认识回去的路，太久没出来了，想自己走走”我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 黄雨欣似乎并没有看出我心中所想，在点了点头后，告诉我，她正好还要去买菜，让我别太晚回去，不然黄桃儿看不到我，会说她。 我点了点头，和小丫头又走了一段路后，在一座石桥上，分开了。 沿街走去，沸沸扬扬的人群，喧杂刺耳，在我身边擦身而过，让我感到很是陌生，内心有些寂寞，突然就有种想家的感觉。 此刻的我，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漫无目的的走着，看似有些垂头丧气，满腹的心事，让我忽略了前行的路，冷不丁得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我连忙抬头去看，发现这人身穿一套白色秋装，眉目英挺如刀削一般，翘薄的嘴唇，漆黑的眸子犹如夜空，正是那日我在笼子里叫我名字俊青年。 “你...你怎么会在这？”我不由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青年，就是这几日连续杀人的凶手，此刻让我撞上，不禁心头一沉。 “报完名了？”青年看向我时，淡淡得问了句。 我闻言，有些怪异，点了点头：“你认识我？我们好像没见过吧？” “借一步说话，跟我来...”青年在我点头之际，就转过了身，没有给我丝毫回绝的意思。 我犹豫片刻，但又实在压不住心中众多的疑问，一咬牙，就跟了上去。 畲村是个古镇，村内池河遍地，从横交错，有着年头的石拱桥随处可见，茶楼多设与沿河，身在其中，不但能观望风景，更是能品得香茶，算是这水乡的一个特色吧。 随意找了间茶楼，我和这青年对窗而坐，干果数叠，白茶淡香，沉默良久，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便先问出了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叶瑾，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但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我目的就是完整的，带你离开这个村子。”青年在我回答完后，立刻接过了话。 “叶瑾？”我一面默默念着，一面在脑海里搜索着是否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而青年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淡淡得笑了下：“别想了，你就见过我一面，就是那天我被关在笼子里时，我认出你，只是因为这个。”说着就向我递来了一张照片。 我接过后，略感意外，发现照片中的背景，跟那本《百鬼朝歌》中的黑白照片一样，是在一个峡谷口，而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张照片中所站的人，竟是那日在往我脸上扣武大郎脸谱的男人... “这...他不是鬼吗？”我皱眉不解道。 “鬼？”叶瑾在听到我话时，皱了下眉头，有些不解道：“这是人，怎么会是鬼呢？畲村女人多养鬼，你难道没见过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