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节 沉迷在虚幻之中
第二医院。 夏明珠挽着周子言，刚刚走到江雪雁的病房门口，吴美仪出来。 一下子看到周子言和夏明珠两人，吴美仪怔住了。 “小周，你们……”吴美仪怔了好一会儿，才涩涩的说道：“你们是……过来看小雪？” 周子言只是略略点了点头，夏明珠赶紧上前，很是谦卑的说道：“吴阿姨，雪雁现在好了些吧。” 夏明珠在吴美仪眼里，是个很讨厌的角色，在吴美仪看来，如果不是因为夏明珠，或许，周子言跟江雪雁两个人，也许还有可能，江雪雁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几乎就是因为夏明珠。 所以，吴美仪只是很平静的对夏明珠微微点了点头，但却跟周子言说道：“小周，听说最近这段时间你也很不开心，如果有空的话，我希望能找个时间，跟你谈谈，可以吗？” 周子言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但夏明珠赶紧说道：“吴阿姨，这一段时间，我们都有空，如果吴阿姨方便的话，我们会随时恭候。” 吴美仪对夏明珠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周子言，期待周子言的答复。 周子言虽然有些迟钝，但还是点了点头，很简短的说道：“吴董，下午吧，我有空。” 吴美仪有些欣喜，赶紧说道：“那这样吧，外面有家新开张的茶楼，那里环境不错，我在那边定个位置。” 周子言“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想先看看江小姐……” 吴美仪更是欣喜，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推门把周子言跟夏明珠两人迎进病房，带到江雪雁的病床边。 江雪雁躺在病床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来半点儿原来的容颜，一双眼睛几乎陷到了底，颧骨高耸，一张原本极为精致的脸上，看不出来有半点儿血色，甚至整个人都看不出来还有半点儿生气。 周子言的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儿就滚落出来。 这是周子言唯一愿意认可，唯一愿意亲近的亲人，现在，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已经病入膏肓，周子言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一次见到她。 周子言默默地坐下，缓缓地把江雪雁的手拿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只在心里，发出阵阵无声的呐喊：“小雪，哥哥来看你了……小雪，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小雪，你快好起来……” 这种无声哀伤，瞬间感染吴美仪、甚至是夏明珠。 吴美仪忍不住低头抽泣起来，而夏明珠却是非常乖巧的搂住吴美仪，陪着吴美仪一起落泪。 这一个月里，江雪雁一直都这样睡着，无论吴美仪或这江百歌怎么样呼唤，又或者医生怎样刺激，江雪雁自始至终都再没挣开过眼来，医生认定，虽然江雪雁的身体机能全都正常，但是能醒过来的机会，已经很渺茫。 因为江雪雁受到的刺激，是心灵上的创伤，也就是“心病”，江雪雁不是不能醒过来，而是不想醒过来。 而这个结论，吴美仪、周子言甚至是江百歌都懂，江雪雁是想活在她自己的梦里，一个有周子言陪着的梦里。 而周子言，握着江雪雁的手，把江雪雁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就这个姿势，一直保持了很久，直到周子言觉得很累，累得两眼有些模糊起来。 模模糊糊之中，周子言看到江雪雁和自己一起在那个农场的花树之间穿过，一起和两个过来偷果子的孩子翩翩起舞，一起在深山里面的小溪里面抓鱼，一起吃烧烤，一起跟孩子们做游戏，一起…… 模模糊糊之中，周子言隐隐听到有嘈杂声，周子言很讨厌这种嘈杂声，而江雪雁也很讨厌，两个人都只想一起将那些美好画面留住，一起生活在这些美好的记忆之中。 只是嘈杂声太大，让周子言终于忍不住“啊”的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出口，周子言顿时清醒了过来。 是真的很嘈杂，好几个医生都围着江雪雁的床边上，但是没人去阻止周子言继续静静的握着江雪雁的手，把她的手紧紧地贴在脸上。 但这嘈杂声里，掺杂的许多的惊讶和欣喜，尤其是吴美仪，几乎是又欣喜又感激，不住地说道：“谢谢……谢谢……”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儿的医生，笑着低声说道：“吴太太，江小姐能有现在这种迹象，是个很好的开端，我们希望能够继续保持并往更好的方面发展，再配合我们的治疗，我相信江小姐能够创造一个奇迹……” 另一个很是秀气的女医生也说道：“吴太太，应该是这位先生的到来，才给江小姐带来一些希望的吧，我希望这位先生，能够经常过来做一些对江小姐的康复有帮助的事情。” 吴美仪一边道谢，一边说道：“好的，我会尽量想办法……谢谢，我会尽量想办法……” 这时，周子言转头去看江雪雁时，发现原本紧闭双眼的江雪雁，那长长的睫毛，不住地微微颤动，如同一个睡梦中的人想着要努力醒过来，但却无力挣开双眼一般。 而周子言握着的江雪雁的手，也能够感觉到她的指头在极其轻微动着，虽然这只是很细微的动作，但是这个动作非常明显，难怪吴美仪高兴不已。 周子言长长的吐了一口，但是却依旧没放开江雪雁的手。 等吴美仪和夏明珠送走医生，周子言将身子与江雪雁靠得更近一些，喃喃的说道：“江小姐……江小姐……快回来吧……别再沉迷在虚幻之中……只要你好起来，我还带你去农场，去看小孩子偷果子，还把他们抓住，然后还罚他们背诗，罚他们唱歌……” “唔……”江雪雁的喉头，极为微弱发出一点儿声响，像是答应周子言的要求一般，虽然这之后再没了任何声音，但江雪雁的睫毛，颤动得更是频繁起来。 而江雪雁这一声轻微声响，以及更加明显的动作，吴美仪都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得一清二楚。 顿时，吴美仪泪如泉涌，也坐到一边，拉起江雪雁的手，一边流泪，一边低声说道：“小雪，你听到了吗，小周已经答应了，等你好起来，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小雪，你快的好起来吧……” 只可惜的是，江雪雁的睫毛以及手指频繁地动了一阵之后，又慢慢地停了下来，像是一个疲累至极的人，再也没有半点儿力气做任何事情，所以，又要睡过去了。 “吴董……”周子言轻轻放下江雪雁的手，又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说道：“江小姐现在还很虚弱，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们……还是不要他打搅她……” 吴美仪流着泪，点了点头，也把江雪雁的手放回被子里面。 只是吴美仪刚刚腾出手来，夏明珠便很是乖巧的递过来几张纸巾，让吴美仪擦去脸上的泪痕，吴美转头看了一眼夏明珠，稍一沉吟，最终还是接了夏明珠递过来的纸巾。 “小周，谢谢你……”擦去泪痕的吴美仪，站了起来，很是感激的说道。 周子言摇了摇头，很是平静的说道：“吴董，你用不着谢我，江小姐这样，我也很心痛，能够让江小姐好起来，也是我的责任和期望，感谢的话，你就没必要说了。” “吴阿姨，子言说这里会打搅到江小姐的休息，我们还是……”夏明珠在一边低声说道，只不过在说这话时，夏明珠的语气里面，不但充满着对吴美仪的尊敬，还包含着对周子言的顺从，以及对江雪雁的关心。 现在，夏明珠要实施自己的计划，要入主江家，对周子言柔顺一些，那就自不必说了，关键是在吴美仪这个未来婆婆面前，不但要显得乖巧，还得要显得大方、懂事。 所以，周子言在吴美仪面前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种有如鸿沟的距离，但夏明珠连平日里叫惯了的“吴董”这两个字都不用了，而直接叫吴美仪“阿姨”。 这样，就显得既大方又得体，还一点儿都不生分。 让照顾江雪雁的特护人员照顾好江雪雁之后，吴美仪跟周子言一起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吴美仪便迫不及待对周子言说道：“小周，你答应过我，现在就可以跟我谈谈的，你现在……” 周子言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多说。 吴美仪说的那家茶楼并不远，三个人步行都只仅仅用了几分钟。 进到茶楼，立刻就有年轻的女服务员迎了上来，吴美仪说了自己定的位置，这女服务员便带着几个人进到一个包间。 让夏明珠和周子言都没想到的是，一进入包间，两个人才发现，江百歌坐在里面。 江百歌明显的老了许多，跟传言里只白了一半的头发绝不相符——不是只白了一半的头发，而是黑头发已经不可多见！ 足以见得江百歌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面，的确也是已经心力交瘁，身心俱疲了。 见到周子言跟夏明珠两人，江百歌点了点头，但神色里面依旧有些不屑和愤怒，只不过，这些不屑和愤怒，江百歌是努力装出来的。 因为江百歌过来，纯粹是吴美仪有意安排的——周子言在医院里面，陪了女儿江雪雁一段时间，让江雪雁的病情有了一些起色。 不管以前几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最起码，现在周子言已经是在帮助自己的女儿，作为江雪雁的父母亲，那都还得要跟人说声谢谢。 江百歌努力装出愤怒和不屑，除了对周子言是真的***之外，还防备着周子言会以此来要挟自己，跟自己提不可接受的非份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