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七章 咔声

    没有那么多如意事情，事不如意才是人生常态，出身离云的叶拙比世间大多数人都更明白这个道理，也是这些年因为狐灵儿一直在身旁的缘故，否则，平常时候还可能会有，这种紧要时刻大概也不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好在叶拙本心始终清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知道就算自己对这里了解的足够深，其实也没有决定性的意义，一切都还在成妖祖脉身上，若对方真的也如当初胡眉道人那样算计自己的话，自己便是洞彻天地大劫，知晓自家离云岛千万年来所经受的无边厄运天之诅咒禁制的一切奥秘，那也没有半点用，最多就是死的更明白又或者更加不甘心几分罢了。

    正因为如此，感慨也就是一声感慨，尤其继续凝神关注周围，关注大殿，尤其关注石台那边已经快要彻底凝实，好像从虚空之中逐渐显化出来的巨石棺，感应中其中的成妖祖脉气意似乎也渐渐有了变化的时候，叶拙就更顾不得去理会其他一些个于此刻根本无用的杂念，全神都投向了那边。

    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但回想自己在前面一座禁制空间中经历过的种种，尤其那一声叹息，那一缕惆怅，那一份邀请，以及自己过来这座禁制空间后便心有所感入定修行，还有入定时候虽然没有意志心神但却也没有收拢的神念神识所感应到的一切动静，再看看此刻巨石棺以及其中成妖祖脉气意隐约的变化，叶拙直觉的感觉到，自己所疑惑的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答，自己关心的事情恐怕也很快就会有所结果，只是不知道这解答跟结果是不是如自己所想，如自己所愿。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选择接受了对方邀请，已经来到了这里，甚或已经在这里先享受过了入定带来的诸多好处，叶拙自然也没有此刻忽然后悔的道理，那样不是他的性子。早已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以生死论，那边的成妖祖脉虽然实力远胜过当初的几位元婴大能，但此刻自己的处境却也不会比当时更差。要知道，当时可是真的已经死过一次的，若不是因为自己拥有千百个金丹修士都未必有一个人拥有的分身之体，那次就已经只剩一缕残魂归去轮回大阵中那座镜像离云岛上了，而见识过了镜像离云岛上的景象，感同身受过无数先辈族人的悲鸣惨呼之音，叶拙就更不觉得世间还有什么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结局了，如果不能彻底掀翻天之诅咒禁制，恐怕死去都可以说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当然，是说彻底的死去，真正的死去。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草民尚能如此，更勿论叶拙这个大修士了，见识过那般惨境，清楚自己几乎宿命的结局，世间都少有事情真正让叶拙所惧。也是因为不愿接受那宿命般的结局，叶拙不仅不畏死，更有足够坚定的决心想要去打破它，掀翻它。若得了机会，哪怕是千一、万一甚或更小的希望，叶拙也

    不会轻易放弃，更不要说在这座禁制空间，以赌而论，或许有以小博大的绝大机会也未可知，即便搏大不成，面对着成妖祖脉时候，叶拙也不觉得事情还就会朝着自己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过去。

    便是以往的叶拙，也早就能够分心数用，更不要说如今已经到了金丹大圆满，修为大圆满，心神境界同样也大圆满的境界，同时巨石棺凝形的过程虽然不算太慢却也算不得多快这种时候了。就算在这座变成一座大殿的禁制空间里，叶拙需要同时分心关注许多东西，包括几座之前感觉有些意思，只是因为入定而停了探查其中的身在别处或许还是别的空间之中的禁制大阵，甚至遥遥之中还透过依旧可用的禁制联结之法将一缕心神之力如往常时候一样穿透送去白骨岭山腰间那座迷雾禁制之中，便是如此，只要分一分心思过去，叶拙也不会漏过漏过一丝巨石棺以及其中成妖祖脉气意的动静，更不用说直觉认定自己期盼的事情可能发生之后，叶拙已经将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巨石棺上了。

    预想中期盼中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巨石棺还没有彻底凝实身形，其中的成妖祖脉也没有像叶拙其中一种猜测的那样直接变作一个人坐起来时候，先响起了“咔”的一声声响。

    饶是叶拙早已凝神以对，早有迎接任何事情的准备，却也被这咔的一声惊了一下，只因为这咔的一声不仅仅传入自己的耳中，更直接砸在了叶拙心坎上，叶拙甚至感觉就像有人在自己识海深处朝着自己的神魂所在直接喊了一声一样。

    吃惊之余，叶拙眼中还闪出一缕疑惑，虽然来的有些突然，但毫无疑问，咔的一声就是从巨石棺那里传来，无论是自己的生活经验还是自己金丹大圆满加持之下的耳力，都能够确定源头就是那座尚未彻底凝形的巨石棺无疑。但无论是双目目光还是神念神识，叶拙却都没有察觉到哪怕一丝的动静，不仅如此，就连那一声“咔”的声响本身也有些不同，比平常声音更显厚重还在其次，毕竟第一反应叶拙以为是巨石棺落地发出的声响，这么大一座石棺落在石台上，本就不是随便一块石头砸地可比，更古怪的是声音给叶拙的感觉，好像也跟此刻还没有彻底凝实身形的巨石棺一样，明明只隔了百丈远近，明明也听得很清楚，但叶拙却感觉到了一股子不真实，不是幻听那样的不真实，而是想隔了万水千山一般的感觉。

    如果是来这座禁制空间之前，听到这样的声音，生出这样的感觉，叶拙定会狐疑很久都难得得出什么结论，但是现如今却有些不同，虽然只是差了一天，仅仅只是在响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吃惊之余冒出一缕疑惑，但也只有瞬息之间的疑惑，很快叶拙便明悟过来，那声音好似就在百丈开外，但其实跟自己确实实隔了万水千山，或许还要更远，因为事实上，就像此刻的巨石棺还有

    巨石棺中的成妖祖脉气意一样，刚刚那一声咔的声音跟自己之间所隔的也不是普通的距离，而是空间，包括那巨石棺还有其中的成妖祖脉气意以及刚刚那一声咔的声响，只是因为种种缘由为自己所见所闻，但其实都发生在另一重空间之中。

    换做来此之前，叶拙或许一阵思量之后也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就算想到也绝不会如现在这样确定，其中的区别自然就是来到此间之后的那一场入定，入定之中领悟到空间大道大道之意，正是因为对空间大道有了更深的体会，叶拙才会发现这座大殿之前的出现并不仅仅只是从遮掩中显化出来那么简单，而是从虚空之中凝形出来的，大殿如此，那座巨石棺同样如此，只是巨石棺比之大殿还要更甚，中间隔的或者说巨石棺外裹着的不止一重空间，而是很多，所以大殿早已经彻底显现出来很久了，巨石棺却还没有竟全功。

    一念至此，叶拙忽然又恍悟了一下，之前一直没有耳闻，直到刚刚那一声咔的闷响才第一次听到动静，好像压碎了什么物事一般的声音，或许根本就是巨石棺凝形压碎虚空将两座空间硬生生连接到一起弄出来的声响也不一定。

    “空间还能这样？”似乎很有道理，也很有可能，尤其透过自己对空间之道感应到的动静正正好能够对应上，只是这种事情叶拙也是第一次经见，以往也没有从别人那里听说过类似事情，少不得又冒出了一缕诧异。

    世间金丹修士最熟悉的大概莫过于五行之法，因为五行相生相克，本就关联极深，道意从本质上论也非常相近，相互可以借鉴，铸就金丹的时候只要领悟到其中之一，对于其他几门自然而然也会有更深的体会。而且世间五行之力也是最容易得见的天地法则，任何一个修士最初时候最容易入门上手的也大都是五行之力，就算没有金丹大道加持，到了金丹之上的修士也没有哪个还不精通五行之意的。

    空间之道却是不同，便是对诸多金丹修士而言，也是一重极其玄妙的天地大道法则，虽然也跟五行之力一样，对于空间，每个修士早早的就会有所涉及，世间禁制阵法之所以会有种种威能，种种神异，跟它们自成一处空间本就有着很大的关系。但因为空间之意不似五行之意那么直接，更虚幻了许多。偌大修真世界，也少有人能多精通空间一道，甚至就算已经修炼出瞬移这种空间神通之法，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能够催发却未必就清楚其中更深层次的大道法则。正因为如此，空间一道才会成为最顶尖的金丹大道法则之意，原本三千大道可不应该存有高下之分的。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随着咔的一声响起，借着自己刚刚入门没多深的空间大道，叶拙感应到了更清晰的巨石棺，很显然，两重空间彻底融合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