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道士阻路
见村民们这般虔诚,兄弟两个心下更是得意,身法不停,依然驾着云光,直往翠云山方向风驰电掣。两个人身在高空,须臾便行过二十里远近,但见下方数百里方圆的地面上烟尘滚滚,寸草不生,强大的热气如喷薄的泉水般升腾而上,激荡得人身上毛发皆立,闷热难耐。 八戒甩了把额头冒出的热汗,呼呼地喘着粗气道:“乖乖,这就是所谓的八百里火焰山,果然是名不虚传,像咱们吃了银角童子给的清凉丹,且身在数百里的高空,依然觉得热浪滚滚,难以抵挡,若是旁人走近火焰山,不得当即就被烤成了rou干,哪可能还有命在,真是难为了火焰山村寨的村民,几百年在这样闷热的环境下,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猴子听了狭促一笑,毫不在意道:“就这点热度,能奈我何,且让俺老孙给它来点刺激的,那才过瘾。” 说完,他就从怀里掏出来一件尖细的金属物事,径直地抛落半空,就在那金属物事刚要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原本相对平静的火焰山刹时便热气蒸腾,点点火苗窜上了数尺多高,波及的范围极大,足有百米方圆。 虽在高高的半空,依旧能感到空气中的热力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度,八戒吓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没口子地埋怨道:“臭猴子,你扔的什么,怎一下子使得火焰升了那么老高,小心玩火自焚,伤了俺老猪可就不好了。” 悟空听了毫不在意,大咧咧地摆手道:“嗯,这火焰是深藏在地底的,不管你往下扔个什么,都会触发禁制,使得火焰上升,吞噬万物,这便是火焰山的可怕之处。不过你放心,咱们身在高空,不管火焰再怎么凶猛,也是伤不了咱们的。” “不过你这眼神也未免太差,偌大的一把戒刀也不认得,说来这戒刀还是俺老孙从你的衣服底下顺来的呢,此刻无物可扔,就把它扔了下去引发火焰,权当作个耍子。” 八戒闻言眼睛瞪得溜圆,倒吸一口凉气道:“我靠,我说你哪里来的戒刀给佐武灵官修剪毛发,原来用的是我的那把。这臭猴子,百年前的那场劫难还不够刻骨铭心,怎不记得改改这偷摸的坏毛病,拿了人家东西随便使用不说,此刻更是将它扔下半空引发火焰,太也过份了些。” 见八戒恼了,死猴子面不改色,不屑一顾道:“这猪头真是抠门,不就拿了你一把戒刀吗,怎还跟老孙较上真了,打不了到了有铁匠铺的地方,我自家出银子给你打上五把十把的还你。” 八戒却哭丧着脸,弱弱地道:“你倒说得轻巧,只一把戒刀用来引火也就罢了,偏还拿它来给佐武灵官剔除毛发,那可是俺老猪闲着没事拿来刮脚皮的,多不卫生啊。” 悟空一听目瞪口呆,怔愣了半天,方才嗫嚅道:“我靠,真是罪过,好好的一把戒刀,你怎舍得拿来刮脚皮,刮完脚皮也不放在别处,偏放到一堆衣服下面,我也就顺手拿来,谁知道你是用来做这个的。” “天可怜见,亏得俺老孙手法娴熟,没刮破佐武灵官的半分皮毛,若是不小心刮伤,害他得了猪癫疯的话,却不是本大圣的罪过。” 两个人就这么好整无暇地说着话,身法不停,不出片刻时间,渐渐地就飞得远了,超出了火焰山热力的波及范围。就在这时,他们脚下的云气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阻住了,飘飘荡荡地从半空中落下下来。似乎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兄弟两个心中疑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霎时间,宽阔的黄土地上风声四起,远处有一人傲然作歌,大踏步地向两人走来,模样潇洒,绰约出尘。见此情状,就连孙悟空也禁不住面色凝重,从耳朵里取出来如意金箍棒持在手中,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来人走得近了,但见他一身玄青色的八卦道袍,身形俊朗,面容精瘦,他的面色皮肤也不似这一方的百姓黑如锅底,而是与火烧原上的佐武灵官一般,略显得有些古铜色。他左手挚着一把拂尘,身后背着柄用青布包裹、只露出剑柄的宝剑。他来到两人近前,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逼视着孙悟空,霸气天成,不怒自威。 猴子见了心中大乐,点头赞叹道:“好,你这道人有些门道,居然能阻住本大圣的云路,实力不容小觑啊。” 那道人却分毫不顾猴子的调笑,横眉冷对,恶狠狠地咬牙道:“好猴子,道爷在这里等了你数百年,今天终于把你给盼来了,不要走,这便吃本道爷一剑。” 话说之间,他便将手往背后一伸,身后那口宝剑当啷一声轻啸,已自持在他的手中,道人持剑在手,再不打话,摆开架势,迎着猴子的面门没头没脑地砍来。再看这口宝剑,长三尺有余,通体碧绿,寒气逼人,散发出森冷的荧光,一看就知是上古的神兵。 见他二话不说上前就砍,猴子一时间猝不及防,又见他这样一把宝剑,甚是锋利,饶是老孙的面皮深厚也没敢硬接,百忙之中不及多想,极为狼狈地向后退却。岂料那道人似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身法如电,欺身上前,依旧如附骨吸髓的蚂蟥一般紧紧跟随着他,碧绿色的宝剑剑尖始终不离猴子额头数寸,情况甚是危急。 见他这般不依不饶,猴子心中大恼,猛然间一个错步让过一边,抡圆了手中棒子狠狠地砸在那道人随后递来的宝剑之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两个人同时遭受震动,各自退开数步,稳稳地站在对面,这时候八戒才得以从后面赶来,撑开钉耙气鼓鼓地护在悟空身旁。 孙悟空赞叹一声,神情戒备道:“你这道人有这般好膂力,也算得上个中高手,且说说与本大圣有什么深仇大恨,一碰面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就这么拿着宝剑乱砍,十分地不合规矩也。”
那道人闻言只是冷笑,牙根挫动道:“泼猢狲,你是也不认得本道爷,道爷乃是太上道祖门下看守丹炉的道士,只因你当年闹反天地,被道祖关在八卦丹炉中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功成之时灭火开炉,被你冲出炉灶,踢翻丹炉,推倒道祖,打出了宫门。” “道祖怪我看炉不严,罚我下界看守这八百里火焰山地界,防止火势蔓延,这一晃就是七八百年光景,道爷我无辜被罚,心中有莫大的委屈无处申述,还要饱受常人难以抵挡的热力侵袭在此处控制火势,这般地无妄之灾,皆因你这无法无天的猴子而起,让我心中如何不恨你入骨?今日可可地碰上了你,非得要好好地砍你几剑,方出了我心头的恶气。” 悟空这才恍然大悟,收了棒子,拱手抱拳,一脸馁然道:“啊,原来你就是村民们所说的那个土地爷,这桩事确实是俺老孙牵累了你,但事已至此,你即便是把我杀了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能助你重获圣心,返回天庭。” 那道人听了神色一动,怒气稍敛,语气缓和道:“妈的,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是你能将火焰山上的火势消灭,让我取出埋藏在山间的那一角炉砖,老君才认可我消掩了前愆,准许我返回天庭,恢复原职。” 猴子不觉得哈哈大笑,抚掌道:“妙哉,这老官儿对手下人果然仁厚,居然还留着补救的后手。既然如此,你在火焰山界羁绊了数百年,就没有向周围打听么,这附近有一个翠云山芭蕉洞,洞里面住着位罗刹女铁扇公主,她手上有一面玲珑芭蕉扇,专能扇风灭火,你若有法将那宝扇借到手,扇灭火焰,取出炉砖,易如反掌也。” 那道人闻言跌足捶胸,语气幽然道:“妈的,你以为本道爷在这山间蹉跎了几百年,当真是白混日子的么,我也想着要去谋夺铁扇公主的那把芭蕉扇,只是那罗刹女生性贪婪,视财如命,既靠着这把宝扇收受火焰山界百姓的花红表礼,又岂肯轻易地将山上的火焰扇灭?而她手段既高,心机又深,常年将那宝扇藏在舌根底下压着,我虽有心谋夺,非但无从下手,即便是将她打败,亦没有口诀将宝扇从她的舌根底下取出,无可奈何也。” 见他这般苦恼,八戒呵呵冷笑,万分不屑道:“你这道人真是欺软怕硬,若也拿出对付猴哥的手段来对待罗刹女,也不用什么口诀,只需将宝剑架在她的脖子边,像她这般爱财如命的女人家,必定也是个贪生惜命的,到时候不得双手捧出芭蕉扇来奉送给你,助你灭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