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午夜佳人
“你看花眼了吧？”我记得门刚打开的时候我被晃得有点眼花。 “绝对没有。”老万右手背在左手心里拍了一下，走到太阳底下侧身看着我，手却指着地面，“瞅见没，我脸朝哪儿，影子也该朝哪儿对不对？这叫顺边儿。可敏姨不一样，她侧身冲屋里看咱，影子却和身体是反的！” 我耸耸肩：“甭说了，你绝对看花眼了。光从外头往屋里照，影子本来就被拉的走了形，谁能分得出哪是前脸儿啊？” “胸呢？”老万鼓着眼睛，往前探着脖子走到我跟前，更加像个神神叨叨的变态，他伸手在我胸大肌上使劲抓了抓：“她那两座山你做梦的时候没少嘬，平常也没少瞄吧？有多雄伟你不知道啊？” 我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敢情这家伙是以周敏的胸脯为风向标来判断影子反正的，这样似乎就靠谱多了。 “秋叔，买个锁，固力的！”我心不在焉的指了指柜台里的样品，扭脸看着老万：“要真是你说的那样，这是什么情况？” 老万绷着嘴摇头：“我他娘的又不是道士，怎么可能说的清楚？” 买完锁我们没直接去菜场，万奇开着车把我带到了回汉村的一户人家家里。 我忍不住好奇的问他，这里住的是哪路高人？ “是阿訇！”老万回了我一句，就自己下车去敲门了。 阿訇我倒是听人说过，是伊斯兰教里大师傅的意思，在我们这儿的回汉村，阿訇好像是替回族人主事儿，完了还替人宰牛宰羊什么的，好像没听说能帮人驱邪啊？ 这时老万回到了车里，把一个小玻璃瓶递给我：“收好了，这几天保不齐都得用。” 我见瓶子里装着小半瓶浅黄色的液体，问他这是什么。 老万说是屠牛泪，顾名思义，就是宰牛的时候牛流的眼泪。只要把屠牛泪滴在眼睛里，就能看见鬼！ 回到家，敏姨先是抱怨了我两句，说我买个菜都跟放风筝似的墨迹那么老半天。 我盯着她的影子看了又看，暗下决心，敏姨前脚进厨房，我后脚就掐死万奇个王八犊子！ 哪儿他妈就睁眼瞎说人家的影子是反的啊，敏姨的人和影子分明就是顺边儿的，胸那么大，我能看错吗？ 老万深知我的揍性，周敏拎着菜一转身，他就先发制人，把我拽进了屋里，没等我开口，就竖着手指头在我面前绕啊绕的说：“你一定得相信我，出门前我绝对没看错，那时候她的影子肯定是反的。”说完，一猫腰蹲在了地上，往床底下看了看，“咦？那个小丫头片子不见了！” 我也想起小女鬼来了，猫着腰往床底下一看，却见小家伙又回到老位置，小手抱着膝盖在角落里蹲着呢。 “去医院看看吧，你就快瞎了！”我没好气的推开老万，找出螺丝刀自顾自的换起了门锁。等忙活完，却见老万正杵在原地看着我发愣。 这会儿我也缓过神来了，压着嗓子问：“咱俩是不是有点神经忒大了？先不说跑马和镜子的事儿，我床底下可有鬼！” 老万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犀香已经散了，你怎么还能看见那小家伙？”说着，从我兜里搜出那个小玻璃瓶，往左眼睛里滴了一滴屠牛泪，往床底下看了看，直起身盯着我：“你要是真不借助旁的东西就能看见她，那说明你阴气重，身上的三把阳火都快灭了，你丫麻烦大了！” 中午菜买的多，晚上敏姨说晚上还在家里吃。别看她打扮时髦，厨艺却相当不错，几个小菜烧的可是地道的本帮味儿，比饭馆子大厨烧的一点也不差。 “你以后少跟万奇来往，那小子从小就怪里怪气的，看见他就烦。”敏姨端着酒杯在我杯子上碰了碰。 我从早上开始被刺激了一整天，神经变得非常敏感，我突然想起来，这几天每次吃晚饭的时候，她都坚持要跟我喝两杯，而且每回都是两人分一瓶。虽然半斤酒放不倒我，可临睡前也都开始犯迷糊了，晚上是不是真出什么事儿了？要知道头几天门锁是坏的，可别是她真来了我屋里，跟我…… 妈的，关笙，你可真能想好事儿。我自嘲的甩了甩头，开始砸吧着小酒对着极品美熟妇舒服的吃起了住家饭。 洗完澡，回到房间，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把门锁死，床底下突然探出个红毛丹似的支楞八叉的大脑袋扭脸看着我问：“吃完饭啦？你注意她的影子有变化没？” 我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想起来这是之前商量好的，老万表面上装作回家了，事实上却藏在我屋里，准备看看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儿。 “没变化，顺边儿。”我有点含糊的说，从敏姨下厨那会儿我就在她后面盯着，我他妈都看硬了，她屁股朝哪儿胸朝哪儿影子都跟着转，十成十是‘万能表’的眼珠子不好使了。 老万让我把门锁死，说真要是鬼搞人，门锁坏不坏都没妨碍。然后他从床底下爬出来，就坐在地上抬脸儿看着我：“我大概齐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床底下的小鬼应该是你前头那个房客养的，八卦镜是她的玩具，早上被你捡去了。” 我往床底下一看，见小鬼正蹲在角落里双手捧着那面八卦镜抛啊抛玩的不亦乐乎呢。 “养小鬼？先前住这儿的老牛挺慈眉善目的，不像是会搞歪门邪道的人啊？”我回想着前住客的林林种种，那是个年过半百的秃顶老头，说是从农村来城里给人烧锅炉的，平常早出晚归，貌似没什么不正常，再说他既然退了房，为什么把小鬼留下了？ 老万瞪着牛蛋眼说：“你没看见这小鬼穿着道袍呢嘛，头上还顶着个小包子，我怀疑你说的那老牛是个修道的道士，再说了，养小鬼未必就是想害人，你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杀伤力啊？” 又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进来之前，老万正憋屈的趴在床底下，一边啃面包，一边和小女鬼玩儿剪刀石头布呢。 老万见我开始哈欠连天，就叫我上床睡觉，他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拉开大衣柜钻了进去。 我关了灯，躺到床上，扯过毛巾被盖着肚皮。打哈欠归打哈欠，眼下这种情形，换了谁能睡踏实啊？柜子里藏着个‘牛蛋眼’，床底下蹲着一只鬼……反正我的神经是真没大到没心没肺的程度。 刚开始我还跟老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后来这小子就没回应了，这一来我心里更发毛了，丫可别是关键时候掉链子，睡着了吧？ 我正想下床过去看看，不料脑袋刚离开枕头，就听见院儿里传来了轻微的“笃笃”声。 这种声音我这几天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敏姨的脚步声。 我心里一激灵，赶紧躺回去侧身对着门口，把眼睛眯了起来。 这会儿我又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貌似敏姨很喜欢穿高跟鞋，出门就不说了，就算在家穿着松散的居家服，也还是没见她换过拖鞋。 “笃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停在了门外，再没了动静。 正当我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的时候，突然就听门外有个轻柔的声音问：“小笙，你睡了吗？我找你有点事。”这个声音正是敏姨！ 我下意识的想要回应，却猛然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寻常。 周敏比我妈小四岁，我妈活着的时候她俩以姐妹相称，但却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是四十二，因为保养的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而我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大半夜的她不睡觉，跑我门口干嘛来了？真要有事吃晚饭的时候不就说了嘛？ 想到这儿，我终于还是没回应，还假装发出轻微的鼾声。 敏姨又在外面喊了两声，然后就听“笃笃”两下，她似乎转身要走。 我以为自己想多了，说不准她真有什么急事找我呢。正想下床过去开门，可借着窗帘缝隙透入的月光，赫然看见一个扁平的东西从门缝里缓缓的挤了进来。 那东西白惨惨的，挤进来的同时不断发出猫爪子挠门一样“嘎吱嘎吱”的声音。 直到进来大半，我才悚然看清，那是一只被压成了扁片的人手！ 我强压着心头的震撼，紧咬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扁手完全挤了进来，还连着半截同样被挤扁了的手腕。 “吧嗒”！ 门锁被那只手从里面拧开了，门开了一条缝，那只手快速的缩了出去。门外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听上去就好像快放了的植物生长声。 “小笙，睡着了吗？敏姨找你有事儿。”周敏又问了一句，声音更加清晰入耳。 清楚的又何止是声音，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见一只闪着幽光的眼睛正凑在门缝上往屋里看！ “万能表，你他娘的快给老子醒醒！”我只能焦急的在心里喊着。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笃笃”声再没响起，一个窈窕的身影却缓缓走了进来。 是敏姨！之所以没声音，是因为她掂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