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查悬案（六）

    “一日，刚来报到的小侍女在我们上御铃廊下的女官屋里子，拿着一套衣裳，好玩地穿戴上，想在铜镜里照照。她还来不及好好看一眼，我就从床上冲她嚷嚷了起来：“快取下，你个小丫头！想穿着先王宸妃的衣服，透过铜镜用死人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吗？！”

    ——上御铃廊下老女官上

    承接上章，

    宸妃在正殿抬袖饮茶，微微举眸瞧着熏儿正在日光底下刺绣，但见她一双玉白纤手来回穿插，“熏儿，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熏儿随着宸妃进入内殿，在穿廊时，秋风乍起，一袭轻薄的单衣仍不能阻止宸妃凉意的轻拂，只是那凉的触觉并不叫人觉得冷，而是一种肃杀。桂花的清甜香馥如雨渐落，亦是无声无息，袅袅娆绕萦绕，令人迷醉。

    宸妃微微一咬牙，真想把茶碗向地上打烂，想一想终究是忍住了，将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搁，震得茶水也溅了出来。宸妃带起护甲，深深地吸气，心中凄凉带着深重的委屈和惊怒，却另有一种怆然的明澈：帝王家本是如此，又何必期求于此。

    宸妃默不作声只是出神，右手无名指和小指上戴的金护甲“嗤啦嗤啦”划着香樟木的桌面，留下淡淡的白色迹子。熏儿面孔霎时雪白，几乎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道：“政宜meimei你这是怎么啦？”宸妃便坐了笑道：“你跪下，我要审你。”熏儿不解何故，因笑道：“你瞧meimei你疯了！审问我什么？“宸妃冷笑道：“好个熏儿！好个被打入掖庭的熏妃！实话实说便罢了。”熏儿不解，只管发笑，心里也不免疑惑起来，口里只说：“实话实说什么？你不过要捏我的错儿罢了。你倒说出来我听听。”宸妃笑道：“你还装啊。我为何假孕成真孕？我竟不知我一双孩儿是那里来的！”熏儿一想完了，宸妃的声音比来回穿梭的针还快还尖锐，”去岁深秋，我初入万机宸翰宫，漏尽医者本事，说穿了，就是试探你们。本来好好一盘棋，很好，都被你毁了！或者说是你背后的易太后毁了？“熏儿仍不死心，这次改口了，反问道：“娘娘为何只认准是奴婢，保不齐是这宫里其他人作的手脚。”一把折扇扔在地上，熏儿展开一看，大惊失色。

    诰命妇入宫觐见，都要经过上御铃廊上女官检测，但政宜的亲jiejie带来的扇子却没有检查出问题。只见扇子上显出淡紫色大大的斑迹：“熏，实为内应。”侍女们只当宸妃没事去御花园逛逛啊？她早就尽全力开始萃取含有与汗液接触就显色的含有现在科学叫茚三酮的植物，配制以酒打湿，阴干后，准备琉璃杯，点几滴白醋，下面微火熏蒸，有了汗液的薄薄折扇，自然显出字迹。

    熏儿只觉得宸妃的伸出戴着三寸来长的金护甲小手指轻轻在在她脸上划过，冰冷尖利的护甲尖划过她的脸庞的刺痛，护甲在她脸上向刀子似地来回划，“《西厢记》里老夫人拷打红娘，我瞧着是不济，抬起头来。”熏儿这才敢抬起头，宸妃桌子上赫然摆着盘酒杯，“猜对了，这是特地给你调制的“离别酒”。“熏儿颤颤抖抖地接过酒杯，”放心喝罢。小心你在外的全家都遭殃。“熏儿举起来已到唇边，一不小摔碎了酒杯。“一无是处！”宸妃又端出一杯酒赐下，厉声道：“喝了它！趁现在你的手还能写行书，行云流水啊。“

    熏儿终于一饮而下，宸妃笑了笑，“得了，都这样了，你的手还有用，易太后不会在意。自我今日开始探案，你，笔墨伺候，记下我说的一切。”待准备好纸墨，宸妃开始叙述：

    “万机宸翰宝殿“封住的屋子有六十平方寸，遵循紫宸国的建筑风格，整间屋子橡木结构，天花板较矮。地板上铺着盘金九龙丝毯的宫毯，不过已然弄脏并且褪色了，地毯边儿露出不怎么平整的地板。墙面包着墙面包着七寸高的胡桃色儿木板，更高的部分除了橡木梁外，则和天花板一样漆成白色，向门内看去左手边的两面墙交界处，放置着一个高大衣橱。衣橱是橡木纹，装置的铜把手，里面都是先王宸妃喜欢的服装。

    左手边的墙就是整间屋子的后墙，墙上开着两扇小格子窗。在两扇小格子窗中间摆着一把黑橡木的高背椅子。墙上悬着先王宸妃的丹青。从天花板垂下来的垂灯，远处的窗边放着柳条椅。

    面对进来人的墙边放着床，床边柜子上有盏小宫灯，床脚靠在门边。在这扇墙和右边墙壁的交界处就是一个大琉璃门，门上挂着棕色漳绒门帘。右手旁边有个壁炉，旁边就是通往搁置杂物房间的门，门上还悬着一副小画。

    放着椅子的那扇后墙，显得如此不协调，墙壁上曾经有门的地方凸起着，仿佛是门框的轮廓。这扇门通往寝殿某一部分，那一部分在紫宸国十年前毁于一场大火。匠人用砖把门砌了起来，还钉上了墙板。因为门框是石头材质，所以到现在还看得到轮廓。

    宸妃说完，一阵轻颤，步出后殿，独留熏儿。

    风向变了。宸妃预感今夜会有场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