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难上加难
承接上章， 那日，十七贝子奄奄一息，听见米柜中的钉子被人拔出的声响，一看是自己的母亲，两人抱头痛哭，诉说一番，王爷夫人贤惠起来真贤惠，这场戏演的让全紫宸国的青衣都为之汗颜。 一句一句撕心裂肺的：“我的儿啊！我的心肝rou！你死了，母亲也随你去了！都怪为娘无用，小翠死了，才敢有人通报于娘，儿啊，那王八蛋竟把我的心肝rou钉死在米柜里！娘是打死都想不到。”刚说一半，泪洒天空，几近昏厥，浑身抽搐，连忙被两个老侍女架回了她屋子休息。 政宜听闻侍女来报，冷笑道：“老戏骨出戏就是好。” 四个侍女正在伺候政宜梳洗，打扮。政宜忙的指挥起来她们，照着铜镜，政宜叹道：“没了田嬷嬷这个左膀右臂，你们四个画得不像样。瞧瞧，我脸上粉都没打均匀，倚云就急着烧炭笔描眉。”四个侍女忙成了舞龙，才好不容易让政宜看得上眼，政宜笑道：“倚云，你喜欢长眉入鬓，就给我画个长眉，你自己瞅瞅，我的脸适合长眉吗？”倚云一边把烧的炭笔在地上灭掉，一边笑道：“小姐的脸，怎么画都好看。”政宜道：“我喜欢短眉毛，粗眉毛，往上吊的眉毛。”倚云道：“那不画成了男人婆！？甚为不美。”政宜又是挑衣服，又是忙着提气，抱琴眼尖，三下五除二地扯断政宜头上几根白发，抱琴见了政宜头上老是长白发，也见怪不怪，她cao心的事，总是大事，哪里是快十九的姑娘该cao心的？十九岁的闫玉翠孩子都三岁了。 政宜亲自挑了衣裳，内着绿水色小草的肚兜，外穿深紫色过度的带有绣有弯月花案的深衣，身罩绣有带申字的墨绿色蝉翼外罩，披着一件狐狸披风，摇的扇子上题着：“四时者续，成功者退。” 四个侍女见政宜这样打扮，萍碎嘴快道：“小姐是去见未来的夫君，十七贝子，打扮漂亮。” 政宜摇着扇子一径往王府执事厅走，道：“我见他做什么？” 政宜早知会了伺候十七贝子的小厮，贝子回来，先用温水泡澡，逐渐加热水，至到贝子背上微微出汗。还细细嘱托贝子的睡姿，米柜里窄小，贝子个头高，腿伸不直，断不可硬掰，只要不下刀子雨，你们小厮就撺掇着贝子穿暖和了，要在王府里多走动。饮食断不可用熬制的鸡汤鸭汤进大补，需熬莲子粥慢慢饮食。 政宜在外几百步远就听到执事厅人声嘈杂，算盘噼里啪啦打的浑天暗地，这里喊道差了一百两，那里说少了见茶具。……叫唤声叠起来成泰山，政宜取下斗篷交给侍女，进来高声道：“停！”众人见掌府人来了，都忙跪下。 政宜早把王府管家的给的真账本看完了，看得自己是心惊rou跳，赤子亏空严重，入不敷出，十七王爷府的半年俸禄，都抵不上他一个古玩！定是私收贪污钱财，十七王爷不敢直接贪污，收得古玩有多少是走官道送的？外面看着轰轰烈烈，里面却被挖空心了。政宜坐下，道：“你们算账的，支取的，归总的，所有人！不要吵！这账不用算了，一早就勾了几百篇赤字，你们伺候王府多年，断没有赶人的道理，为今计……“大伙知道”为今计“是什么，政宜撂下茶盅子，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为今计，先变卖王府内所有古玩珍宝，以及并无实用的太湖山石等赏玩之物，好木雕成的桌、椅、凳。我所有值钱首饰，夫人和姨娘们的所有值钱首饰，系数变卖。以后从我起都用木制簪子。但书不能卖。“说着就把狐狸披风搁在桌子上，政宜道：”这件今天能变卖就变卖。” 众人颔首，齐道：“是！” 政宜道：“第二件事，众算账的，管账的，推举新管家，新管家的人选定要熟悉紫宸都城所有王公贵胄，官职轻重，亲戚等人脉，来往贺礼要应对得宜，不要让外人笑话十七王府不懂规矩。最重要的是要清楚哪些是献媚、巴结的，这些官员一并连亲戚都不要来往了，事要缓缓办，这些势力眼要缓缓断绝关系。最后交代一句，推选出的新管家，在其职谋其位做其事，敢私自挪用一贯钱的，敢拿钱出去放高利贷，克扣下人的月钱的，致于敢搞出个前所未闻的‘新发明’的，我哪天得空随时来看账本，我一月定会抽三日总审账目。审出来，管家第一次赏三板子，第二次九板子，第三次赏八十一板子，往下查，查出来，管家赏板子，管家挨了多少板子，都一次往下赏，事不过三！过了三，就该下山，撵出王府！”王府撵出去与太守府撵出去就大不一样了，这就带有无性的批评性的政治色彩，以后紫宸国的大户人家知道其底细的，谁也不敢用。这是政宜在给王府的新管家和一众拨算盘的带上紧箍，自己随时念咒。 众拨算盘的齐道：“是！” 政宜道：“第三件事，王府中侍女太多了，“众人知道是王爷的风流病留下的祸患，”有到婚嫁年龄，心中拿定主意，有相好的，无论是谁，相好的是府内还是府外，夫人和贝子会亲赏银两，并为新人写贺之词。“ 这被王爷翻个天的王府是百废待兴，现在只好节流。 但云裳那夜见到王爷屋子内的古玩珍宝一件都没有动，实际早就被政宜变卖了，那封王爷的书信之所以政宜要数清字数，是政宜要模仿王爷字迹，欲学长安郡太守的无为治理，把王爷的变卖签写上，要那些攀富贵之流，出高价购买。 政宜又在花厅内请来了两房姨娘，问她们道：“你们女儿都开蒙了吗？“ 大房姨娘纳闷道：“开什么门？开门谁不会啊！瞧，这话说的……“ 第六房姨娘道：“大姐，就是会不会读书识字。“ 政宜摇摇头，看来她们内斗的本事见长，自己女儿倒漠不关心。 政宜道：“如今，王府里艰难……“还没说完，两房姨娘又吵起来了，最后直指政宜：”还不是你打老虎，把钱都转去你娘家了！？“ 政宜摆摆手，道：“随你们怎么想，但你们的女儿不许当睁眼瞎，以后出嫁，被夫君骗了怎么办？连写封信都要代笔，还不知道代笔的人可不可靠，有苦无处诉。能识字，会嫁的好，想你们，知如何下笔。“后面那句话是政宜希望姨娘们也要学识字，有的忙了，就不斗了。就是无聊才会斗才会耍嘴皮子。 两房姨娘听着后面的话很有道理，第六房姨娘道：“可那老王八蛋就压根没有请过教书先生。“ 政宜道：“这简单，两位小姐若不嫌弃，小女来教。“政宜此刻心里纠结，完了！十七贝子不会是个睁眼瞎？政宜不耻下问，更敢上问，道：“十七贝子读书吗？” 大房姨娘边喝茶边痴痴笑道：“那老王八蛋说府里众人无才便有德。十七贝子会说话，懂礼数，不识字。“ 第六房姨娘道：“是啊，我记得我想要偷着识字，那老王八蛋逮着机会就打我。老王八蛋反对的，自然我们要支持，要识字！” 大房姨娘道：“对，老王八蛋反对的，我们都支持！” 政宜道：“姨娘们愿意识字，我教会了你们女儿，再让你们女儿教你们。“ 大房姨娘笑道：“都这岁数了，我识字干嘛，还不如凑成一桌抹骨牌呢！“ 政宜生气了，喝道：“抹什么骨牌？！骨牌和骨牌桌我卖了！“ 两房姨娘哭道：“掌府人怎会把最重要的骨牌和抹骨牌的桌子卖了！糊涂啊！！！” 政宜押了口茶，道：“不会糊，不乱涂，我以后卖的更多。” 两房姨娘气的不打一处来。 政宜知道叫醒装睡的人有多难，还是要去叫，道：”你女儿以后识文断字了，为娘的不会，就会产生隔阂，会话不投机。以后嫁出去，你们想写信呢？“ 第六房姨娘道：“说的对，我这脑袋怎么没想到？“ 大房姨娘想了想，道：“对，对，二十多年忙着斗正事儿，都忘了这小事儿！“ 政宜越发头晕了，内斗是大事，识字是小事，简直本末倒置。田嬷嬷口里的滑头，很滑头，太滑头！王爷让众人不识字，私设歹毒的王法，是为了自己生活奢靡！其他人不识字，只懂礼数就够了。政宜想着十七贝子绝不能是个只懂礼数，内心善良，斗大的字摆在面前都不识的男子。自己以后一走，这十七王府在十七贝子世袭王爷了，他还不被骗得赔本？那王府里众人往哪里投奔去？ 正说话间，有人来报，田嬷嬷来了。政宜算准今天田嬷嬷会来，田嬷嬷摇着扇子，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两房姨娘再漂亮，也比不过脸上长痦子的老女子有派头。两房姨娘见了躲之不及，知趣地忙散了。田嬷嬷不言语，围着政宜走了一圈，方道：“这衣裳搭配是对的，脸上的粉怎么匀得这么乱？谁给老生乱描眉，还长眉入鬓，装西施啊！既然掌府了，就要短眉，吊起来，画出个不怒自威。”说着就把政宜拉到面前，细细地看了又看，中气十足喝到：“倚云！你个小丫头画的什么？又不是画狐狸精。” 政宜笑道：“你可算来了，现在都知道你来的节奏了，我一肃清，田嬷嬷就飞来了。” 田嬷嬷伏在地上，中气十足的道：“奴婢是飞来了，奴婢要给小姐传递一个消息，就是奴婢看见静王爷的书法越发好了！” 政宜道：“这算什么新闻？” 田嬷嬷道：“静王爷就是静，他是一年都懒得动几笔，静王爷说自己的书法好了，是老东西写信给自己各国游历的儿孙写多了，又有战事要起。小姐，您懂了吧？“ 政宜才想出节流，还没想出开源，这一打仗，紫宸都城的物价几十倍翻筋斗。 田嬷嬷继续道：“太后五十大寿，修庆会宫，您父亲要小姐想方设法继续转钱到申府。“ 政宜搀起田嬷嬷，道：“田嬷嬷，你知道十七贝子是睁眼瞎吗？“ 田嬷嬷道：“老生当然知道。“ 政宜欲哭无泪了：“那你还把我折腾到这里！“ 田嬷嬷摇着扇子，笑道：“十七贝子心地善良、生活质朴，就是睁眼瞎，小姐会教啊！不是老生戏弄小姐，先王正支血脉只此一支，用这等心正无术的人撑伞，好啊。” 政宜和萍碎一齐道：“坑害死我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