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存在的旅伴
胃很痛，醒来之后吐了不少酸水。 舒服一点之后才发现我所在的房间，干净的天花板、落地窗，窗外蓝天白云，室内装修别致，一张民族特色的桌子、几把柔软舒服的椅子。我有点懵，我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我情不自禁的走向书柜，抽出一本硬皮书，翻开来看，是陌生的异国文字，字体像欧洲文字，只认得阿拉伯数字写着出版年份，2010年。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白色的短袖T恤，一条绿色的短裤，仿佛把手插进口袋里就可以摸到一部手机。我有点激动，跑到落地窗前。看到的是熟悉的建筑，希望集尽收眼底。 “妈的，这是野外大型真人秀？”我拍了拍头，赶紧跑去旋转门把手。 两分钟之后，我发现，我是被关在这里了。 我仔细查看自己的肩膀，还看得出伤痕，也就是说，之前发生那一切都不是假的。 鸣，那么鸣怎么样的？我跳起来，拍打着厚厚的门板。“有人吗？”我换了四五种语言求助，可门后面仿佛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我心灰意冷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安静的时候，听到房间里“嘀嗒嘀嗒”的声音，好熟悉。稍微一转头，就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东西。它坐落在屋子的角落里，是一只立钟。上面的时间是14:45。 真是奇怪的风格，装修成欧洲中世纪的样子，却摆着东南亚风格的桌子、地摊，茶具又是中式的。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我注意到有人开了门，但是一直处于意识游离状态的我并没有立即去看是谁。直到那个人走到我身边，说：“你醒了？” “难道我这样子是在睡觉吗？” 对方没说话。这声音熟悉，余光只能看到他的鞋子，那就够了，黑色的皮靴，这个人是翼。我抬头确认我的猜测。 “我们是在拍电视？”我问。 他摇头。 “那，这怎么解释？” “我们生活习惯一向如此，沿用古人留下的东西。”他平静的说。 我所在的就是希望集的标志建筑，那个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的铁塔。 “我们自行发电。”他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吊灯。 “既然可以发电，为什么不分享给大家。” “因为大家恨这种东西，他们认为，这是给大家带来灭亡的存在。” 我双手捂住脸，心里说不出的失望。“鸣呢？” “我问你鸣在哪里？”我有点怕，怕鸣没有被治好。 “所以我刚刚问你是不是醒了。”他双手抱在胸前，审视的看着我。然后继续开口：“鸣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胡说！你们一定是把她藏起来了。”我跳起来，向外走去，被他一只手拉住，丢回了座位上。他仍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那只是一个西西比人放在你脑海里的一个人，并非真实存在。西西比人是会制造幻觉的魔法师。”他说。 “不对，鸣比我矮一点，不爱说话而已。”我用手比划着她的身高。一定是因为她太安静了，才没有被别人注意到。 “这件事，我们是打算等你恢复了和你说的。不要那么固执好吗？这个幻影存在的目的就是把你引向西西比人，使你受他们左右。” 我怔怔的看着翼，“在人鱼海，我被海盗带走，鸣跟了上来呀？我们一起坐车去希望集的呀。我们一起在希望集赚钱的呀。” “那我们问问阿健？”说着他向我招下手，示意我跟着他。塔内环形设计，电梯在中间，我们乘电梯下去。这里是希望集的一个角落，行人很少，走出铁塔又见到了这个熟悉的世界。 这个人走在前面，也不说话，我跟在后面，累得有点体力不支。 路过一个小商铺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吃些什么，我满脑子都是问号，急于找到答案，于是摇头示意他继续走。 我们出了城，是那天我进城的路，“我们不会要走着去找他吧？”我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路程。 “那我来背你？”他突然转身，吓得我停住了脚步。 我赶紧摇头，搞得我像是个女孩子一样。“走吧。”我咬着牙，脚上的鞋子虽然很好，但是一旦走了很久，开始跟不上翼的步伐。 “你这样，到了恐怕要太阳落山了。”他在前面站着等我，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只想坐下来休息。 他不由分说，一拉我，就跌到他的背上，也不等我说话，甩开步子，好像是飞了起来。油门踩到50迈，也不过如此吧。速度产生的风吹着眼睛，很疼，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听到风从耳边呼呼吹过。 这世界，太尼玛疯狂了！ ##################################################################### 见到阿健的时候，他和他的驴子依然在那里等待客人。翼直接落在他坐着的那个树枝上，细小的树枝感受到风，猛烈的摇晃着。我也被放了下来。 阿健看看翼，又看看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鸣，你知道鸣吧？”我迫不及待的问。 “鸣？” “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我们做你的车子进城来着。”我口干舌燥，想说得明白一点。 “你倒是提过，可是那个女孩并没有一起上车呀。不是你一个人去的吗？” “怎么可能，你还要收两份钱的呢。在希望集也还给你钱了呀。” 阿健张大了眼睛，一脸奇怪，“你当时确实问的是两个人多少钱，我告诉了你。可你说的第二个人，不是并没有来吗？我们走的时候，我还问过你那个人来不来了。你只是说‘我们进城吧’。后来你给我双份钱，我还莫名其妙呢。”他说。 “就是这么高的一个女孩。”我比划着鸣的身高。 阿健摇头，说：“只有那五个大叔和你。不信等哪天大叔们来了，你问问那几个大叔。你如果觉得自己被骗了，我可以把那一份钱还给你。”说着他从腰包里摸出两张钱递给我。 “阿姆，阿姆拿她当人质来着。不然，那二十四刀怎么算？”我望向翼，他面容沉静，似乎能解决一切事情。 “阿姆就是希望集里的大巫师，那不过是为了解除你幻觉的方法呀。” 难道没人能证明鸣的存在了吗？ “你仔细想想，那个叫鸣的女孩和你说过话吗？她的所有感情是不是都是你自己感悟出来的。包括她的想法，想带你去哪里。”翼问。 “她只是和我说话很少而已。”如果鸣真的是个不存在的人，那这一路上，到底是什么？我在自娱自乐吗？ “载我们回去吧。”我把那钱推回给阿健。今天的阿健，很安静，似乎一直在这里等我。 我坐在木车子里，看着阿健的背影，突然问他：“我们是朋友吧？” 他用沉默回复我。看来，他是讨厌我的。之前的关照，之前的笑脸，也都是假的吗？ “希望集的骗子，真的很多。大家都是说谎大师。可是阿健你不是。” “所以，我只能做车夫。” 这是我和阿健第二次见面时候的对话，记得清清楚楚。 “念初一的时候，有一天我和同学逃课去网吧，被老师抓住后，老师问我去哪了。我说肚子痛去厕所了。一下就被老师戳穿了呢，后来被通知了家长。”我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记得依然清楚，当时被捉住后尴尬的可以。“老师连学校监控都没看，就知道我说谎。因为，说谎的人，眼神会出卖他。常有人这么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人说谎的时候，眼睛是会向右上倾斜的，那不是回忆，是编造。” 阿健不说话，把车赶得更快。 翼突然摸了摸我的头，我讨厌他碰我的头，这个动作绝对是对自己家小狗的动作，我推开他的手，突然觉得胃很不舒服。 “你们这些骗子，把鸣交出来。”我苦着脸，发现心脏也不舒服。 “不要怀疑阿健。你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这样你会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来我们又去找了那个医生、水果店的老板，每个人都表示没见过那个女孩。我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朋友竟然是不存在的。那个救过我，跟我一起受苦受累的女孩竟然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她存在的证据。 “我们得回去了，今晚雅弗大人来了，晚餐一定要去。”翼在我耳边说道。 “猎人不是不来希望集的吗？”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雅弗大人才亲自来这里带你回去的。” “第三大陆？” 他点头。 “请与我保持两米距离，另外不要随便碰我。”我加快脚步，希望离这家伙远一点。 我从小就怕生，中学之后因为总出去旅行，虽然性格上好了一点，但是还是讨厌与陌生人靠太近。更何况，这个人随时可能会向对待小狗一样碰我的头，那之后一定会胃疼。似乎他有压制我产生核变的力量。 另外，我乘上电梯，再次看到自己的这身衣服，虽然很喜欢，有回到自己世界的感觉，但是，我终于忍不住对他说：“不要随便给我这些奇怪的衣服。” 电梯在第19层停了下来，我跟着翼走出电梯。心里想，马上就能见到和我同一个时代的人了，这个人，将能解答我所有的疑惑。 我们一同进入餐厅，偌大的餐厅里，只坐着两个人。一个人是翎，另一个身材壮硕，额头上有一道疤痕，头发短短的。难道他就是雅弗？ 他两眼熠熠发光，“原来你就是闪。”他大嘴一咧，笑了起来。 “你是哪年的？”我问。 “末日之前的那几年。你呢？” 也就是，这个看起来有四十岁的大叔比我还小？“2018。”我尴尬的说。 “哎呀，等了你这么久。” “你知道？” “我当时参与实验的时候就知道，听说会有五个人。但是因为是高度机密，所以大家都把这传言当真。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他声音粗犷，神态举止让我不由想起了篮球运动员。 “其他人呢？”我问。 “看缘分了。”说着他招我坐下。 餐桌不大，还是很有气派，我想坐远一点，却没能如意。 “有个女孩和我一起……”我想说起鸣的事情。 “嗨，西西比人惯用的障眼法。” “这里还在吗？”他指了指我的心脏，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好像，在吧。” “唔，心脏消失之前使用能量的话，可能会一直不舒服。不过没关系的。”他说的很随意。“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第三大陆吗？核爆的发生地就是第三大陆吧。我心想。 “那个女孩……”我想问清楚，但是对方似乎毫不在意，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下一个猎物是羚羊。你得一起去，因为其他人分散在各地等待今年回归的一批鲑鱼。” “藏羚羊？”我有点吃惊，要去猎杀那个小东西吗？ 雅弗笑了一下，“和你想的可能不太一样，去了就知道了。我们的竞争对手很多，可要小心了。” 我没有想太多，所有的心情全放在了害怕上。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将失去心脏，那么我该用什么来想念、用什么哭用什么笑呢？到那个时候，我还可以以人的身份生存吗？到那个时候，我还有资格说爱与恨吗？ 他们不顾我的担心，“我可不可以……”那个“退出”没有出口便咽了下去，雅弗眼神凶狠的看了我一下。他可以读心吗？天生的自我保护意识告诫我，不要对这个人说不。 这时，裤子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裤子外面一摸，好像是铁质的。我从桌子下面取出，悄悄瞄了一眼，是一把蝴蝶刀，我立即想起是鸣的蝴蝶刀！在巨石岛上与她的对话历历在目，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下一秒，我被人拉住领口拽了起来。他从我手中夺过了那刀子。 “你要做什么！”翎举着那把银色的刀子质问我。 “还给我，那个是鸣的。”我除了哀求他，没有别的办法。鸣说过，会陪我找到名字。 “这是刚刚你具象出来的东西。”翼，冷静的坐在另一边，擦着手中的餐刀。 因为思念，所以，做出来的东西吗？我有点惊慌。 “看来，你还不能控制好那个能量。”雅弗稳稳的坐着，是旁观者的语气。 翼慢悠悠的站起来，向我走过来，轻轻摸了我的头一下，说：“这个能量如果不这样压制的话，你还真危险。” 所以我才会觉得胃部剧烈的疼痛吗？我被丢回到椅子上，看到那把刀子渐渐的消失。如果这样可以的话，我会不会让鸣再度出现呢？ “别傻了，具象化仅限于物体，对生物是不可能的。”雅弗说。他能察觉到我的想法吗？ 很快，菜被一一呈了上来。可以用丰盛来形容。都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rou菜占了很大一部分，翎夹过来一片rou，放在我的盘子里，我么有什么礼数，用手抓起来放在嘴里，才想起来问：“这是？”这年头，猪牛羊rou都很少见，但是这个味道应该不是任何一种。 “你猜一下？”雅弗期待的看着我，眼神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