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杀之迷惘
三人将情报汇报魂章，命令只有一个字——杀！于是，三路合一，共计融合期十三人，玄照百多人，杀入地下溶洞。 地下溶洞四通八达，但远非迷宫，而由于久无人迹，因此，星河等人不可避免的会留下一些痕迹，在大规模搜索和最后一只小鬼的协助下，终于循着血腥气，发现了星河藏身的小湖！隐隐约约的灵力波动确认了法阵的存在。 三人相视确认后，命人包围了这个直径四丈左右的小湖。一百多支飞剑所指，几乎可全部覆盖，除非有防御法宝护身，否则敌人插翅难逃！ 鬼武者、鬼林两人交换个妥当的眼神，鬼武者上前半步，对着湖水慢条斯理地喊道：“天剑门的人听着，你们不用指望傅天来救你们了，乖乖出来受缚，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鬼林瞥了他一眼——阴险！ 短短两句话，先令人绝望，再给条生路，其中还藏着一个道德陷阱，不明底细的人很容易上当，可见鬼武者心思之深，谋算之速，连魅宣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令他心中顿生豪情。 一息，两息……一刻…… 毫无动静。 鬼武者脸色阴沉了下来：“哼，一个小小幻阵，还真当成个凭借了！”他一挥手，一百多把飞剑如雨般钻进小湖，激起一片水花。 不多久，幻阵象被破坏了一样，小湖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底下混浊了，但神识却不受影响—— 没人！ 突然，鬼林怒喊：“上面！” 众人下意识朝上看去——数十把飞剑从虚无中先后降临，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水箭！ 众人大惊！ 此时，百鬼狱众人的飞剑还没收回，阻挡已无可能，只能边收回飞创，边躲闪。 这个场面，刚才还出现他们的想象中，不过，对象调了个位置！ 一片混乱！ “卑鄙！” 鬼武者惊怒，口不择言了，上一刻的猎人，下一刻跌落阱中，光是精神上的打击就足以令心高气傲的他吐血，心中已蒙上了阴影！ 然而，再一刻，他又懵了——多数飞剑竟直接插到了地上，再无异动！可是，可是——那些明明是飞剑啊！怎会无人控制？！ 鬼林气得嘴角抽筋，恨声道：“上当了……” 话音未落，小湖之中突然窜起四道水箭——惨叫四起！ “攻击湖底！”鬼武者大吼，顿时，绝大多数飞剑攻入湖中，融合期高手则合力攻去四柄飞剑。这时，神识已经能探查到湖底——三男一女正竭力御剑攻杀！ 困兽之斗！ 当如雨的飞剑杀到时，一切都注定——凄美的少女，壮烈的少年，喷散的血色。 这一刻，惊吓的心得到了安慰。 然而—— “轰轰轰……” 十几声巨响乍起，整个溶洞仿佛都在摇晃！ 耳鸣中，一片惊骇欲绝的撕裂般尖叫响起！ 原本坑坑凹凹的洞顶不见了，一片白色碎雾被同时刺穿，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如同巨人射出的巨箭，两息间已到达地面！ 三息后，震动消失，小湖周围弥漫呛人的石粉白雾，其中或嘶哑惨叫，或无力的哼哼声传出，在空旷的洞中回响…… 潮湿的环境下，尘埃很快散尽——湖边，再无一人能立！ 嗖嗖嗖，三道人影冲出水面。 “啊——” 站立未稳的莲釆露捂住惨白的小嘴儿，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惊骇、不忍、甚至痛苦的复杂情绪。 符志侧脸。 曲无门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 只有龙吟海，表情狰狞、狠毒，抖动的双手慢慢握紧飞剑—— “够了！” 轻喝从湖中响起，“哗”的一声，星河跃上岸，右手扶着一个痛苦的皱眉美女——魅宣。她左臂奇怪扭曲着，鲜血浸湿了破碎的黑色纱衣。 这是一种血色的残酷美感。 星河叹气，扶她到一边，接好断骨。水中是他的领域，否则，这个女人会无声无息地消失！若非这种局面，她一个人就会造成令人无法接受的损失！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个天生的夜行者，其隐匿的能力令他自叹不如。但是，他不愿下手。不愿对美女下手是男人的通性，但从直觉上，他觉得不应该那么做。 龙吟海转身，狠狠地盯着他，眼带疯狂。 星河却看向修罗场，这是真实的修罗场—— 破碎粘连的残尸…… 钉在地上的少女…… 死不瞑目的迷惘…… 濒临死亡的抽搐…… 精神崩溃的颤抖…… 龙吟海低沉怒吼，“你，想阻……” 突然，他愣了——他看见，两串亮色从星河迷惆的眼中滑落…… 就在这一瞬，师傅的话浮上心头——“天道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吟海，你所修之道，又是什么……” “所修之道？”他突然想起了小师弟乔云海死前那眷恋的眼神，而现在，那令人悲痛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就在这个修罗场，就在每一个百鬼狱弟子的脸上！这些眼神，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全部！ “啊——” 龙吟海抱头跪地，大声嘶吼——痛苦、绝望、不甘、恐惧…… 余者动容，心有悲戚，沉默无言…… “哗啦——” 碎石翻滚，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碎石堆站起——鬼武者！ 第一次，他心中充满了自责——湖边地上，到处都是尖立的倒钟乳！ “倒钟乳，倒钟乳……我早该想到的！哈哈哈……” 是的，倒钟乳石的形成，是因水滴落而成，而在这一过程中，大多伴生钟乳石，这是一种双生子现象。 人大笑，眼中却燃烧着愤怒和不甘——那是他鬼武者的意志。 刀指星河，战意迸发，“最后一战……” 话未落，眼前一道黑影袭来—— “轰——” 毫无反应的鬼武者撞断数根钟乳石，萎顿于地。他挣扎着站起来，因为他不甘这么死去！ 抬头，却看见这个强大的少年擦了擦眼角，茫然地用两指拈了拈，动作很慢，无意识一般，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令他杀意全无，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年？ 终于，星河清醒了过来，低头看着手指，背对四人轻声道，“你们先走。” 发怔中，莲釆露和痛苦的龙吟海一起，被曲无门和符志带走，潜入血湖离去。 对于曲无门和符志来说，修仙者心如止水，世情冷淡，但这一刻，心中生出暖暖的感动， 这是一种异样的情绪。 对修士来说，你可以感谢，可以赞赏，可以反对，可以杀人，但是，不宜感动，不宜愤怒，不宜痴爱，不宜仇恨，这些导致心神剧烈震动的情绪，会因修为的变高而种下更严重的心魔，此为大忌！ 天道无情，修士师法天地，须心如止水。 修士，需超脱人的层次，才能进阶成仙。 曲无门，是遭遇变故之人，对他而言，感动之外，更多的是矛盾——是悲天悯人？还是道心不稳？ 似是而非，亦是亦非。 是心境，也可能是感悟。 是心魔，也可能是另一种道心。 世俗界有言，力量因心而强大，但几乎不为修士所取。 孰对孰错？ 这需要以永生为代价去验证，但太多的失败，已经让修士断了这种念头，但不可否认，有那么极个别的例外。 愚蠢？智慧？ 谁能说得清？ …… 鲜血汇成细流，汩汩流入小湖，扩散，淡化…… 整个湖面在荧光的映照下，变成了暗红色，却格外刺眼。 杀戮，因生命而存在，从未停息。 以生存之名—— 以正义之名—— 以爱恨之名—— 以欲望之名—— 孰对孰错？ ——谁能说得清？ 难道只能以立场论对错？ 那，又以谁的立场？ ——弱者？强者？ 理不清！道不明！ 或许，这就是人性——摆脱野性的本能，却陷入智慧的挣扎。 或许，这就是仙道——追求飘渺的天道，去完善人性的缺憾。 那么—— 什么是魔道？ 什么是邪道？ 或许…… 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星河的心中，他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