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博雅轩

    听着舒缓的音乐，我躺在椅子上，耳边听着韩筠宁喃喃的话语，浑身放松、感觉一切是那么美好，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

    我大叫着醒了过来，还是梦到了自己在黑暗的通道里被大蛇追赶，满头大汗、双目无神、呼吸急喘。

    听到我的叫声从外间走进来的韩筠宁和小薇看到我的样子，知道我又做恶梦了。

    “小薇，你去拿一条热的湿毛巾来。”韩筠宁接着走到我的身边蹲下轻声问道：“莫先生，没关系吧？”

    我看着她关心的眼睛，心头一缓。我摇摇头轻声说道：“没事，只是又梦到自己在黑暗里被追赶，太真实了！”

    听到我说的话她面露狐疑之色，我之前说是在丛林里遭遇大蛇，但是讲述梦境时一直是在黑暗中，环境不一致，我还是隐瞒了许多。

    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安慰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刚开始而已，你要有信心。今天我们先到这里，你依照我写的日常慢慢来，很快就会好的。”

    “莫先生，我建议你不要带这个配饰。你天天见到它，还是会加深自己对蛇的印象的。”韩筠宁对我带着衔尾蛇表示不解。

    我表示没有关系，心里知道和衔尾蛇没有关系的，毕竟我休息的时候是不佩戴的，她也不清楚它的作用，虽然我也不清楚它为什么能有这个作用。

    约好下次访问的时间后，我在护士小薇的道歉声中离开了心理咨询科。

    坐在车里我看着韩筠宁写的单子：勤运动，舒缓身心；多与人沟通，进行团队活动。简单来说就是保持快乐心情，多与人交往把内心敞开。

    我皱着眉想着自己已经习惯独行侠的生活，多久没参加集体活动了？自从勉强参加了单位年轻人的聚会后已经有许久没什么团队活动，单位里面也许久没有什么大的公务需要多方面配合，平常自己基本是独来独往。

    眼前浮现韩筠宁娓娓叮咛的身影，还是尝试着做一做吧！

    简单的吃过午饭后，我看看时间离杜可为说的时间还早，想想今天没有其它安排便准备去吴天楚师兄主持的博雅轩去看看。虽然与师兄也有年龄上的差距，但是还是有一些共同的话语的。

    博雅的意思就是渊博雅正的意思，这个词使用率颇高，只要和文化沾边的都可以用到。爷爷当初没多想，拍卖行注册名称为姑苏宝鉴拍卖行，聚宝如水；文物店叫博雅轩，现在看这两个名字泛滥的要死，当时爷爷却为自己能取这两个名字沾沾自喜。

    博雅轩就开在文庙附近，上下二层小楼。一层几个柜台摆放一些大众货色，招待游玩的新客和散客的；二楼则是精心装修过得，通透木格栅分隔内外，内侧就是一个大保险柜、一张大桌子和一些放大镜、手套等物品，外间则是茶室，中间一个大木雕茶几，四周摆放几把太师椅，周边的柜子上则摆放一些看着过眼的瓶盘和书画，好东西当然都在保险柜里，这里是专门招待老客和豪客的地方。

    我迈进了店门，却听到一声：“先生，你好，欢迎光临。”闻声一看，店里面就一个陌生脸，二十来岁，不认识，应该是新来的伙计。

    我也不解释直接问道：“你是新来的？保利在哪里？”李保利是店里的大伙计，掌柜的也就是老板吴天楚不在他就是主事的。

    “保利哥和老板有事出去了，一会就回来。您请这边坐，我给你上杯茶。”他见我直呼保利的名字，知道至少是熟客，便热情招待。

    “嘉德，不用你招呼了，我来就好了。你们少东家来了都不认识，回头让保利好好教导教导你。”一个粗厚沙哑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了下来，“小左，上二楼来吧。”

    我闻声抬头笑道：“胖叔，没想到你老在这里，怎么？替我二师兄看店那。”楼梯上说话的正是胖叔李瑞，夹杂的一点斑白的头发短寸、面相憨厚眼睛里却不时的闪着亮光，穿着一件胖大灰色亚麻唐装，一副憨厚的居家翁模样。

    “快上来吧，你小子。老什么老，你胖叔我正当年！”人老都不服老。

    我快步走到二楼，看到胖叔已经老神在在坐在大木雕茶几旁，他笑着看着我说道：“你来的正好，我刚泡好了一壶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来，品尝品尝。”说完用带了一堆手串的手拿起一旁的老紫砂茶壶倒了一碗茶。

    我坐下后端起茶轻吹了一下，感觉温度正好便直接喝了下去。胖叔看着我摇摇头道：“好东西都糟蹋了，你和你爷爷真像，好茶到你们这里都是牛嚼牡丹，浪费啊！”

    我看着他嬉笑道：“胖叔，你这么胖应该多喝点茶减减肥，我喝白开水就好了，好茶、坏茶我又分辨不出来。”

    他把茶碗向茶桌上一放，瞪着眼看着我气呼呼的说道：“你小子在别人面前一副沉稳的样子，在我面前怎么就一副跳脱样，见了我就说老啊、胖啊的，你来是存心气我的啊！”

    “谁让您老一副大肚弥勒的样子：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何所不容；开口常笑，笑古笑今，世事付之一笑。你说我见到你不笑，那我还见到谁笑？”我嬉笑着说道。胖叔从小看着我长大，那时是难得一见的胖人，时常给我带好吃的和好玩的，所以很是亲近。

    “别贫了，你干嘛来了？听说你最近不接活，想开了？”胖叔正色问道：“我早和你说过，不要每天两点一线的，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样子。这方面你要和杜可为学学，该玩的时候要玩。”

    “不是，只是最近有事，没时间，所以暂缓一下。”我抓起一旁的两个文玩核桃把玩着说道：“晚上与杜可为有事，中间这点时间没什么可做，所以来看看。我师兄那？”这两个核桃是胖叔亲手慢慢盘出来的，红里透亮、色泽如玛瑙一般。

    “掌上旋日月，时光欲倒流。周身气血涌，何年是白头。”这是乾隆爷形容文玩核桃的，只是这个长寿皇帝一生四万多首诗，大部分都是这种白话诗句。

    “你小心着点，我把玩了许久才弄成这个样子。”他先心疼的看着两个核桃在我手中转来转去，然后才回答道：“拍卖行最近要进行一次拍卖会，拍品征集的差不多了，钮泽仪把吴天楚叫过去帮忙，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店里没人不行，所以我这个闲人就在这里坐镇了。”拍卖行和文物店胖叔也是有股份的，只是他也和我父亲一样做甩手掌柜。

    “是吗？怎么没有叫我？”我疑惑的问道，之前听师兄提起过这件事，但是那是几个月前了。现在拍卖行也竞争厉害，征集足够有分量的拍品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

    “一周前联系过你，但是没打通电话。你回来后，你爸妈又让他们最近不要打扰你，所以就没告诉你。”胖叔身体坐直看着我问道：“你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爸妈之前是不怎么管你的，怎么开始张罗让你相亲了？”

    “相亲？”我吃了一惊，这是怎样的一个节奏，“他们没和我说啊，再说我也不着急啊现在。”

    “我和你的两个师兄都接到电话了，可能是他们突然发现对你的关心不够，你现在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所以开始给你张罗。”胖叔从新靠回椅背悠悠的说道：“他们不提我也没注意到，你年龄也不小了。可惜我和你婶认识的不是年龄太大就是太小，没合适的。”

    也许真是这次的遭遇让他们关注到我，只是相亲我是心理抗拒的，而且心中不自觉的浮现了一个今天让我怦然心动的身影。我忙摇摇头，看来自己真是需要好好调理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我不舒服。

    “我有自己的想法，不用他们cao心。”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

    “对了，你爷爷什么时候回来？”胖叔突然问道：“最近他一直在外地啊，上次我联系他说是这几天回来，你知道吗？”

    “这几天？不会吧，前两天我回他电话还说要去云梦泽见一个老朋友。”我摇头说道：“他是静极思动了，最近老说要找什么祖家和看看老朋友。”

    “人就讲究个落叶归根，他这么想也是正常的，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了能找到吗？上次我和你爷爷一起去关外就没找到，你爷爷当年年纪小记得不清楚了。”胖叔叹息的说道。

    我和胖叔又聊了一下店里的情况，现在电视里面藏宝、鉴宝的什么节目也开始播放了，人们对古物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也让我们这些从业者觉得头痛。这行讲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是这么一宣传虽然掀起了全民收藏的热潮，但是也把价格什么的明细化了，想捡个漏什么的也难了，而且好一点的货色价格就死命的往上要，所以胖叔和吴师兄准备把经营方向向潜力股上偏移一些。譬如吴冠中的作品，不到十年间价格涨了十倍以上，这就是超大的潜力股了。

    时间过得很快，透过木格楞窗进来的光可以看出太阳已经西坠，“胖叔，时间不早了，我和杜可为约好有事，先走了。对了，你这副核桃送给我吧，我正好攥在手里磨磨性子。”我拿手中的文玩核桃示意道。

    “就知道惦记我的好东西，不给！你有性子要磨嘛？”胖叔敏捷的抓住我的手将它们收了回去，旋而笑着说道：“不是舍不得这个，而是这两个已经盘的差不多了。你要磨性子的话回头我给你两个新的狮子头，你慢慢在手里盘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