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破局

    棋局本就是变换无常的，现在的区别就在于我们几个大活人，变成了这棋面上的棋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死于非命。最初李国华走得非常的顺利，相继吃掉了对方几颗棋子，看上去也是胜券在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觉自己呆在这个地方很久没有移动了，照明弹的光亮也早就熄灭了，只剩下李国华手里的探照灯还在亮着，为了节省点亮，我们也都关掉了手里的战术手电。

    或许是同样等得不耐烦了，一颗照明弹从Emma所在的位置飞了出来，照亮了整个漆黑的空间，接着照明弹的光亮Emma四下看了看，随后脸上露出了惊讶，我问她怎么回事，为什么李国华不动了。

    李梅的斜对面站着对方的金蝉，老三的对面放着对方的车。按照金蝉棋的规则，金蝉可以不限步数横竖直行，斜格能走一步，且必须吃子。车则与普通象棋无异。

    也就是说李国华现在面临着选择，李梅和老三必定要放弃一个，否则下一步就得死两个。

    听了Emma的解释，我这才明白了李国华为什么迟迟不动。胖子了Emma的解释怒道：“李国华，你大爷的，你不是说没事吗？你大爷的，你大爷的...”

    看着胖子满脸激愤，嘴里不停地骂着，我说：“别喊了，嗓子喊破了他也没办法，再喊下一个就得把你给卖了，眼下咱们还是想个办法保住他们俩才是重点。”

    Emma说：“金蝉棋多变，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想当不容易了，如果是我，估计走不了几步就得牺牲一个，我们对面现在还剩四颗子，两个将帅都还在宫内，我们也不知道那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如果盯着两个将帅不放，结果就必死两个，如果放弃将帅，至少我们能保住一个。”

    胖子说：“哎..我说，咱们能不能别这么悲观，实在不行，咱可以使点儿伎俩...”

    我和Emma听了胖子的话，都点头表示可以一试，我拿出对讲机和李国华说了我们的想法，李国华在那头呻吟了片刻，最后还是充满无奈的答应了。

    这一耽搁我们浪费了不少的时间，照明弹也已经落了地，我们几个趴在棋子上，走到这一步，贸然下来，说不定又会触动什么机关，只能靠李国华一个人。

    李国华把一个挂钩固定在墙面上作为支点，绳子穿过支点，一头扔给老三，另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扳动机关李梅身下的棋子走动之后，就是对方落子了，在这之前立刻收绳子，把老三悬在空中，或许还有机会躲过一劫。

    计划进行的非常的顺利，李国华和老三把绳子也都相继拴在了腰间，扳动机关的那一刻，我们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看着李梅身下的棋子移动了步子，老三对面的棋子也正在缓缓的向他移动，李国华一收绳子，老三整个人就悬了起来。

    几乎同时，对面的棋子跳了起来，死死的把老三的棋子压在了下面，顷刻间就碎成了齑粉，看到老三躲过了一劫，我们心里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李梅所在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我们还没来得及震惊，悬挂着老三的绳子突然就断成了两半，要知道他的身下这时候可是对方的棋子，若是任由他这么落下去，那还能好的了？

    可眼下我们除了看着他落下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正在速手无策之时，离得最近的古通伸出手，大喊道：“快往我这边来。”

    古通和老三相隔了两个格子，这放大的棋盘，一个格子的宽度至少有一米左右，这点距离若在平时也就是两步之遥，如今老三是在空中，没有着力点，想要跳过去，谈何容易。

    古通刚喊完话，之间老三在空中反转了两圈，双手伸直，整个人就直接向古通扑了过去，在半空中古通接住了李国华的双手，险些被双双拽了下来。

    见到老三暂时脱离了危险，再回头去看李梅，哪里还能看得到什么，此刻的李梅早已化作了以摊血水，躺在了棋子之下，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默，众人的心里都不由的升起了一丝悲情。

    看样子，这副棋盘确实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就算躲过了一劫，还有下一劫在等着我们，李梅就是最好的例子，明明躲过了，却因为老三的不守规矩，惨遭杀害。而老三的绳子断裂，我想应该不是巧合，也是这副棋盘的某种特殊的机关。

    原本也应该步了李梅后尘的老三，因为古通的缘故侃侃的躲过一劫。

    见众人还沉浸在李梅死去的悲伤中，Emma盯着李国华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冰冷，我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们还得继续往下走，不能让李梅白死了，有什么事我们也的活下去以后再说。”

    Emma看了我一眼，对李国华说道：“李老板，你继续下，不要有心理负担，李梅的事谁也不想看到，我们现在五比四，还是有胜算的。”

    李国华站在机关处，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过身又动手去扳动机关，我们身下的棋子也都开始挪动了。

    经过了几步有惊无险的走动，对方的棋子终于只剩下一个了，我们也都把对方死死的围在了宫内。只剩一步，这盘生死棋局就已经走到了头，我们也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死死的盯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胖子所在的那枚棋子一跃而起，砰的一声巨响，将对面仅剩的那颗棋子压在了底下。

    静静的等待了几分钟，一切好像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如水，我们心里也都开始打鼓，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可怕，刚放下去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

    我们回头想去看看站在机关前的李国华，探照灯的光柱落在了机关上，面前空空如也，李国华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胖子开口骂道：“老邹，这孙子跑了，把咱们放在这儿等死呢。”

    我心里虽然早就有了计较，炸药引爆器也早早的我在了手里，可李国华却不知所踪，即便是引爆了炸药，也无济于事。

    心里暗暗叫苦，这一趟票子可真不好赚，看来我们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李国华这只老狐狸指不定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天晓得他会不会害怕我们夺宝，要把我们都困死在这里。

    我们坐在棋子上，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走又走不得，下又下不得，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老三开口打破了沉闷说：“邹先生，老三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以我现在的状态是很难出去了，就算侥幸离开这里，后面的沙漠也必死无疑，就让我来为你们探路吧。”

    我当然知道老三的意思，这家伙是个重情义的人，可要我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说真的，我做不出来，胖子也同样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说：“说什么胡话，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掉下去了，我们这条绳子就得颤三颤，我不同意你的想法，我...我...”说道最后，他自己也没词儿了，朝我使了个颜色。

    我接过话说：“我们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至少现在呆着这上面是安全的，要是李国华这孙子真有害人之心，你就算下去探路，我们照样是个死。”

    老三还想在说些什么，Emma怒道：“好了，都别争了，古通，你把老三看好了，他要下去了我唯你是问，眼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脱困吧，看样子指望李国华是没戏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办，半天也没个结果，嘴里也因为说多了话，开始口干舌燥起来，话也慢慢的变少了，力气也一点一点的流失。我们也渐渐的陷入了绝望，李国华的消失，就如同失去了希望，我们亲眼见过老三离开棋子的下场，这盘棋虽然已经下完了，可难保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形。

    我们躺在棋子上，各自想着心事，我看着上面漆黑的洞顶，人之将死，或许也会去想一些自己最想念的人和事吧，我同样也不能免俗。

    想着想着，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不知什么时候我出现在了那个熟悉的家，依旧是那个大院，依旧是那样的房屋、砖瓦，推开门，里面坐着几个熟悉的面孔。父亲、母亲、祖父、外祖父多年未见的亲人都坐在院子里，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母亲笑道：“想什么呢？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祖父看到我走进来，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来..来..建邦，过来跟爷爷汇报汇报，你这一年在部队的成绩，也好让你外公和我开心开心。”

    我应了一声，迈着四方步走到了祖父近前找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祖父和外祖父开始问长问短，我讲述了在云南的所见所闻，外祖父直挑大拇哥，连声说好。

    祖父笑道：“不错，好小子，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脸色突然一沉，换了一副面孔盯着父亲：“比你这不中用的爹要强多了，哪有当兵的不会打枪，整天就知道舞文弄墨，写写画画。”

    我说：“爷爷，咱们革命工作分工不同，父亲干的是文职，咱们当兵的也得要学习文化，打仗的时候也得学习战略战术不是。咱们上传下达命令的时候总不能老是打旗儿吧，总得认字儿。”

    祖父被我说得无言一对，只得冲着父亲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好好向你儿子学习学习吧，这才叫文武双全，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向我多学习学习，不求你像我孙子这样文能什么安天下，武能什么定乾坤，但至少也得有个强壮的体魄，就你这样，上了战场，枪杆子都拿不起，还怎么打仗。”

    听着祖父夸着我，教训着父亲，心里格外的爽，父亲被祖父说得脑袋越来越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母亲又从厨房端出了几盘菜，笑着对祖父说：“爸，你要教训文轩也不能当着建邦的面说啊，这小子以后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了。”

    外祖父见状，端起就被连声说：“对对对...这事儿还真不能当着孙辈的面说，你以后要文轩哪儿来的威信啊，他们年轻人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自己吧，这老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赶旧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别跟着搀和了。”

    场面虽然有些滑稽，却让我感觉到了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温馨，这时候天以正午，虽是中秋时节，但日头还是那么热，母亲伸手接过我脱下的外套，满脸慈祥的对我说：“快坐下吃饭吧，你爷爷和外公就等着你回来好好跟你喝顿酒。”

    说完话，母亲拿着我的外套走进了屋内，看着母亲的背影，我的心里升起了无限的感慨，秋天的落叶，已经难辨真假，此刻或许就是最美好的。

    正吃着饭，周围的空气好像又开始热了起来，我解开了衬衫的口子，见父亲和祖父像没事的人一样，我奇道：“你们难道不热吗？”

    祖父笑道：“傻孩子，这都什么时节了，哪还会热。”

    我抬头看了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树上的黄叶都掉光了，地上也都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可我依旧感觉周围的空气炎热，转过头正想去询问，只见父亲和祖父的脸却开始模糊，身后的房子也开始模糊了。

    我伸手去抓，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抓不到，我站起身想去追，可双脚却不听使唤，一步也迈步动了，眼泪在眼眶了不停的打转，却始终流不出一滴眼泪。这时候的天空开始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大雪落在我的身上，我却半点感受不到寒冷。反而越发的炙热。

    我脱掉了衣服，一件又一件，身上的衣服忽然开始着火了，心里说不出的惊慌，双手在身上不停的撕扯，想要拼命的摆脱，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老邹，老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