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和最后的世界(三十四)
离宿舍楼最近的校门口是校东门,从宿舍楼这一片过去,大约是七八分钟的路。因为这个点是学生们下自习的时间,又离寝室楼宵禁的时候还早的很,所以不少学生们正往返于东门内外,一路上人声鼎沸的半点不觉得冷清。 连音推着费予斐缓缓向东门走去,在来往的学生眼里,倒也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行到半道上,沉默着没有进行过任何交流的两人终于由费予斐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费予斐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是海大的学生?” 正魂游天外,想着自己心事的连音听过后顺口接了话就问:“是啊,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海大的学生的?” 费予斐逸出一声笑,很坦白的说:“因为我花了一周的时间去查了哪所学校有叫个连音的学生。” 连音顿了下脚步,随即又继续推着他向前走,并没有就他的私下调查谴责他什么。他既然有这样的能耐和本事,她又能说什么?再者,也是她骗他在先的。确实也轮不到她矫情的来指责什么。 不过连音还是有疑问的:“你为什么要查我?” 前面的费予斐向后转动了下身子,抬起头看她:“因为我想见你。”多么坦诚的回答。 连音低头看了他眼,短暂的视线交汇,她很快又收回视线,平视着前方的尽处,也不接话。 费予斐就着这个姿势再看了她两眼,随后又转回了身子,继续独自一人进行着话题:“你发给我那通消息以后,我就想再见见你。” 连音聪明的没接他的话问为什么要见她,只是说:“谢谢你前段时间对我那么关照,挺让人受宠若惊的,但也实在让人承受不起。” “有什么承受不承受的起的。”费予斐不太赞同,“如果你愿意敞开心扉,世间繁华各种美好,什么都能承受得起。如果不愿意敞开心扉,再广阔的天空也入不了你的眼。” 大道理确实是这样说的,连音反驳不了。 费予斐追问:“所以你愿意选择敞开心扉吗?” 连音拧着眉,满心的拒绝回答。心里掂了掂,她只当没听到他的问题,继续保持她的沉默。 费予斐耐心的等了片刻,没等到身后人哪怕一个单音节的字眼,但他也半点不觉得生气,反而露出一点笑来。 校东门近在眼前,校门外是一片霓虹灯光,一整条长街都被各式各样的店铺占满了,吃穿用度样样齐全。一直以来,大学生在商家的眼里是最有闲钱的金主,是以为了多赚点大学生们的钱,店家们营业时间大多都挺晚的。 连音走快了几步将费予斐推出了校门外,一踏出校门,连音心里顿时有阵轻松感袭来,就好像终于可以摆脱他了似的。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念头,就将他弃在这里好了,已经仁至义尽的她可以回去了。反正按照他的情况,他也追不上她。 不过这样缺德的念头,她也只能稍稍想一想,甚至连多想一会儿都没有。 但也正因为这缺德念头的冒出,让她终于开口说话:“送你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费予斐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大有要和他道再见的意图。费予斐不禁有些胸闷和无奈,她对自己的防备到底是什么时候生成的,又为什么始终不曾消弭一点? 问完话后,连音收回了手,大有一旦得到他的回答后,她就要离开的架势。 费予斐虽没有回头,但也感受到了她离开心切。他默默的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处,暗暗无声的逸了一道叹息,“是不是因为我行动不便,所以你不愿与我过多牵扯?”他动手转过了轮椅,让自己与她面对面。 连音并不想看他,但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两人不得不有几秒钟的视线交汇。 他看着她,微微皱着眉,面上既看的认真,又带着一份疑惑和伤心。那伤心是随着他说出的话带出的,仿佛是认定了连音是嫌弃他的。 回望着他,连音也不禁跟着皱了皱眉。
思忖了片刻后,连音索性以坦白代替回避:“费先生,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吗?” 费予斐点头,平淡的说:“知道。” 连音嘴角往两边一扯,算是扯出一点笑,“我满心眼都是那一个人。”宣誓过这一点后,她又转过话语,“人无完人,费先生也不用过于妄自菲薄,你的脸可比你的腿惹人注目多了,足够让旁人忽略你的不足之处。希望你以后能够不要再在意那点小小的瑕疵。” 费予斐跟着笑起来,“谢谢你的夸赞。”笑语里语气很真挚。 连音说了声不用客气。 但下一秒费予斐也转了话语,“你相信什么模样的爱情?又可曾相信过所谓的一见钟情?我说过,我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你很不同,既是一见如故,也存了一见钟情的意思。我也是真的喜欢上了你。你可愿意为我开一道门?” 连音瞬间敛尽所有表情,唯一有表示的,只有两条深锁起来的眉。 费予斐说:“我知你要说什么,你心里有人了。但你不说那人是你什么人,所以那人应当只是你暗恋的人吧。对方或许不知道你的情感,也或许根本就不接受你的情感。若是对方不接受你,你总有会被对方伤的体无完肤的那一天。既然如此,你何不给旁人留一个机会?” 连音一阵心惊,没想到他的观察力这么细致。而这样的人,同时也给人一种本能逃避和害怕的感觉。 要说之前连音还想着用话语来和费予斐讲道理,让他打消对自己的想法,那么此刻连音已经不敢再和他多说下去了。就怕自己说的越多,他越能从自己的话中找出弱点。 于是连音果然做出了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者丢掷在校门外的缺德事,虽然在连音看来,对方全身散发出的气势可比他不能走路危险多了。更是想要感谢上帝的公平,幸而他行动不便,如果让他成为一个正常健康人,不然怕是会更加的让她无所适从,也更加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