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音杀天下
曲终。中文.. 一盘棋局凌乱干戈，杀伐无存。 “罢了，这盘棋步入择日在下吧。”沧海收了手，整理了一下衣袖。 无极夫人掩袖轻笑，声音也落落大方道：“能从无极山中寻得无极之道，我之前只是怀疑流音公子是太过自谦……若这琴声真是她所奏……” 楚流音一向都是坦荡荡的，随性做人，从来不去刻意的恭维谁，或者去赞赏谁。看来他没说假话，的确是她点拨了楚流音，才以至于有了楚流音的今天。 “若是只有这琴技的话，夫人还真的是看走眼了，她非同寻常……”沧海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对于这个女人，他不需要替她谦虚。 无极夫人眉目有些许动容，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起身扶花而立。 “公子可有闲情一起去看看？”听到这曲琴声，没有人能再这么淡定的坐着了。 不只是沧海和无极夫人，那些听了琴声的的人，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向着琴音的方向靠近，如同朝圣一般，面容无比的虔诚。 他们想看看，这个能够弹奏出如此天人之音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沧海一笑不仅洗刷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更是勾动起了每一个人的争强好胜之心。 两人离着远处的竹楼距离只有百十米，两人散步轻踱着而去，在他们的前方早就站满了双目迷离的人们。 这首曲子不仅仅是神音，它还是一首迷幻曲，人们的心神沉寂在其中，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这枯木龙吟琴居然能在毫无防备之下驱使人们去做无意识的事情。 沧海与无极夫人一个是武功精深，一个心思剔透七窍玲珑，这琴音对他们有所裨益，但不能控制住他们的心神。 看着周围的人们一个个都站在竹楼外面，一步不敢靠近，想必是有着什么蹊跷。 “真没想到，我无极山庄这把三百年没人弹奏的枯木龙吟琴今天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能够控制人心。”无极夫人看到这番情景，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也难免有些动容。 这已经超脱了人们的认知，仿佛进入了神话的边缘。 枯木龙吟琴，更像是一种让众人催眠的工具，控制着他们的潜意识。 “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三百年前的琴魔音杀天下，一把枯木龙吟，曾经和白帝在天下之战中分庭礼抗过，只不过后来琴魔消失无踪，传闻琴魔被白帝斩于剑下。今日看到这把琴，相比那天的大战，还又另外一个结果。”天下大道皆归为一，无论什么达到了极致，都能够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 就算缥缈若风的琴音，也有如此恐怖的地方。 “你说的不错，琴魔并没有死，相反，他还赢了白帝，可惜，在战中琴魔有所顿悟，终于参透了琴中的禅意，后将毕生心血融合于琴上，终是心力交瘁，死了。”无极夫人在说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声音中多了一抹怅然。 人们都说琴魔嗜杀，所以人们给他的称号是魔！ 枯木龙吟也成为天下第一魔琴。 但人们不知道，琴魔只是一个演奏的疯子，一个朝闻道夕可死矣的普通人。 在与白帝一战，闻了大道，便甘愿身死了。 “朝闻道，夕可死矣。”沧海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掷地有声。 “红魔沧海也是魔，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何叫天下人误解？”无极夫人将话题拉回了身边，转移到了沧海的身上。 沧海大笑了起来，对于红魔这两个字，他一向都没有否认过，世人怎么看他，与他何干？ “我是魔，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江湖人怎么会说错呢？”他喜欢一个女人如此多年，也是疯了。 一个疯魔，也是魔。 无极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的笑声应和着琴音，没有半分的突兀。 …… 距离吟月最近的，正是楚流音。 他从之前感觉惨不忍睹魔音穿耳，渐渐变成了惊讶恍惚，然后……突然挣脱了什么一样，开始在吟月的耳边呼唤起来。 “岚玉？岚玉？”楚流音起初试探的叫了她一声，哪知吟月再抚上了琴之后，感官仿佛迟钝了许多，饶是楚流音在自己的身边使劲儿的喊着名字，她也充耳不闻，只是感觉手下这把琴好像充斥着千军万马，她是个将军，每次一抚琴弦，就是一场激荡人心的战役。 吟月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好，思绪从未有过的展开，跃动……一时间，她好像想起了自己曾经遗忘过的好多事情，然后是一种静！ 琴音不在耳中，动作不在眼中。 她动，她弹奏，又好像不是她，她的心，居然静的如同一汪湖水，毫无波纹。 她虽然没有看楚流音，也屏蔽了自己的感知，但她能够察觉楚流音的呼喊，能听到风声，能听到远处的山泉叮咚作响，能听到沧海和无极夫人的谈话，能听到楚流音的心跳……能审视自己的内在。 好像万事万物，在触摸了这把琴之后，变成了另外一个词语诠释而出的世界。美妙而又陌生，曲音就是引路人，带领着沉默的灵魂进入沉睡之地。 “醒一醒！”楚流音恍然想到了这把琴曾经有过多么血腥的历史，心中猛然一惊。 枯木龙吟，音域覆盖范围，足以摄人心魄，让人直接迷离在永恒的世界……弹琴之人一旦入魔，琴音可屠戮无数人。 包括整个无极山庄，弱者将会一个都不留！ 吟月的精神出奇的好，她知道这把枯木龙吟琴的来历，却从未知晓琴中竟然有如此境界。 她听着楚流音的呼喊，心中惊了一下，手也缓了半拍。 “女人，这琴能杀人！你再弹下去全庄人都会死！”沧海传音入耳，直接打断了她的节奏。 或许她对楚流音的声音辨识度不够高，但沧海……她饶是做梦都能原封不动的背出这家伙平日里的台词。 手停，音落，啪嗒…… 琴从腿间滑落而下，落在地上，发出了嗡的一声。 沧海和无极夫人已经出现在了楼阁之内，无极夫人出手极快，将琴弦猛地扶住，让琴磕碰的余音瞬间暂停。 “狐狸？夫人……这……怎么了？”看着他们神色紧张，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浩劫一样，她反倒精神好极了，全然没有任何疲惫感。 无极夫人有些劳累的摆了摆手，刚才她在伸手触摸枯木龙吟琴的一瞬间，那强大的琴音虽然戛然而止，但音波却传到了她的身上，那一瞬间的震荡，叫风九洧一阵气血翻涌，差点就喷了一口血。 “没出事便好，只不过这把琴……”无极夫人依旧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把破败的古琴，捂着心口咳了两声。 外面许多人传来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对话。 一江湖独行侠回过神后，打量起了周围的景色，惊恐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出现在这里？” 另外一长袖青衣的男子也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回事？” “这里是哪里？” “咦？刚才我记得有琴声。” “我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很多人都面上透露着一抹诧异，他们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神被琴音锁控，一旦弹琴之人稍有不慎，音杀会将所有人摧枯拉朽般击毙。 吟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才的状态像是一种幻觉，如同做梦一样，琴音所笼罩的范围，尽是她感知所及范畴。 一花一草，一动一静，无疑不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 无极夫人出去疏导大家了，留下了沧海和当事人楚流音……当然，罪魁祸首肇事者龙吟月跑不了，被沧海拎起来，按在一边的软榻上，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这家伙，不是伤害自己，就是伤害别人……麻烦精。” 吟月被点了一指头，有点蒙。 “你干嘛。不就一把破琴么，我又不知道弹弹会出人命，之前小楚弹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她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他一眼。 楚流音淡笑道：“我虽然会弹琴，但这把琴恐怕偏爱岚玉公子，与在下无缘。” 楚流音如此说，也是承认了这把琴的确有异于常人之处，让吟月不由得仔细的打量起这把差点让她杀了人的枯木龙吟琴。 “我素来听闻，枯木龙吟是禅宗的神器，其地位并不比白帝剑和无极山庄的万宗剑低，更是因为这琴别具非凡，又犹有过之。今日没想到居然是如此不同寻常。”她再次触碰到琴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沧桑的气息，好像氤氲了时间，沉淀了岁月般。 这把琴，居然给人一种孤独的意味。 一阵sao乱过后，无极山庄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半天过去……天色已然有些昏黄，落日斜下，辉映三两峡，在这无极扇上欣赏，竟是别有一番情趣。 她将琴放在了楚流音所在的阁楼中，与沧海两人正立于崖边，望着余晖，谁也没有说话，心神完全融合在了天地之间。 两人静默了许久，方才山下飞腾上一人。来人浑身是汗，脸色通红，显然是轻功梯云纵上山，费了不少力。 吟月轻扫了一眼来人，笑道：“阁下可是愿赌服输喽？” 这从山上上来的人正是黎青，寻常人爬山，大概也就两个时辰左右，他轻功上山，中途必定会休息一个时辰以便恢复体力。这番经历时长，可是比正常上山的人慢了些。 “哈哈哈，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黎青虽然争强好胜，但却愿赌服输！公子有何吩咐，黎青定当赴汤蹈火！”黎青一拱手，此时他已经心悦诚服，尤其是在刚上山的半坡，碰到了那个接应的朋友。 那朋友与他说了之前发生的事后，方才明白，为何吟月根本就没有兴趣比试一二。 她的确有一炷香上无极山的本是，确切的说，不用半柱香，她就可以……她不必，是真心觉得，自己太过欺负人，根本就没把黎青当做过对手。这倒是显得黎青胡搅蛮缠，顿时让他倍感羞愧……黎青以小人之心夺了君子之腹，心中很是愧疚。 “哎呀，我自然不会让你上个什么刀山，下个什么火海，就是麻烦阁下再下山一趟，明日我有给无极夫人的贺礼会抵达，有劳阁下抗上来！”她掸掸衣袖，笑意吟吟。